花木界的外來人
「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發,二之日栗烈。無衣無褐,何以卒歲。三之日於耜,四之日舉趾。同我婦子,饁彼南畝,田畯至喜。……」
一陣抑揚頓挫洋洋盈耳的讀書聲,飄蕩在鬱鬱蔥蔥的杜鵑林間,枝頭的杜鵑花迎風起舞,兀自陶醉。
讀書聲源自林邊的一處涼亭,葡萄藤攀爬而上,蓋住了整個亭頂。亭間坐著五六個少年正鏗鏘有力地背誦《七月》。
《七月》是《詩經》收錄的敘事詩,把民間勞作習俗娓娓道來引人入勝。
少年們身上穿統一墨色漢服,應該是一所鄉村學堂的學生。
剛才老師看到杜鵑林里鳥雀紛飛,趕忙過去查看情況,臨走吩咐學生好好背書。這些學生當真聽話,背書心無旁騖。
老師姓陳,名理,是個三十多歲的英俊青年,溫文爾雅,頭上綰個簡單的髮髻,也是穿一身白色漢服。他平日里除了教學生讀書寫字,還帶領學生一起修鍊。
這裡是花木界,和地球上的坐標相近但維度不同,正是兩千二百年前建木神樹的根開闢的新世界。而後陸續有人誤入,漸漸繁榮。
陳理腳不沾地宛如御空,徑直走到一座石台旁。石台上黑白兩色魚緩緩轉動,水流憑空出現,中間躺著一個濕漉漉的少年,這少年正是劉夙在。
劉夙在此時昏睡過去,臉上仍是驚悸之色。
翌日。
一聲婉轉的「布穀」聲驚醒了沉睡的劉夙在。
「布穀?怎麼又要插秧?」劉夙在心想。他環顧四周,只見自己躺在一張苧麻編織的吊床上。整棟房子都是竹子拼接而成,青翠欲滴。房裡除了吊床只有一張供桌和一個蒲團,四面都有窗戶,簡單不失清雅。
不過劉夙在並不能體會這些,他想起昨天十二叔把父親裝入麻袋,以及把自己打下天子潭,一幕幕湧現不由鼻子一酸啜泣起來。
「哎呀呀,小師弟別怕別怕,師姐來保護你!」
劉夙在望向這個先聲奪人的小女孩。
這女孩一雙晶亮的眸子燦若繁星,一身絢麗的漢服靈韻高貴。她神色關切地走過來,眼中儘是好奇之意。
「仙女姐姐!這是哪啊?」劉夙在從沒有見過這麼有靈氣的小女孩,加上突遭變故,是以認為自己遇上了神仙。
小女孩被劉夙在叫得心花怒放。做「姐姐」和做「仙女」是她最大的願望,沒想到今天被這個衣著怪異的男孩子這樣叫,不由親近了幾分。
小女孩說道:「本仙女名叫煥芷,我爹爹是『映山苑』的掌教老師,我爹爹是『真人』境界高手。我爹爹說了,他出去的這一天都是我照顧你。我爹爹還說把你收錄門下做我的小師弟……」
劉夙在聽得無語,看煥芷身高大概十二歲左右,爹爹長爹爹短的估計八九歲的樣子。農村的孩子懂事都早,不會像煥芷這樣過度依賴父母。
劉夙在打斷煥芷的話:「妹妹,我叫劉夙在,你能跟我講講我的事嗎?」
煥芷完全沒有意識到劉夙在叫自己妹妹,自把自當姐姐的風範再施展一番。
劉夙在從煥芷這裡了解到,自己掉進天子潭時,兩儀傳送陣剛好接連天子潭。
花木界是寄生在地球上的一個小界,沒有生產能力,每當花木界水分不足時都會從石嶺山天子潭、鄱陽湖老爺廟、神農架潮水河以及常德桃花源四處吸水。
花木界每年都會長大一尺,因此吸水的頻率就高了起來。尤其石嶺山天子洞里的天子潭,水源純凈冰涼遠離人煙,是主要的吸水之處。
花木界在夏天申時最熱的時候,都會用兩儀傳送陣吸水兩個時辰,其餘季節則是一刻鐘左右。
算下來劉夙在就是昨天花木界吸水的時候,掉下的天子潭。他除了身上被十二叔掄一鋤頭的淤青,並沒有別的損傷。
可見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不絕人路。
兩人聊到中午,不知不覺多了幾分信任。期間基本上都是煥芷一個人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劉夙在目睹父親慘狀難免流露悲傷,都是煥芷不停講花木界的趣事逗劉夙在笑。
其實煥芷在聊天中得知劉夙在比自己大一歲之後,就默認劉夙在是兄長。「姐姐」癮過夠,依舊是那個村裡最小最漂亮的小煥芷。
「咕嚕咕嚕」劉夙在的肚子餓得叫喚起來。
煥芷突然記起爹爹叮囑自己,在劉夙在醒后拿些吃食過來,這會全忘個一乾二淨!
煥芷「噗嗤」一笑:「夙在哥哥,我去拿些好吃的過來,我們一起吃!」
劉夙在心裡暖暖的,他從小就想要個妹妹,母親說當時政策不允許。此刻劫後餘生的關切,令劉夙在有點嚮往花木界。
不一會煥芷提了一竹籃吃的過來,都是裝在竹碗里,有:枇杷、楊梅、柿子、櫻桃、魚湯和兩碗紫紅色的粥。
劉夙在問道:「煥芷妹妹,這些水果怎麼現在都有,我們那都不是這時候吃?」
煥芷「咯咯」笑道:「夙在哥哥,花木界只有春天和夏天,因此果樹常年開花結果。我們花木界還有好多好東西呢!」
「你猜猜這個粥是什麼粥,這是我們『映山』村的特色美食!」
劉夙在想也不想便答道:「紫薯粥!」
煥芷一臉好奇:「紫薯是什麼東西?比映山紅還好吃嗎?」
「這是映山紅煮的粥?」
煥芷一臉驚奇大叫:「咦?夙在哥哥你怎麼知道這是映山紅粟米粥?」
「裡面還放了粟米?」
「啊!!!不得了!夙在哥哥對花木天賦異稟,回頭我要爹爹推薦你做丹師學徒!」煥芷這次叫得更大聲。
劉夙在微笑著盯著煥芷不說話,隨後兩個小孩反應過來都哈哈笑了起來。
其實煥芷知道自己說漏嘴,只是看著夙在哥哥時不時地惆悵憂傷,故意逗夙在哥哥笑。
兩個小孩愉快地吃完飯,開啟了劉夙在在花木界的第一天。
飯後煥芷帶劉夙在逛花木界。
花木界的太陽比地球稍暗,這是界主用大法力製造的神器。映山村處處鳥語花香,遍布杜鵑林,江西一帶叫映山紅,映得整個村紅彤彤格外美麗。
煥芷自然地牽過劉夙在的手臂,說道:「夙在哥哥,昨天在你之後,兩儀陣上又出現了一個男子,你認識他嗎?他好像傷得很嚴重!」
「你說什麼?」
「你說又出現了一個男的?他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