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真小人，有仇必報的那種

  黑沉沉的夜色，空闊寂寥。

  陸睿軒不知怎地想到當日他那一劍落下時穆瑤看著自己的眼睛，那雙眼睛，也是這樣黑黝黝的，深不見底。

  他皺皺眉，腳下到底一動，運起身形，朝著忠勇侯府而去。

  忠勇侯府原本的門廳雖算不上破敗，但也絕對算不上氣闊。只是自從穆瑤將穆大夫人趕出去，便讓陸管家換了新的門庭，又將整個府邸煥然一新，門口幾盞燈籠常亮著，看著竟也有了些侯府底蘊。

  陸睿軒身形隱匿在侯府外，卻遲遲沒進去。

  他此時也不知自己心底究竟是怎麼想的了。七王叔明明告誡過讓他不要再來，可他剛剛……不知怎的就到了這裡。

  現下人已經站在這裡，要離開，心底有些不甘。

  怕什麼？

  他又不是來看穆瑤那女人的，他只過不過是因為今日發生的事心有疑慮來看看而已。有什麼好心虛的？

  到時候七王叔問起來，他也自然有話說！

  心中這樣想著，便有了底氣。

  陸睿軒身形一輕躍上樹稍，樹梢微微拂動，似乎只是被一縷清風吹過。

  他悄無聲息地朝著忠勇侯府略去，腳下在瓦沿上輕點，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響。

  又躍過一處瓦沿，陸睿軒忽地察覺到一絲不對。

  往下看一株桂花正盛，桂花樹下掛著個空空精緻的小籠，這裡明明就是剛才才走過的！

  他明明一直向前，怎麼會來到已經走過的地方？！

  陸睿軒心中驚異，銳利的目光掃過四周，又是幾個飛躍。

  他腳步倏然停在原地。

  又是如此！

  他竟然無知無覺中又回到原處！

  陸睿軒心中湧起不好的感覺，想到之前聽侍衛稟報的，穆瑤似乎在琉淵閣外布了一圈陣法，但是陣法簡易，要破開並不算什麼……

  他原先也以為不過是一點粗淺小把戲而已沒放在心上，如今自己找了道，才發覺這陣法的厲害！

  陸睿軒目光沉沉。

  沒想到穆瑤居然會這樣的陣法！她……似乎並不是他認知中那個總是痴纏著他的傻女。

  她伶牙俐齒、倔強執拗，甚至能接下他的攻擊，還會毫不留手地反擊……現在，居然連陣法都有所涉獵……

  他心中湧起一股複雜難言的情緒，腦海中不自覺升起一個念頭：

  若是、若是她早早袒露了真正的自己……

  念頭不過一瞬，又被他狠狠壓下去，轉而將心思放在眼前的陣法上。到底是天資出眾的人中龍鳳，不過一刻鐘陸睿軒便從陣法中脫身。

  感應到自己布置的陣法被迫，穆瑤眉頭挑了挑，起身披了件外裳在身上，將門打開。

  四目相對，陸睿軒只覺得眼前光線一亮，一個高挑纖細的身影站在下面。

  她逆光而站，穿著一襲月白色的銀絲紗裙，身形高挑纖細，烏黑的發如上好的綢緞在月光下顯得瑩瑩發亮，他有些看不清對方的臉，只能看到她的長發在月色中如同上號的綢緞……

  她站在那裡，周身的氣質便如同月光一樣冷凝，從前面對自己時的嬌憨彷彿只是幻影，眼前的人才是她真正的模樣。

  就彷彿，是變了個人一般。

  「三皇子半夜造訪，是有事要指教？」穆瑤直言問道。

  陸睿軒眸光動了動，從穆瑤身上轉開：「七星毒的解藥泄露了，父皇在徹查，我知道不是你，不過說不得父皇會查到你身上……」

  「是我。」

  「……」陸睿軒的話猛地卡在喉嚨里。

  他蹙眉看向下面站著的少女：「你說什麼？」

  半明半暗的月色下，穆瑤唇角微微勾起：「是我配出了解藥，也是我賣出去的。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很可惜，三皇子，我穆瑤就是個小人，有仇必報的那種。」

  「你、你……」

  怎麼可能？！

  陸睿軒震驚得半晌說不出話。

  穆瑤又道：「是我做的事情我會承認，不是我做的事情我也不會任由人賴在我頭上。三皇子，賣方子這樣的事我都敢承認，若真是我對穆雨霏出手，你覺得，我會不認？眼睛瞎了治治或許還有機會，若是心瞎了，那連治的機會都沒有！」

  陸睿軒面色鐵青，一句話也說不出。

  穆瑤見他這樣，又是惡劣一笑：「對了，我雖然承認方子是我配的也是我賣的，可是，三皇子沒有證據啊。三皇子你即使對外說是我做的，也不會有人相信吧！」

  「畢竟我是個一無是處的廢柴，嗯，還是傻了十幾年的廢柴！」

  陸睿軒氣的血氣翻湧。

  穆瑤卻不理會他，眼睛在他臉上得意地掃了掃，才轉身回了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