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八章 手足無措的神尊
「主人！主人！你醒醒！」貓絨絨淚眼汪汪地看著穆瑤的魂體。
此時穆瑤的魂體已經看不出具體是什麼形態，她蜷縮在神尊的手心之中，微微顫抖。
一抹白色的混沌之力輕柔朝著她覆上，然而她卻再一次縮進，甚至下意識排斥那混沌之力的觸摸……
她真的……好疼。
因為疼，所以拒絕所有的觸碰。
不管是那些想要傷害她的，還是想要安撫治癒的，她都下意識的躲避，憑著本能將自己縮在角落。
看著她這樣，霍霄的心臟也像是被一雙大手攥住，他面色越發難看。
穆瑤的魂體此時殘破扭曲到了極致，也不知道柳扶雲究竟對她用了些什麼刑罰……
破碎的魂片隨意拼接，若不是她的魂體足夠純粹，此時早已經因為承受不住而消散。
可偏偏，他又不能強行將她的魂體給修復。
以現在穆瑤的承受力，再多一絲的痛苦，說不定她就再也不願醒來！
他現在能做的，也就只是用混沌之力溫養她的魂體，讓她的魂體能再凝實幾分。
可是想讓魂體凝實，除了外在的干擾，最重要的是魂體本身的意識。只有穆瑤自己有生存下去的意志，她的魂體才能夠承受過重新打碎修復的痛苦……
可是現在，穆瑤卻已經陷入真正的半封閉狀態。
為了躲避痛苦，她將自己的意識抽離，甚至整個人沒了半分求生的意念……滿心滿眼都在祈求下一刻就能魂飛魄散。
「小丫頭，不要怕，本座在這裡，一定會治好你，不會讓人再傷害你，也不會讓你再這樣疼……」神尊的唇微動，也不管穆瑤此時根本沒有意識，將自己的聲音傳遞過去：「小丫頭，已經沒事了，你現在和本座在一起，本座不會讓人再傷害你……」
一遍又一遍。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傳音有了效果，蜷縮在霍霄掌心的那一團魂體顫抖得更加厲害，似乎是想要醒來。
他一直沒有停息傳音過去，漸漸的，穆瑤的魂體彷彿有了一絲意識。
呢喃破碎的聲音斷斷續續傳來：「神……神尊……大人？」
疼！
好疼！
渾身的劇痛痛的她連說出這幾個字都忍不住再次昏厥，彷彿已經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霍霄也聽到了她的聲音，「本座在，別怕。」他道。
穆瑤的魂體輕輕顫抖一下。
在被柳扶雲追殺逃跑的時候，在被柳扶雲困住折磨的時候，每一刻，穆瑤都在期望著他能來救她！
所以她一直在堅持……一直在堅持……
可是直到最後，直到她再也堅持不下去了，他還是沒有來。
她心裡的那一簇火苗，漸漸地從旺盛到微弱，再從微弱到完全熄滅。
她甚至想過，他或許是知道自己被誰捉走的，只是，柳扶雲是他的弟子，所以，他不願意因為自己傷害了與柳扶雲的師徒情誼。
一開始，這樣的念頭只是一閃而過。
神尊大人那樣的人，怎麼可能？
可是漸漸的，越來越多的痛苦，一直一直也等不到的期望，最終成為絕望。
這些年柳扶雲一直在收集凶獸魂體，以神尊的通天手眼不可能不知道。
可是，他什麼都沒做。
或許，在他的眼中，自己和那些凶獸也沒什麼區別。
死了……也就死了。
這樣的念頭，越來越無法控制，讓她一點點死心……
此時聽到熟悉的聲音傳來，她嘴唇顫了顫，良久，一聲似帶著委屈又似帶著痛苦的聲音響起：「我以為……你不會來了……」
那段時間的希望和絕望，已經將她心底對他的信任摧毀……
霍霄的心微微一顫。
其實……他是可以早一些趕到。
在得知沐神宗全宗上下都在追尋一隻兔子的魂體時，他猜到了那是穆瑤，只是，在趕來的那一刻，他卻故意放遲了一些。
他在穆瑤的周圍布置了結界，穆瑤若是被人召喚離開，是有一定的時間給他留下訊息。
可是，她卻沒有。
他覺得小丫頭在自己遇到危險的時候根本沒有在第一時間想到自己，或許，她只是將他當成一個保護傘，而不是在第一時間應該想起的人，所以……
不知出於什麼樣的心態，他故意稍稍遲了片刻。
他以為，柳扶雲是他的弟子。
他以為，柳扶雲身為正道，就算被趕出滄溟巔，也不會對她做什麼。
頂多，是讓小丫頭吃一些苦頭罷了……
可是他卻沒想到，那苦頭會這麼大！
大的……讓小丫頭完全沒了活下去的信念，也讓他的心，此刻滿是悔恨和痛意！
「小丫頭，不會了……以後，再也不會……我不會讓別人傷害你了。」霍霄輕聲對著穆瑤傳聲，一遍又一遍。
就在剛才說出那一句話之後，穆瑤的魂體又因為疼痛陷入昏迷中，此時聽到他的保證，也只是半昏迷半清醒地睜了鄭眸，聲音含糊：「我以為，你不會來了……我以後……還是……還是不要靠你了……以後，靠自己……只有自己，才是，最……最可靠的人……」
她被柳扶雲抽打的時候，想的便是，若是自己能強大一些，若是自己比柳扶雲還要厲害，便不用被她鉗制，不用被她折磨。
穆瑤的話明明沒有半絲埋怨，可是聽在霍霄耳中，卻讓他的心猛地又疼了疼！
「對不起小丫頭，是本座來晚了。」
「疼……好疼……」穆瑤卻根本沒有聽清楚他的話，此時魂體混亂迎來了再一次的距劇烈疼痛，凌亂的魂體碎片隱隱閃爍，似乎下一刻就要承受不住徹底消失。
「穆瑤！不準放棄！你必須撐住！穆瑤！」霍霄也發現了她魂體的異常，頓時一道道傳音朝著穆瑤耳中而去。
「穆瑤！你要撐住！你死了貓絨絨怎麼辦？還有你那叫桃李的小丫頭！還有」還有本座怎麼辦？
穆瑤的魂體一陣陣的扭曲，霍霄安撫的混沌之力傳過去卻被她下意識的拒絕。
她似乎沒有了意識，只是在一遍遍地說著疼、好疼……
然後將自己的魂體一點點收緊、再收緊，拒絕所有外來者的觸碰！
與此同時，一道道帶著嗚咽的抽泣下意識傳來。
她疼，真的，真的好疼！
她明明、明明經過過那麼多次的疼痛，可是從沒有哪一次讓她覺得比這一次還要痛苦……
她只是個小紅龍而已……
她雖然老，但是按照他們龍的年紀來算，也才剛剛成年。
她再也沒了從前那些偽裝出來的堅強，因為意識已經接近於消散，在本能的驅使下，一聲聲抽噎著喊疼。
那一聲聲抽噎明明很弱不可聞，可是聽在霍霄的耳中，卻像是一擊重雷，砸的他心臟生疼。
心臟疼痛的感覺，霍霄從未感受過……
甚至，他一度以為自己已經沒有了心。
就像青玄說的那樣，他是個石頭人，沒有感情，不會疼痛，也不會有明顯的喜怒哀樂……
可是現在，他卻感覺到了心臟微微收縮的疼痛感。
太過久遠的感覺，數萬年前，以為就死掉的心，因為她而再次蘇醒。
只是他現在已經顧不得這些，只是聽著那一道道的抽噎手足無措地安撫：「小丫頭不要哭，本座在這裡，本座會保護你，不會讓你再疼……不要哭了小丫頭。」
他還是第一次這樣輕柔的說話。
他自己卻沒有意識到，只有旁邊哭的眼淚鼻涕一大把的貓絨絨此時正眼淚糊在臉上，瞪著一雙眼睛有些驚恐地看著他。
這，還是自己認識的那個神尊大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