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三十二章 者行孫
西天，梵庭。
無盡梵土，似乎永遠都閃爍中慈悲的金光，普照眾生。
在梵土之中，某處秘境，有著一座巨大的山嶽。
山嶽如五指，像是蘊藏著無盡的秘力。
遠遠看去，在五指山最高峰之上，還有六個閃爍著萬道金光的梵門大字：
唵、嘛、呢、叭、咪、吽！
這，便是梵門赫赫有名的五行山。
五行山周遭，荒涼一片。
在五行山底，卻壓著一隻猴子。
那猴子身體，都被壓在山下，唯獨露出了一顆猴頭，兩隻手臂，像是已經在此無數歲月，毛髮瘋長，頭上落葉撲簌。
「山前桃子，熟了幾千次了……幾千年過去了，為什麼，師父還沒有來……」
猴子用手抓了抓臉，似乎有些急不可耐了。
蕭瑟寒風吹過，猴子長嘆一聲，低語道：
「我者行孫……終究只是一個模仿者，故事已經終結，或許，不會有光頭來此地救我了……」
它的猴眼之中，似有一絲深深的失落。
忽然，它像是察覺到了什麼，六耳瞬間齊現，抬眼朝著前方看去。
「梵祖老兒，你來給你者行孫爺爺送吃喝的么？」
猴子開口。
隨著他聲音落下，在前方的空間之中，忽然一方蓮台出現。
十二品金色蓮台，神聖無上。
梵祖盤坐連台之上，慈悲肅穆，梵光散發，彷彿萬世的救主。
在梵祖兩側，立著兩個小光頭童子，兩個童子每人手持著一個玉瓶。
——在者行孫被壓在五行山下的這些歲月里，每隔五百年，梵庭便會差人，送來銅汁、鐵汁，供者行孫服用。
那些銅汁鐵汁，可以延續者行孫的生命。
當然，也在不斷削弱和殘害者行孫的軀體。
梵祖淡淡看向山下的猴子，道：
「我是該叫你者行孫，還是該叫你陸守石？」
陸守石，乃這猴子的本名，者行孫，則是後來才自稱的。
者行孫道：
「你可以叫爺爺。」
梵祖面色淡漠，平靜不改色，淡然道：
「被壓了這麼多年，飲銅汁鐵汁，看來你的脾氣，依舊還沒有改。」
者行孫道：
「梵祖老兒，別賣關子了，說吧，又有什麼陰謀詭計！」
梵祖輕輕一嘆，道：
「猴子，梵門慈悲，本尊欲度你成亻弗。」
「你天縱之姿，本尊實在惜才啊……」
「只要你虔心皈依本座，我便賜你無上機緣，不止為你解開這五行山之壓，更引你邁過帝關，如何？」
他的臉上寫滿了肅穆慈悲之色，話語中充滿了一種不容忍質疑的威嚴。
但，者行孫卻是哈哈大笑起來，聲音震的滿山葉落。
「梵尊老兒，莫要假慈悲了，你當真以為，我這雙眼睛，看不出你十二品蓮台上的累累鮮血？」
「你比亡土那群惡鬼，還應該下油鍋！」
者行孫嘲諷至極。
聞言，梵祖似乎充滿了失望，微微一嘆，沉默著，盯著六耳獼猴看了許久，才忽然道：
「六耳獼猴族，曾有大來歷。」
「上古災厄紀元時代，十靈之一的神猴，被詭異灰霧所染，化作石像……」
他一字一句，道：
「據我所知，那石像由六耳獼猴族守護……而你，就是第七千二百一十三代守護人，對么？」
聞言，五行山下的猴子，卻是猴眼中精光一閃！
它看向梵祖，獰聲道：
「你如何知曉的？！」
這一刻，者行孫居然像是在顫抖。
因為憤怒，因為想到了某件往事。
——六耳獼猴族，誕生於天地之間，自古以來，一個極其重要的任務，就是守護一尊石像。
那是……上古災厄時代十靈之一，一尊逆天神猴的石像！
在六耳獼猴族故老相傳的祖訓中，那隻神猴曾以大法力眺望歲月下游，並說過，它有一天將歸來，再戰諸天。
六耳獼猴族，一直守護著那神猴的石像，等待那一天的到來。
這是一個秘密。
只有六耳獼猴族，才知曉的秘密。
但是，在萬年前，六耳獼猴族，卻遭受了一場浩劫！
一尊極強大的存在，踏破了六耳獼猴族的祖庭，直逼六耳獼猴族的絕密之地，要搶奪那尊石像。
那一戰，六耳獼猴族，尊者喪盡，整個族群，幾乎都被壓得抬不起頭來，就要絕滅了……
當時是者行孫……通過某種不可言說的方法，鎮壓了那一劫，滅殺了那個強大存在。
但是，當者行孫滅殺那存在的時候，卻發現那強大的存在，居然只是一道分身……
那一戰，六耳獼猴族傷亡慘重，者行孫的親生女兒，都獻祭了生命……
那一戰之後，者行孫逆天崛起，成為妖界曠古以來最耀眼的存在，尚未成帝，便已經舉世無敵，創下了那些驚天事件。
成立花果山，煉東海定海神針為鐵棍，踏破凌霄，打的神域三十三重天顫抖……
這一切，都是從六耳獼猴那一場浩劫開始的。
唯有者行孫自己才知曉，他之所以戰遍諸天，不只是在模仿自己聽過的那個故事，更是在尋找那個仇人。
那個重創六耳獼猴族，甚至，讓他失去女兒的仇人。
他永遠無法忘記那個神秘存在，滿身籠罩神聖之光，踏過他族人的軀體……
甚至，他主動挑起妖神大戰，也是為了報仇！
因為，那個仇人的氣息，來自帝庭，展現的神通，也是帝庭上的神通。
但，在妖神大戰中，他卻折戟沉沙，被梵祖鎮壓於五行山下……
一直以來，者行孫始終覺得，昔年那個屠殺六耳獼猴無數人的強者，來自帝庭。
但現在……
梵尊居然也知曉六耳獼猴族的秘密？！
者行孫的心中，掀起了滔天波瀾，懷疑無比強烈。
只有知曉六耳獼猴族絕密之地秘密的人……才能造下昔年那場殺劫。
梵祖此刻，卻是笑了。
「黃煙起，烽火寧；輪迴出，鬼蜮空……捲土重來，戰遍諸天！」
梵祖悠悠開口，道：
「這是那隻神猴曾經留下的遺言。」
「你可知曉，現在它的遺言，已經應驗了？」
「就在數日前，輪迴重開，如今鬼蜮之中，再無鬼物。」
聞言，者行孫更是一驚，瞳孔一縮。
輪迴重現了？
難道……這一紀元，六耳獼猴族終於能夠等到，等到那神猴歸來了嗎？
同時，者行孫的心中，疑雲越發濃郁，他抬眼，盯著梵祖，喝道：
「老禿驢，當年攻打我族絕密之地，造下無盡殺劫的，究竟是不是你？」
它聲音猙獰，滿懷怒火。
梵祖……知道得太多了，引起了者行孫的懷疑。
梵祖微微一嘆，道：
「對當年的事……本座很抱歉。」
「抱歉沒有殺掉你，反而讓你，逆勢崛起……」
他全沒有掩飾的意思，看著者行孫，道：
「直至今日，本座依舊很好奇，昔年你究竟是怎樣滅掉本座那一道分身的？」
他……承認了！
這一刻，者行孫的眼中，怒火滔天，它鋼牙幾乎咬碎，全身上下，筋脈暴突而出，猛烈掙紮起來，幾乎像是要從五行山下出來！
「原來是你……原來是你！」
「梵祖老兒，我陸守石不殺你千遍萬遍，決不罷休！！」
整個五行山，都是隨著者行孫的掙扎晃動起來。
但，梵祖卻只是淡然抬手。
五行山上，那六個大字梵光道道發出。
唵、嘛、呢、叭、咪、吽！
者行孫縱然滿腔怒火，此刻卻只能被鎮壓下去。
它的嘴角，都是鮮血，眼中的怒火和狂恨，無比濃烈。
梵祖微微一嘆，道：「這個秘密，本座本不打算讓你知曉的。」
「只可惜啊，輪迴出，卻與本座擦肩而過，無法入住輪迴……那神猴的石像，便是本座唯一的機會了。」
他看著者行孫，道：
「告訴我，當年那一戰之後，你將絕密之地藏在哪裡了？」
「說出來，我給你一個機會，一個與我一戰的機會，如何？」
「你不是想殺我么？想復仇么？」
「一個秘密，交換一個殺我的機會，很公平。」
他話語淡漠。
者行孫眼中殺意凜然，咬牙切齒，它恨不能一戰！
但，它卻深吸了一口氣，道：
「梵祖老兒，我者行孫，不會再上你的當了。」
「昔年你分身假冒神庭中的強者，令我向神域發動大戰，最後你漁翁得利……這一次，你休想！」
「絕密之地……你永遠別想知曉在何處！」
聞言，梵祖不禁有些惋惜，道：
「真的么？」
「難道連你女兒，你都不在乎么？」
他彈指一揮。
忽然，在場中，出現了一座冰棺。
冰棺之中，乃是一個少女。
她一身金色的長裙，五官精緻而美麗，六隻晶瑩的耳朵小巧可愛。
少女宛如熟睡，雙眼緊閉，雙手疊放於胸前，右手手腕之處，似有一道尚未乾涸的血痕。
看到這少女……者行孫頓時怔住了。
它的眸子中，寫滿了驚怒，寫滿了憤慨！
「我女兒的屍體……梵祖老兒，你卑鄙無恥！」
者行孫顫抖著怒吼。
當年一戰，他的女兒死去了，但他以大法力，將女兒的身體保存了下來，因為，他始終覺得，女兒生機未絕，總有一天，還能醒來！
他的女兒……明明在族中，有族中最強的幾位尊者守護，為什麼會落在梵庭手中？
梵祖看到者行孫的憤怒，眼中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告訴我，六耳獼猴族的絕密之地，在何處？」
「那尊神猴的石像，在何處？」
「否則，我會當著你的面，讓世間萬萬牲畜，來享用你女兒的身體……」
「別忘了，她的身體還沒有死去，還有生機。」
梵祖的臉上，充滿了期待，道：
「這麼漂亮的胴體，用來給世間骯髒惡臭的牲畜享用……會不會太可惜了呢？」
者行孫似乎聞言，渾身都是顫抖起來。
他看著棺中的少女，眼中熱淚滾滾，咬牙切齒！
……
而此刻。
第四十九星域。
敖無雙帶著幾位尊者，一路前進。
前方，就是大墟界了。
敖無雙的臉上，冷汗不禁下來了！
又要見到那個邪門的小山村，見到那群邪門的人了嗎……
「敖無雙……別害怕，應該沒事的這次。」
陸采靈像是看出了敖無雙的緊張，不禁輕輕拉住他手。
敖無雙低頭看去，卻發現，陸采靈的右手手腕上，有著一條殷紅如血的血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