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七十六章 萬道歸凡
灰霧轉黑，化出一朵妖異黑花，黑花之中，一隻秘眼，瞬間就要睜開！
隨著這秘眼的出現，整個寒鵲山脈之中，所有的生靈，此刻都是感受到了一種莫大的恐懼。
彷彿死亡來臨了一般。
「這是什麼……」
「生命的終結……我彷彿感覺到了生命的終結！
「那是死亡之花嗎？！」
很多人在低語，在喃喃。
山脈之中，一條黑色的巨蟒瑟瑟發抖，一隻黑色的巨猿把頭埋在樹根下……縱然禁獸都在畏懼。
不只是寒鵲山脈。
整個開元洲，皆有所感。
「寒鵲山脈出現了什麼？」
「不……這種氣息，難道黑暗大禍來了嗎？」
「天地間的一切都將毀滅，無人能當！」
世人顫抖。
雷帝城上空，那隻藍色的電弧秘眼，更是忽然直接消失了。
「黑暗之花綻放……劫禍將至么……」
本來從雷道凈土，已經打開的大門，此刻也轟然關閉。
雷庭消隱！
……
寒鵲山脈，起源山谷中。
獨孤玉清看著那妖異的黑色之花，瞬間也是一驚。
「源頭的眼……他怎敢出現……」
他低語著，道：
「雲溪姑娘說過，源頭的眼，也在害怕師父，絕對不敢出現在師父面前……」
只要李凡不出現，源頭的眼就永遠忌憚著。
如今，這隻眼居然浮現了，難道說，源頭那邊，已經有把握，這一次師父無法出手嗎？
他不知道，但現在，源頭之眼既然已經出現，那麼……唯有拼力死戰！
「一劍壓天南！」
獨孤玉清怒吼，再次提起凰天筆，刻畫方才的五個大字。
五個大字重新出現，劍意衝天，但是，那源頭的眼，卻只是睜開了一絲。
瞬間，浩瀚的黑色氣機橫壓天地！
獨孤玉清寫出的那五個字，居然黯然了，五個大字，被黑色的氣機壓制！
這一刻，獨孤玉清的手在顫抖，他分明感覺到，自己整個人……都被那隻眼睛鎖定了，無力做出任何一個動作。
縱然凰天筆在手，卻無法揮動。
縱然掌握無上劍道，卻難以出手。
他無比清醒，卻被徹底的壓制。
這種感覺，還是此生第一次！
而那秘眼的力量，卻沒有直接殺了他，在黑色妖異之花中，一道黑霧重新出現。
「吾歸來了……」
這是剛才那道黑煙！
它被獨孤玉清斬滅，變成了灰霧，本已寂滅。
但，現在黑色之眼，卻扭轉了灰霧，重新化為黑霧，所以它重現了。
「這盞燈……誰也點不燃，誰也帶不走！」
這道黑煙，化作人形，直接朝著范瑤瑤、范拍明兩人大手探去。
它要搶奪那盞青銅古燈！
但，就在此刻！
「轟！」
一柄恐怖的黑色劍光，忽然從另一邊林一昊的身上爆發而出。
直接斬在這大手之上！
大爆炸發生了，大手被斬滅，劍意四盪。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是一驚。
「十三……你敢向吾出手？！」
黑煙驚怒。
而只見林一昊此刻呆若木雞，而他的道景地，自主浮現開來，在道景地中，一尊腐爛的劍仙，提劍而來。
那劍仙渾身的裹屍布，已經裂開，她身軀腐爛，骨骼森森，但是，卻有種一往無前的氣勢。
「不對……裹屍布的力量失效了……你怎麼做到的？！」
黑煙震驚。
十三已經化作腐奴，如今卻重現了神智。
「生曾戰黑暗，死亦當戰黑暗……」
腐爛劍仙卻在低語，她看向天穹上的秘眼，道：
「我願永寂滅，我願不入輪迴，我願燃盡殘魂殘念，以世間一切與我有關的因果為柴……但求此劍，可開天！」
她的聲音歇斯底里，她的身體在顫抖，腐肉不斷掉落，白骨盡折，屍水橫流，她窮盡一切力量，而後，瘋狂斬出一劍！
她想要用這一劍，為獨孤玉清換來一線生機。
但那黑色的妖異之花，恐怖秘眼，卻根本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僅僅是方才那道黑煙，化作黑色天羅地網，鎮壓而下，將這一劍盡數鎮壓了。
縱然腐爛劍仙窮盡一切之力……卻，依舊無法改變什麼。
「十三儘力了……」
一道輕輕的悲嘆，似乎在低語，而後，腐爛的身體上，裹屍布徹底掉落，腐肉化作粉塵隨風飄散，只剩下一具骷髏，倒在了地上。
就連她的黑色銹劍，都已經碎裂，掉落成一地的碎片。
這一刻，天地間一片死寂。
獨孤玉清，已經被徹底壓制！
「劍很強，但，不夠強……」
黑色妖異之花中，秘眼注視那五個字很久，似有低語響起，一道氣機浮現，獨孤玉清所寫的「一劍壓天南」五個字，直接煙消雲散。
而後，黑色的霧氣，朝著獨孤玉清湧來，其中一張巨大的裹屍布，似乎要將獨孤玉清包裹覆蓋。
同時，那道復活的黑煙，也重新到了范瑤瑤、范拍明的面前！
……
而此刻。
寒鵲山脈，迷霧之地中。
一片擺放著黑色石塊的地域內，李凡只剩下最後一塊黑色石頭了。
所有的石頭……都已經被他鑿過。
有的石刻只剩下一隻手，有的只剩下一條腿……越往後，那些石刻被鑿掉的越多，有的甚至只剩下一兩筆單調的線條。
「石頭本渾然無物，有了石刻，便是從無到有，石刻完美圓融，便是大有之境。」
「自大有中窺見虛無，方能抱殘守缺，以無勝有。」
說完，他提起鑿子，直接將最後一幅石刻上的畫面，全部給鑿沒了。
石刻拍成一列。
從最後一塊往前看去，乃是從無到有，線條逐漸增多，直至圓滿。
而從第一塊往後看來，卻是從有到無，線條逐漸減少，直至消亡。
一塊接一塊，無論是遞增還是遞減，卻都能看到雕刻之道演化的痕迹，增減間一氣呵成，渾無滯澀，自然天成。
「從無到有，從有到無……有自勝於無，但無，亦可勝有。」
李凡將鑿子收了起來，淡淡道了一句。
之所以出手，僅僅是因為，這雕刻之人，已經進入大有之道。
而要從大有中看到虛無的真意，卻是極難的。
如果用一個庸俗的比喻來形容，那就是皇帝和乞丐，從乞丐一步步走到九五之尊，權力、尊榮、富貴……擁有世間一切，從大無到大有。
可一旦成為皇帝之後，又有幾人，能看得出「大有」對人的限制和束縛？從大有間看破，便幾乎是不可能的。
正所謂亂花迷人眼，滿眼花團景秀，無盡風光，誰能從輝煌中看到自身即將到來的衰敗？
同樣的，雕刻之道也是如此，掌握了無盡的技藝、法門，堪稱完美，但那些技藝和法門的「大有」，也是一種束縛，是自身的命門。
從無到有，仍需從有到無，無牽無掛。
縱然掌握了萬千的道，也能以凡人心性處之，始於凡，終於凡。
處於紅塵、亦能超脫。
如此，世間一切，便於自己無可奈何了。
萬般道，歸於凡。
恰是如此。
但，改變這些石刻，留在這裡，究竟有多大的意義，李凡並不確定。
甚至，他就得就算那些石刻原來的雕刻之人看到自己的石刻，也不會看懂的。
因為在李凡看來，經歷決定認知嘛，他這輩子，一直待在小山村，過著平凡簡單的生活，早已經習慣了平凡，心境才能這麼淡然。
但別的人呢？人家有可能是修者，有可能是天下知名的雕刻大師……
誰會像自己這種凡人一樣呢……
唯有經歷過紅塵，曾泥於平凡中，或許才能理解李凡的心境。
而這雕刻之人，如果沒有與李凡一樣的心境，肯定不會有同樣的體會，甚至會覺得，李凡根本連雕刻之道都沒有入，只會亂鑿罷了。
正如一個乞丐，忽然去告訴皇帝，他所擁有的一切都是枷鎖，是束縛，還不如什麼都沒有……
顯然會被打的。
……
他起身，走出了此地。
該去找弟子他們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就在他離開之後。
這方空間，忽然像是聯通了另一方世界。
在另一方世界中，彷彿是無盡的黑暗，在黑暗之中，似有極高王座，一雙漆黑的眼眸，掃過這些至暗之石。
現場中，那些至暗之石上，一幅幅石刻，像是活了過來，在演繹著某種從無到有，從有到無的劍道！
嘭！
砰砰砰！
原地一塊塊至暗之石，直接崩塌、粉碎了！
可以承載世間一切道，被譽為不朽之石的至暗之石……居然相識承受不起這種因果一般！
……
而也就是此刻。
起源山谷中。
裹屍布，已經覆蓋在了獨孤玉清的身體上。
復活的那道黑煙，已經從范瑤瑤、范拍明的手中，拿過了那盞青銅古燈！
忽然。
嗡！
這片起源山谷中，那些散落周圍的石墩上，那些無上的石刻，彷彿都活了過來。
劍道在演化，真意在流轉，那些石墩一塊塊炸裂！
轟！
一股股劍意，卻是從這些石墩中流傳而出，沒有驚天的鋒芒，沒有浩瀚的波瀾，沒有讓天地大道退避的威勢……
平凡如水，潛藏如靜流。
「不對……」
但，那天穹之上，妖異之花中，黑色秘眼，卻忽然一驚！
……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