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烏啟豪認輸
耿直走進屋子裡面，臉色瞬間就嚴肅了起來。
他看到了姑爺和小姐，抱拳說道：「姑爺，烏家公子來了。」
「走，老耿，咱們會一會我那個逆子去。」寧毅站起身子，背著手笑道。
「是。」耿直答應了一聲，伸手把姑爺面前的帘子撩了起來。
兩人一前一後出了屋子，直接來到了會客廳。
來到會客廳的時候，耿直發現這裡有兩個人。除了烏啟豪之外，蘇家的蘇文興也在這裡。
寧毅一邊往裡面走，一邊伸手趴著拍老耿的肩膀笑道：「上次你還說出氣，我還告訴你不夠。這次看看姑爺是怎麼出氣的。」
「多謝姑爺。」耿直笑著說道，邁步走到門口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給足了姑爺氣勢。
這個時候，蘇文興一臉緊張的站了起來。
寧毅邁步走了進去，沒有搭理蘇文興，直接轉頭看向烏啟豪說道：「烏公子不在自家布行里忙活，到我蘇家來幹什麼啊？」
烏啟豪和蘇文興都沒有說話，尤其是烏啟豪，坐在那裡，一副不想動的模樣。
寧毅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隨後轉頭看向蘇文興笑道：「好吧，舅哥，你照顧好烏大公子。」
說完，寧毅背著手轉身就向外面走了出去。
蘇文興這個時候忍不住了，伸手拉著烏啟豪急切的說道：「你說話啊！說話啊！」
烏啟豪這個時候沒辦法，只能喊道：「寧毅！」
他站了起來，徑直來到寧毅的面前，沒有絲毫的猶豫，直接就跪在了地上。
看到這一幕，耿直嚇了一跳，下巴差點沒掉地上。他實在是太吃驚了！
轉頭看了看姑爺，發現姑爺的表情居然沒有什麼變化。難道這早就在姑爺預料之中了嗎？
烏啟豪可是烏家的大少爺啊，就這麼跪下了？
姑爺太了不起了！實在是了不起！
讓耿直更沒想到的是，自家二房的少爺蘇文興居然也跟著跪了下來。
耿直心裏面瞬間就有了一種暢快的感覺。
原來姑爺說的出氣是這個意思。之前自己還沒有想到，現在算是想明白了。
看來自己的格局還是小了啊！
「寧兄，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將烏氏布行的布原價轉讓給你們蘇氏好不好？還請你高抬貴手。」烏啟豪緩緩的說道。
看著他一副低頭認錯的樣子，耿直心裡更爽了。
這才對嘛！
「這麼多的蠶絲，我也沒地放啊。」寧毅笑著說道：「這樣吧，我買幾匹布，給我娘子做幾件新衣服。」
烏啟豪一把抓住了寧毅的腿，急忙說道：「我都已經跟你低頭了，你還想讓我怎麼樣？」
寧毅一把掙脫，說道：「做錯了事就是要受到懲罰的。你侮辱我娘子、欺負我兄弟，我讓你們烏家破產只是小施懲戒。你要還是一意孤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你應該比我清楚。」
說完，寧毅直接就坐到了椅子上。
一邊跪在地上的蘇文興受不了了，伸手拉著烏啟豪，一臉急切的說道：「你快道歉啊！道歉！快點，你想什麼呢？」
烏啟豪這個時候調整了一下姿勢，正對著寧毅跪了下來，然後才說道：「是我鬼迷了心竅，做出了錯事。還請您高抬貴手。」
寧毅笑了笑，語氣隨意的說道：「好吧，誰讓我心軟呢？你要出多少蠶絲，我全收了。不過我只出一成的價格。」
「一成？」烏啟豪一臉不敢相信的說道：「你是要我的命是嗎？」
「如果烏公子不願意，那就算了。」寧毅站起身子，一臉隨意的說道。
耿直在一邊看著，心裡邊那叫一個舒服。
果然姑爺說的對，這才叫出去。
看看烏啟豪現在的樣子，耿直心裏面的憋悶果然沒有了。
「七成，」烏啟豪跪在地上，一臉懇求的說道：「七成好嗎？」
看著寧毅許久沒說話，烏啟豪肉疼了幾分，又說道：「五成，五成好嗎？寧兄。」
「一成！」寧毅伸出一根手指頭，態度堅決的說道：「我只出一成。」
「這做人也不能太狠。」一邊的蘇文興說道。
「大舅哥，是你們在求我，我可沒逼你們。」說完，寧毅轉身就向外走了出去。
條件已經給了，接不接受就是他們的事了。
耿直臉上露出了笑容。
姑爺就是姑爺，了不起！
「一成就一成，總比沒有強！」蘇文興在一邊說道：「快答應他，要不他真的走了！」
「寧公子，」跪在地上的烏啟豪大聲說道：「一成！一成就一成，但是寧公子，你能不能告訴烏某，從你揚言叫我烏家破產，到如今……你到底是怎麼一步一步做到的？」
「我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和你爭蠶絲。」寧毅緩緩的說道：「我之所以跟你哄抬蠶絲的價格，只不過是在請君入甕。」
「蠶絲本來就不是一手交錢一手交貨的商品。期貨的價格漲跌不定，在我遇到它馬上就要下跌的時候將其全額拋出，等到熱潮退去我再從你手上低價買入，這就叫做空。」
耿直在一邊看著姑爺侃侃而談的樣子，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濃。
雖然從始至終一句話都沒有聽明白，但是他相信姑爺，即便沒有聽明白也覺得姑爺很厲害。
姑爺做的太好了，不然的話也不會有今天了。看看現在的情況就知道了，烏家的公子已經跪下求姑爺了。
「蠶絲是期貨，不是現貨，需要等待一段時間之後才能夠拿到蠶絲。如果在這段時間之內蠶絲的價格水漲船高，那蠶絲商人肯定會心動。」
「所以我就讓廖掌柜在店鋪門口貼上十倍重金收購蠶絲的公告。我本意是想設一個圈套，讓你烏啟豪往裡面鑽，並不是真心要收購蠶絲。因為還不到時候，我們需要對沖避險。」
「於是我們決定嘗試銷售皮蛋、積蓄現金。你借宋憲之名強壓下來毀約蠶絲的蠶絲商人，我便轉而關閉店鋪。而你呢，還自以為搶佔了蘇家的生意導致我們一敗塗地，是被迫關店轉業。」
寧毅來回走，一邊走一邊臉上帶著笑容說道。
耿直在一邊看著，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現在他的心裡邊已經沒有什麼氣不氣的事情了，全都是對姑爺的敬佩。
自家姑爺能夠有這樣的實力、有這樣的能力，不但是小姐的福氣，也是整個蘇家的福氣。
「你不甘心，想要堵死我所有的路，但是你忽略了一點：離開主街，我們依然能夠在街巷中擺攤。而生活在那裡的百姓，更能代表江寧的普羅大眾。」
「皮蛋生意紅火，我們積蓄了大量的現金。我又想到可以創建竹記會，收集各處住戶的信息，分析江寧百姓的喜好。」
「這些表面看起來是為了經營皮蛋，可實際上是為了革新布業。我找到了時機，讓韓主使改變了主意，讓蘇家二房將手上所有的江北蠶絲全部轉交給我。」
「這樣一來，我就拿到了蘇家二房在江北的所有蠶絲。只不過拿到蠶絲本就不是我的目的，我只想藉此哄抬價格罷了。」
「於是我們把蠶絲給了大川布行的薛老闆，正好薛老闆也有意聯手，我們也算是順水推舟，將蠶絲給了他。」
「我讓人四處散播謠言，說朝廷要增收歲布的消息。江寧的布行老闆都聞風而動，薛老闆拒絕了所有人，只是等著你登門求購。」
「可你並未出現。我猜測是席君煜勸住了你，所以我只能拜託朋友離間了一下你和席君煜。後來你果然也極高的價格買下了薛老闆的蠶絲，但是此舉卻刺激了那些和你廉價簽約的人。」
「我鼓動他們跟你毀約，實在是太過於容易了。你這般自負，必然會主動加價。如此一來，烏家的現錢就被掏空了。」
「不久，薛老闆便告訴我，你向他舉薦的地下錢莊借了錢。布匹行業革新的準備工作也就完成了。」
「關閉布行為我們省下了大筆的倉儲店租成本，加上經營竹記，檀兒此刻是全江寧手頭裡現金最多的人。」
「歲布一停，我便重開蘇氏布行，此前竹記會籌備的會員信息也就派上了用場。我們以線下下單、配合送貨上門的方式進行，完成了江寧布業的革新。」
「然後，我就一直在這裡等你。你果然來了。」寧毅說完，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耿直站在一邊，覺得姑爺好厲害，說了這麼久、制定了這麼長時間的計劃。
自己別說想了，光聽到都沒能明白是怎麼回事。
姑爺厲害！
蘇文興在一邊說道：「朝廷不會追加歲布一事，這無人能料啊，你是如何提前得知的？」
「靜梁之戰，兩敗俱傷。我朝若是出兵，便可坐收漁翁之利。歲布生意本來就沒有定論，你們倆聽到的都只是宋都慰和韓主使的一席話。」
「而我永遠相信，沒有任何一個國家願意向其他的國家低頭。這歲布本來就不是長久之計，我又何必去爭呢？」
「這一盤棋這麼多變數，你都可以利用好它的利弊，是我烏啟豪輸了。」烏啟豪有些頹喪的說道。
「局勢瞬息萬變，我也沒有辦法預料到所有的結局。」寧毅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