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臭臭變甜甜
【一年後……】
「叮咚，叮咚！」吉安市東郊山腳下一戶開滿薔薇的獨棟別墅的門鈴響了起來。
「老薑，咱這新孫女叫什麼來著？」脖頸上掛著一副考究的金絲眼鏡的老太太一身優雅套裙的問著一邊銀絲滿頭卻梳理光亮的老伴兒。
「哦，叫姜甜，甜甜。」老頭笑眯眯的看著老伴兒，順勢用手輕輕拍了拍老伴兒的手背「咱們就是來給甜甜過第一個生日的，要是有什麼不開心的，你可別都放在臉上了，孩子們大了，有他們的打算……」
「知道了。」一把年紀的老太太嘟囔著嘴，滿臉是被老爺子寵溺的模樣，像是姜家特有的家族傳統一樣，姜來也無限溫柔的寵溺著隋心蕊。
「星逐，甜甜，快去開門，應該是爺爺奶奶來了！」正在開放式廚房的料理機邊忙的熱火朝天的隋心蕊柔聲細氣的喊著二樓遊戲室里玩的開心的兄妹倆。
星逐一咕嚕從蛋形沙發里跳出，將手上剛剛拼裝完畢的城市英雄玩具遞給妹妹，一臉驕傲的說：「喏，甜甜，你要的城市英雄！」
「哇，謝謝哥哥！」放下手中一堆樂高零件的姜甜回頭美滋滋的接過一早丟給哥哥讓他幫著組裝的新玩具，沒想到哥哥三兩下便安裝好了。
姜星逐一直是吉安城裡智商爆表的超級少年！
「甜甜，媽媽叫我們了，爺爺奶奶來了，你還沒見過呢，一起吧？」星逐問道。
和爸爸媽媽一樣，星逐對眼前這個妹妹充滿了疼愛和耐心，即便一年來她從未叫過一聲「爸爸」或是「媽媽」。
「不！」姜甜突然收住齜牙咧嘴的笑容，躲進遊戲室角落那頂不大的帳篷里。
星逐顧不上許多趕緊下樓去給許久未見的爺爺奶奶開門，剛走到房門，只見帳篷里露出小半張鬼馬精靈的臉蛋，吐著粉色的舌頭坐著鬼臉的說道：「略略略！」
「小壞蛋！」星逐笑著大步流星的走出去，對著樓下的媽媽說道：「來了，媽媽，甜甜還在忙著手上的玩具，我去就行了！」
姜星逐總是這樣「包庇」著這個不太合群的小妹妹，沒有理由，無需理由！
「爺爺！奶奶！」姜星逐熱情的開了庭院外的大門，一臉笑容的迎接著許久未見的爺爺奶奶。
「你看看，我家星逐都這麼高了，真好，真好！誰都沒我家的星逐好！」奶奶一見孫子就忍不住的念叨起來。
「星逐啊，爸爸呢？」爺爺問道。
「爸爸今天忙著幾台手術，怕是要晚點回來了，不過爺爺奶奶家裡多了個甜甜妹妹，你們肯定會喜歡她的！」星逐孝順的拿出媽媽早就備下的新拖鞋雙手遞給爺爺奶奶更換。
「爸！媽！」隋心蕊放下灶台上那一長串快要完成的菜肴迎出來招呼著進了門的公公婆婆。
「心蕊啊，忙活了一早上了吧？辛苦了。」爺爺溫和的說道。
「要我說這麼大的房子怎麼不請個阿姨？這萬一你要是累出毛病又是姜來的事兒了！」奶奶一路小聲的嘀咕著。
「媽說得對，等忙完這陣子我就去家政公司問問有沒有合適的！」隋心蕊向來和氣。
姜家家境富足，她不過是小門小戶的女兒，早些年父母過世，眼下這殷實的日子大部分也是沾了他們姜家的光，不過好在姜來對她很好，況且兩位老人也不愛和他們同住，難得見面說的那些話，隋心蕊向來不去計較。
「要我說啊，是心蕊懂得開源節流，凡事親力親為，懂得持家的啊！」爺爺替老伴兒打著圓場。
隋心蕊會心一笑的取出一疊精緻的點心說道：「爸媽，這是專為血糖高的老人製作的餅乾，你們放心的吃，我多買了些回頭你們帶走回家慢慢吃！」
「星逐，你陪著爺爺奶奶說會話，媽媽去樓上叫甜甜！」隋心蕊決定親自上樓。
「切，你看到沒？！」奶奶沒好氣的擼了擼嘴對著老伴兒說道：「還沒坐下就想著讓我們帶走回家吃了！」
「少說兩句。」爺爺提醒道。
他打量著乖順的星逐，真是幾日不見又長高了許多啊。
「星逐，家裡多了個妹妹，你開心嗎？」爺爺眯著眼睛笑著問道。
「當然開心了，爺爺，你不知道之前我一個人有多孤單！」星逐一提到妹妹就眉笑眼開！
「星逐，奶奶給你個好東西！」奶奶說著話的功夫從隨身那隻名貴的小包里取出一隻紅絲絨的小袋，「拿著，別給你媽和你那個妹妹看見！」
「什麼啊這是？」星逐接過那隻小袋子快速的拆開，「是錢！」星逐睜大了眼睛，「奶奶，你給我這麼錢做什麼？」
「小聲點！」奶奶環顧著樓上樓下的小聲說道：「奶奶不知道給我們星逐買什麼好，這點錢你拿著，以後啊，奶奶和爺爺的都是你的，你要記得，姜家是你一個人的，你可要多長個心眼！」奶奶知道星逐是個單純的好孩子，她得時時刻刻的提防著外人來打她這個寶貝孫子的主意。
「你剛剛去銀行耽誤了時間就為了這個啊？」爺爺打趣的看著自己這個有點摳門有點嘮叨但又有點可愛的小老太太。
「我不要！奶奶，給你，還是你自己收著吧！」星逐不喜歡奶奶總是見面的時候提起錢不錢的事情，他不懂這些，但他知道一家人和和氣氣的比什麼都珍貴。
正是和奶奶推搡的時候，樓梯上傳來了隋心蕊那如沐春風的聲音，「爺爺奶奶，我們家的小公主甜甜來了！」
只見姜甜被媽媽換了一身鵝黃色的連衣裙，及踝的襪子上還綴著一圈白色的珍珠，一頭自然的捲髮被隋心蕊梳成了兩隻圓滾滾的髮髻一邊一個的很是俏皮。
「喲，這就是甜甜吧？！」爺爺笑著迎上去說道。
「來，甜甜，叫爺爺和奶奶。」隋心蕊蹲下在不敢抬起眼的姜甜身邊說道。
走到樓梯最下面的台階時，姜甜死活不肯再挪一步，不抬頭也不叫人，一隻小手緊緊的攥著胸前那條金色的愛心項鏈，直愣愣的像棵聖誕樹似的杵在樓梯把手跟前。
「會說話嗎？」奶奶嘀咕著推了推鼻樑上準備看看清楚的金絲邊眼鏡。
「媽，甜甜可會說話了，我們接她回來的時候她就嘰嘰喳喳的和星逐說了一路呢！」隋心蕊解釋道。
「這是什麼項鏈啊？奶奶看看好不好？」奶奶自以為是的想要套近乎。
「走開！」姜甜大叫起來，她什麼都不在乎，除了脖子上那條從來不允許別人觸碰的愛心項鏈。
「來來來，我們吃飯吧，大家都餓了，甜甜，你看看媽媽第一次做蛋糕哦，連哥哥都沒吃過媽媽做的蛋糕哦！」隋心蕊招呼大家一道坐下化解了剛剛的尷尬。
隋心蕊在後退了幾步的奶奶和爺爺耳邊輕輕的提醒著：「那是她媽媽留給她的項鏈。」
星逐牽起甜甜的手，「甜甜，吃蛋糕吧，媽媽做的哦，哥哥都沒吃過！」
「恩！」甜甜那雙好看的眸子在散落的自然捲髮劉海后切切的看著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小哥哥。
那情景就好像是那天從福利社走出，陽光正好散落在他柔順的髮絲上像是鍍上金光一般融化了她幼小的心，不需要說什麼，單單隻是被他牽著走過那片並無兩樣的草地就已足夠。
「嗝……」腆起小肚子的姜甜長長打出一個飽嗝。
「咦。」奶奶有些詫異女孩子怎麼可以在飯桌上如此豪放，爺爺悄悄給了奶奶一個眼神，奶奶硬生生的將已經到了嘴邊的那句話吞了回去。
「甜甜吃飽了？」隋心蕊笑著看著姜甜問道。
「恩！」吃完了媽媽做的奶油提子輕蛋糕她的心情也好了許多，扭頭看著此刻正細嚼慢咽的姜星逐說道：「哥哥，我們去玩吧！」
「好啊！」星逐一聽妹妹的召喚，丟下碗筷眼神發光的看著妹妹。
「星逐還沒吃完呢！」奶奶伸過腦袋看了看碗里還剩著蝦仁嘟囔著。
「我不餓了，爺爺奶奶媽媽慢慢吃！」星逐早已跟著妹妹袍的沒了影。
「嘖嘖嘖，我說心蕊，這孩子要上上規矩。」奶奶抬了抬眼鏡有些嚴肅的說道，「畢竟不是知根知底的孩子，咱們也不知道她親生父母都是些什麼來路，萬一……」
奶奶吞下了那可怕的猜想，繼續說道：「我主要是怕影響我們姜家這唯一的寶貝孫子啊！」
「恩，你媽的話也有幾分道理，心蕊，回頭我也給姜來說說，畢竟啊，這養孩子不是養只貓貓狗狗，長遠之計還是要好好教導，不可放任啊！」爺爺一邊陪著笑臉的解釋道奶奶的意思。
「爸媽的意思我懂，這孩子剛到才一年，聽福利社的院長說她家人連起碼的出生信息都沒有留下。」隋心蕊輕輕的嘆出一口氣。
她簡直不能回憶起第一次看到姜甜躲在距離人群很遠的角落裡那如同受了驚的小獸一般的戒備眼神。
「這孩子不壞，就是不愛說話，尤其是不愛和生人說話，我想以後慢慢會好起來的。」隋心蕊整理了一下自己紛亂的心緒，揚起一臉的誠意對著公公婆婆說道。
「你向來做事有分寸，自己也要注意身體，別累著。」爺爺一向是體諒人的。
「我看這孩子是前八輩子燒了高香的，到我們姜家，我看啊，睡著都要笑醒了！」奶奶一邊沒好氣的說著，一邊掏出隨身帶來的那隻禮盒裡的禮物，「喏，我和爺爺來的時候從商場里給這丫頭挑的，估摸著大小合適，你看著給她穿吧！」
隋心蕊忍不住淺笑起來，這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婆婆，她接過那件莓果色的呢子外套，沉甸甸的還是雙面綉了卡通小熊的英倫款式，「我替甜甜謝謝爺爺奶奶了！」
「你也別謝我們，別虧待了我家寶貝大孫子就行。」奶奶佯裝不在意的望向別處。
「那是自然，爸媽，你們放心，有了星逐和甜甜，我和姜來也算是兒女雙全了，會好好把他們兩個孩子培養出來的！」隋心蕊見老太太鬆了口，那顆懸著心也算是落了地。
茶足飯飽后，姜甜在姜家的第一個生日算是圓滿完成了，雖然姜來忙著近日幾台重要的聯合會診手術，但是他已經早早的和甜甜星逐去過了附近的遊樂場作為補償。
臨走前，爺爺趁著奶奶去洗手間的空隙輕輕的對兒媳隋心蕊說道：「你媽人不壞，就是嘴巴愛念叨，爸知道你知書達理，別去計較，若是日後有個什麼難處，還是要第一個想到我們，我們是一家人！」
「爸，我知道。」隋心蕊眼角一熱，被公公突然的一句話弄的有些感動。
「行，那我們走了，你和孩子們好好在家裡，咱們過段時間再來！」爺爺揮手和奶奶一道上了車，與門口站立的星逐，心蕊和那個不太容易親近的姜甜告別。
入夜時分，姜來在地庫里停好車迫不及待的趕回家中。
「辛苦了，親愛的。」姜來抱歉的看著一臉疲憊的妻子。
「沒事，爸媽都回去了，我去看看孩子。」給老公溫好一碗他愛吃的茶湯，隋心蕊照例上樓去甜甜和星逐的房間看看。
樓梯正對著的是星逐的房間，星逐已經睡了。
隋心蕊輕輕的關上房門，退了出去，往前走幾步就是女兒甜甜的房間，她推門的時候甜甜腦袋一驚的鑽進被窩。
「睡不著嗎？」隋心蕊走到甜甜那張鬆軟可愛的床邊，拉好拖曳下的粉色被角。
「他們不喜歡我，對嗎？」被子里傳來姜甜的聲音。
隋心蕊沉默了幾秒鐘，摩挲著那個藏著甜甜腦袋的位置溫柔的說道：「甜甜啊，你是說爺爺奶奶嗎？」
「恩！」被子里有甜甜點頭的動靜。
「爺爺奶奶喜歡你啊，只是甜甜還沒有準備好而已，我想等下一次見到爺爺奶奶的時候，我們的甜甜肯定會和哥哥一樣和爺爺奶奶一起玩的，對嗎？」
「.……」被子里是一陣沉默。
「甜甜啊，我和爸爸還有哥哥都很喜歡我們甜甜呢，你知道為什麼爸爸給你取名甜甜嗎？就是因為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們都覺得像舔過你愛吃的那種棒棒糖一樣的甜，我們想每天都見到你，每天都嘗到那種甜甜的味道啊！」隋心蕊回憶著去年此時甜甜那粉嘟嘟的模樣，語氣里滿是疼愛。
「咯咯咯咯！」被子里是一串清脆的笑聲，甜甜將被子一拉露出凌亂捲髮下那張齜牙咧嘴的頑皮笑臉。
「好了，寶貝，我們都愛你，慢慢來，我們會一直在你身邊。」隋心蕊替甜甜重新拉上被子，輕輕的在她胸前拍著。
「甜甜寶貝，晚安，媽媽愛你！」
甜甜不說話，慢慢的閉上了眼睛。
隋心蕊看甜甜漸入夢境，起身關掉了頂上那盞愛麗絲的蘑菇燈，她拉開門的那一刻，身後響起一聲極其微小的聲音：「媽媽，晚安。」
一瞬間的感動涌到心頭，隋心蕊愣了幾秒佯裝沒有聽見。
她知道此刻的甜甜亦是心潮翻湧，她需要給孩子更多的時間去適應這個家中的一切，她不想急於去爭取什麼，她只願用心捕捉到兩個寶貝在她身邊長大的細枝末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