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預感
臨睡前，隋心蕊和姜來依照多年的習慣與兩個孩子一一道晚安.……
「甜甜，雖然這次去花旗國是為了工作，但是咱們自己的腰包也要是鼓鼓的……」姜來掏出褲兜里安放著的那張銀行卡遞到了甜甜的手中……
「爸……」姜甜抓眼的那一瞥竟發現姜來鬢邊不知何時生出的一縷扎眼的銀色.……
姜甜心頭一怔，印象里那個呼風喚雨無所不能的老爸怎會老了很多，她支支吾吾的說道:」爸，我真的不是小孩子了，之前去馬爾地夫我已經帶過你的卡了，這一次怎麼都不能要了.……」
姜甜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心中說不上的情緒翻湧著，那種異於平常的情緒像是某種徵兆的預感.……
「好了好了，聽甜甜的，咱們家的小寶貝長大了.……」隋心蕊見眼前的父女僵持著自己的意見便笑著圓起場來.……
「這.……」姜來還是覺得不妥的欲言又止……
「好了，你啊才剛剛恢復，現在啊，老老實實的回到卧室睡覺去吧，我來和我們的甜甜小寶貝說上幾句.……私房話.……」隋心蕊佯裝出一副」管家婆」的模樣輕輕的推送著姜來出了姜甜的房門.
不舍的姜來回望著靜靜立在門前那個已是出落得眼含溫情，皙白甜美的小女兒，姜甜沖著姜來笑了，那彎彎一枚淺笑擱淺住眼眶不知怎的就要溢出的晶瑩.……
隋心蕊一直把姜來輕輕推送到他們的卧室門前才作罷，許是怕打擾到連續加班了數天的姜星逐，姜來不再多說什麼，他只是滿含深情的看著那個不是親生卻勝似親生的姜甜，一扭頭的進了自己的房間.……
「甜甜，來，我們進屋……」隋心蕊輕輕掩上自己房間的門匆匆走回到姜甜的卧房裡.
「媽，你也早點休息吧……」姜甜走向自己的床前.
說真的，為了這次陪可樂去花旗國，一直忐忑的姜甜真的沒有睡過幾次好覺，此時已是疲憊滿滿的姜甜抬不動眼皮的躺倒在床上直直的看著順勢坐到床沿的隋心蕊.
「甜甜，要去花旗國了，開心嗎?」隋心蕊像往常一樣替姜甜細心的掖好腳邊的被子.
「恩……」睡意沉沉的姜甜將腦袋伸進棉被中，只剩那一對閃亮的眸子忽閃忽閃……
「.……」有道是兒行千里母擔憂，此刻的隋心蕊一陣情緒湧上的不能言語，她輕撫著妹妹心蕾的孩子，一時之間竟不知說些什麼.
「媽，你是不是有什麼話想說?」姜甜到底是隋心蕊一手帶大的孩子，她感受到隋心蕊此刻的不安和淡淡的不舍.
「甜甜啊，你知道嗎?其實媽媽特別捨不得你去花旗國……」說到這裡，一陣哽咽抵住喉間，隋心蕊想到那個離家的少女心蕾懷揣著無限對愛的憧憬隻身去了花旗國，從此杳無音信，生死未卜，到如今也只是留下眼前的這個如花似玉的女兒，每每想到這裡，隋心蕊都忍不住的責怪自己當年為何不能多勸勸妹妹不要犯傻，又或者是粗心大意的她根本忽略了妹妹在自己眼皮底下的那些錯綜複雜的情緒變化……
「媽……」姜甜強撐著從被窩裡坐起來，她伸手摩挲眼前這個給予了她無限愛與溫柔的隋心蕊.
隋心蕊挪到姜甜不到一拳的位置，母女輕輕相擁，此刻窗外星空靜謐，姜甜聽得到隋心蕊胸口跳動的陣陣溫熱……
「甜甜，你是不是怪媽媽沒有早一點告訴你你親生媽媽的事情?其實，就算你不是心蕾的孩子，媽媽都永遠愛你，你要記得這個.……」隋心蕊將柔和的下巴輕輕倚靠在姜甜散發著淡淡花果香味的肩頭沉沉的說道.
「媽媽，我不怪你，真的，從來都沒有.……其實，我也不知道自己是誰的孩子，被誰丟在了福利社，但是我知道你和爸爸還有哥哥收留了我，給了我一個這麼好得家.……我真的從來從來都沒有怪你，哪怕是那天你告訴了我其實你的妹妹就是我的媽媽，你知道，我對那個媽媽，一點印象都沒有留下，所以，不管什麼時候，你都是我的媽媽，一直都是.……」泣不成聲的姜甜艱難的從嘴裡逐字逐句的說出這些她日夜輾轉於心的話.……
「其實，別人都說你是個單純率真的女孩，其實媽媽知道的，因為你懂事，你只是怕我們擔心所以藏起了心事，媽媽都知道的.……」隋心蕊下意識的緊緊抱住這個向來藏好心事的女兒……
聽到隋心蕊的話，淚水決堤的姜甜倚靠在隋心蕊的懷抱中肆意抽泣起來……
這是十六年來，姜甜第一次真真切切的聽到隋心蕊，這個平日里嬌嗔溫順的母親來自內心的表達……
除了感動，她更訝異於原來這個並非親生的母親竟然如此懂她，不是那種赤裸裸的懂得，是那種看穿不說穿的懂得，那是一種加持了」尊重」的深沉的愛……
隋心蕊輕柔的摩挲著姜甜那微微顫抖於自己懷中的小小身體，她試圖用一個母親的柔情撫平眼前這個內心孤獨了很多年的女孩姜甜……
姜甜不明白隋心蕊為何選擇去花旗國的前一夜和她敞開心扉，不過這讓她意外的了解到一個更加隱秘的愛著自己的母親.……
隋心蕊也不明白為何在姜甜遠赴花旗國的前一夜要如此動情的念叨了許多，冥冥之中總有一個聲音提醒著她不要讓眼前這個好孩子過的憋屈……
「所以啊甜甜，我們母女兩個這一生都是系在一起的，以後你會結婚，生孩子，有自己的家庭，但你不能忘了，人啊總不會一直平平順順的，總會有坎坷，有困難，有壞的運氣對我們虎視眈眈，可是媽媽只想告訴你，媽媽永遠都在你身後，給你打氣，給你加油，和你堅定的站在一起.……知道嗎?」隋心蕊撐住姜甜那一雙嬌弱的肩膀凝視著此刻淚眼婆娑的姜甜說道.
姜甜迎著鮮少見到的隋心蕊眼光里的堅毅不住的點頭，斷線珠子般的淚滴大顆大顆的砸落在氤氳著陽光香氣的夏被上.……
「好了，不哭了，好甜甜，媽媽的好女兒……」隋心蕊輕輕將姜甜放平，讓姜甜舒服的將那顆止不住抽泣的小腦袋妥帖的睡在枕頭上……
隋心蕊一邊小聲的呢喃，一邊用手溫柔的摩挲著漸漸平復的姜甜……
時鐘滴答滴答的前行，姜甜在隋心蕊的呵護里沉沉睡去……
隋心蕊用極其微小的聲音起身，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路過姜星逐的房間時，她頓了那麼幾秒鐘的時間，那一場鬧劇是她這前半生里一直引以為傲的兒子帶給她最洶湧的一次打擊，但隋心蕊絕對比想象中經得住厄運的侵襲.
就像當年心蕾不知所蹤的傷心欲絕，她終是咬牙從往事里爬起活出了另一番景象.
隋心蕊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二樓窗戶外繁星閃爍的夜空，收回眼色的那一瞬間，她眼裡泛起的星光足以點亮姜星逐和姜甜，這兩個她放不下的孩子已是泛起波瀾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