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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9】 熠熠雷光驚層巔

  轟隆!

  低沉的呼嘯,仿若從天邊傳來,回蕩在通天峰上。

  片刻時間,原本晴朗的通天峰剎那間黑了下來,天際突然出現的烏雲翻滾不止,電光爍爍,雷聲隆隆,天地之間一片肅殺,狂風再度大作!

  地面之上,上至道玄真人,下至每一個青雲門觀戰弟子,各個臉上都出現驚駭莫名之色,齊齊從椅子上站立而起,望著那九天翻滾墨雲之下的人影,而後又一齊轉向小竹峰水月大師。

  田不易神色最是複雜,口中緩緩地道:「『神劍御雷真訣』!你教的好弟子啊。」

  水月大師卻並未理會田不易。

  她的眼中帶著濃濃的擔憂之意,看著那狂風中站定的弟子。

  彷彿沒有人注意到,那擂台上氣喘吁吁的少年。他緩緩地抬起了頭,面上的鮮血,遮蔽了他的視野,隱約間,他只能望見天邊那彷彿謫仙一般的白衣身影。他艱難地呼出了一口氣息。

  少年人的悲傷,往往更易走入極端的沉淪。

  此時的張小凡憶起昨日所見,那紅衣決絕的少女,無奈嘆息之下,很有些萬念俱灰的感覺。

  曾書書雖在台下,卻也看出了張小凡的不對勁。雖說只是接觸了幾日,可他還是挺喜歡這淳樸的師弟,不由低聲道:「喂,張師弟今日,看起來有些不對勁吶!」

  「唔,你才發現?」

  曾書書一滯,驀地反應過來:「你知道是怎麼回事?」

  封亦「啊」地應了一聲,略作回想,點了點頭:「大抵是知曉的。」曾書書無語地道:「那你便沒去勸一勸他?」封亦轉過眼看他:「我今日從出門到此處,連與他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便與你比試一場,如何勸?」

  曾書書也反應過來,昨日封亦傷重,還在昏迷中呢,今日前四大比,哪有閑暇?

  正在此時,擂台上忽地響起一陣張小凡低沉嘶啞的笑來。

  頭頂層層墨雲,煌煌天威,張小凡那笑顯得莫名有些落寞與癲狂。不等觀戰之人作何反應,少年手上一揮,「燒火棍」青光大盛,竟是無懼無畏,向著那醞釀著可怖雷霆的蒼穹直迎而上!

  「他!」

  「張師弟他瘋了嗎?」

  曾書書驚得面色大變,當是之時,若無法抵敵,豈不應當趕緊認輸?為了逞一時之勇,他連性命也不顧了嗎?

  封亦緊皺雙眉,目光鎖定在那少年的身上。

  青光泛著一縷縷黑氣,抵達了那白衣如仙的少女身前,幾乎與此同時,天際響起一聲轟鳴,如若天傾,刺目的熾烈雷光落下!

  九天神雷,在那一瞬之間落在陸雪琪手中錚鳴的「天琊」之上。只見她貝齒輕咬,雷光在劍上折返,剎那間化作了一片耀眼的雷域,將整個漆黑的天地都一時照亮,而後無盡的雷光往那少年身上籠罩而來!

  久久!

  久久!

  封亦默然。

  方才他聚精會神,竟也沒有看出那少年與少女之間,究竟是否有過一瞬的交流與停滯。恐怕這其間的隱秘,只有當事兩人得知了。

  雷光稍減,天地無聲。

  一個渾身焦黑的身軀,從那半空無力地跌落下來。

  不過沒等他落地,便有個矮胖之人縱身而起接住了他,一揮手駕起一道赤紅仙芒朝著通天峰之外飛馳離去!

  陸雪琪隨即落下,站在擂台上身形一晃,神色似有片刻恍惚。方才那「神劍御雷真訣」的神通,對於她此時的修為而言,威勢太過艱難。便如封亦強行使出「天劍訣」一般,乃是真正只能一次的絕殺手段。

  她現在只怕也受了反噬,面色蒼白,全無血色。

  不知何時,月白道袍的水月來到了她的身後,似覺察到弟子的心緒不寧,她伸出手放在了弟子的肩上。

  「雪琪——」

  陸雪琪轉過身來,望著水月大師,輕聲地應道:「師父,弟子——」

  「唔,先隨為師離開罷。」

  「封、封亦,你說張師弟他——沒事吧?」曾書書望著遠去的赤焰仙芒,想起方才那渾身宛如焦炭的少年,咽了一口口水,又有些擔憂地問道。

  「當然!」封亦點頭,「有田師叔在,肯定會沒事的!」

  「希望如此吧。」曾書書憂心忡忡。

  封亦沒有說話,望著周圍一個個直到此時方才回過神來,相互激烈討論方才大試盛況的各脈弟子,他心裡卻知道,此屆七脈會武到了現在,基本便算是走到了結局。

  果不其然。

  翌日最後一場的比試,遠沒有眾人期待的巔峰之戰那般精彩絕倫。

  不管是封亦還是陸雪琪,兩人皆有傷在身。相比封亦將養了兩日,陸雪琪情況更糟。兩人交手不過一刻鐘,只是試探完畢,陸雪琪便已然有些勉力,旋即水月出面制止了比試繼續,算是主動認負。

  至此,封亦竟波瀾不驚地獲得了本屆大試的頭名!

  別處不說,封亦獲得七脈會武頭名之後,朝陽峰一脈上上下下盡皆振奮無比,個個紅光滿面。尤其是一脈首座商正梁,那是逢人便笑,見人便誇,只覺多年來堅持總算看到了復興之望,大是欣慰。

  幾日之後,大竹峰傳來消息。

  那日在九天神雷之下焦黑如碳的少年,在田不易竭力救治之下,已然脫離危境,只要好生休息,便能痊癒。

  長門也傳來消息,讓封亦幾個入了前四的大試參與弟子,一月休養之後再去通天峰。掌教道玄真人屆時另有囑託。封亦是知曉此事的,這一月的休養之中,他也沒再繼續潛修,而是除了每日例行的兩個時辰之外,其餘時間大多在閱讀道經。

  以《養生主》為要!

  今次大試,讓封亦真切地感受到師父所說「修元」、「通玄」、「御劍」三者一體,才是完整的青雲道統之言。若非有「修元」秘術,那日與齊昊一戰,封亦只怕已經輸了。

  「修元」是根基,其餘二者是枝葉,缺一不可。

  讀完了經書,記錄下一時感悟之後,封亦往往會出門去練一陣劍法。所謂「溫故而知新」、「熟能生巧」,便是如此。只是學習青雲的劍訣,除了苦修之外,還得需要對其認真思索。

  「悟劍」、「悟道」中的那個「悟」字,便在於此了。

  剛出門,腿上熟悉的一沉,低頭看去,原是在通天峰野慣了的糰子,回了朝陽峰后,還是習慣賴在封亦的院子。院中那蓬景觀用竹林,早便稀稀落落。幾顆姿態奇攫的古松,也枝斷葉落,你永遠無法小覷一隻滾滾的破壞能力。

  尤其當那滾滾還成精了的時候!

  偏她有萬般不是,只需仰著頭,拿滾圓的眼睛來看你。又或是「嚶嚶」地哼唧,拿腦袋來親切地蹭著,你便有再多怒火,也得偃旗息鼓,反生疼愛憐惜。

  這個傢伙啊,不使半點神通,單憑外貌長相便能讓人沉迷,難以自拔!

  某種程度而言,倒真有些應了師父所說的「可怕」來。

  尋了處僻靜劍坪,哪裡有移植的一片竹林,正好讓滾滾自行去覓食,他也可以在劍坪練習劍術。到那劍坪時,封亦發現已有早行人,定睛一看,原來是師兄江楓。

  興許是受了些七脈會武的刺激,幾位熟悉的師兄回山過後,都變得比以前更加勤勉。雖說朝陽一脈獲得了此次大比的頭名榮譽,可那終是小師弟努力拚來,反而他們這些師兄一個一個,都在第二輪便全軍覆沒,當真臉上無光。

  「江師兄!」

  江楓聽得腳步與呼喊,手上劍訣一停,看到是封亦,笑著收劍而立:「你來得正好,我等你多時了!師弟,你來看看『少陽劍訣』中這一個變化是否有誤?若如此稍作調整,劍訣增益還是損益了?」

  這便是大試獲勝的「遺患」了。

  一個個師兄經大試之後,直觀的認識了封亦的道行,又想起這次眾人的成績,也都不再矜持,每回遇見都會向他或諮詢求教或相互探討一番。

  封亦對此倒是持肯定,並不會覺得不耐煩。

  交流從來便是相互的,指點別人、相互探討,對於眼下的封亦而言正可打開眼界,大有裨益。

  封亦將滾滾放下,由她屁顛屁顛地自去。與江楓探討過後,又習練了一陣,待稍做歇息,封亦想起一事,忽地問道:「對了,江師兄,最近怎麼沒見到徐師兄?」

  江楓一聽問徐明,頓時面上一沉,沒好氣地道:「那傢伙這幾日,正邀約曲瑩師姐論劍呢。」

  封亦雙眼一亮:「徐師兄這是開竅了?」

  「嘁!」江楓癟嘴,「他若是開竅倒還罷了,偏只是論劍,全然辜負人一片好意!」

  「哦~」

  封亦回想了一下,卻笑著道,「師兄莫忘了還有曲瑩師姐自己呢。」

  逐霞西山的一處寬敞劍坪。

  身穿日常練劍勁裝的一男一女,正自劍坪中央相互交流,若外人看來,兩人相處自如、言談親切,怕不是一對叫人艷羨的神仙眷侶?然事實上,兩人其實正自交流的,無一不是劍法修為中的訣竅細節。

  男子與女子習劍視覺時有差異,幾日探討,兩人皆感覺大有所獲。

  待得約定時辰到了,兩人又禮貌告別。

  望著男子離去的背影,女子靜靜地站立看著,稍微秀眉皺起,似有一些困擾與煩憂。

  「師妹。」

  女子回身,驚訝道:「師姐!」

  一個美貌端莊的女子從劍坪不遠處現身,向她行來。那是朝陽一脈女弟子中的大師姐穆蕙秋。她也看到了離去的某人身影,目中異色一閃,忽然道,「你當真將那榆木疙瘩放在心上了啊?」

  此人原是曲瑩。聽到大師姐如此直言不諱,曲瑩即便與其熟識,也不由得面上飛霞。可又忍不住爭辯:「師姐,徐師弟並非什麼『榆木疙瘩』,他只是稍顯遲鈍,且太過專註罷了。」

  穆蕙秋深深地看她,幽幽嘆道:「你呀,怕是要在他身上吃些苦頭了!」

  曲瑩反而平靜下來,嘴角露出淡淡的微笑:「師姐,其實我並未要尋求獲得什麼呀。便是論道練劍也何嘗不可。」說著,她手上仙劍挽了個凌厲的劍花,雙眼笑如彎月,「不信您看,我近來大感劍法精進呢!」

  穆蕙秋一時無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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