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十四章 照亮別人,奉獻自己者,乃燭光中的師魂乎
班主任是班級之魂。是60位學生的共同家長。他肩負培養著每個孩子的重任,甚至決定他的前途和命運。班主任又是聯繫班級課任老師和學生團隊的紐帶。本身又與多門學科的任課老師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所以只要接任了班主任工作的老師,步履再也輕盈不起來。少了的是言語;多了的是心思。
已經做了三十多年班主任的我,得出一個規律,幾乎每個班主任都是一樣,關起門來管教孩子就一個「嚴」字。我就一直奇怪,為什麼自家孩子與別家孩子發生矛盾時,不由分說先批評一頓,帶回家以後再繼續問責。
可是輪到自己班上的學生與別的班學生發生矛盾時,智商就變成了零了。
總覺得自己的學生吃虧了,嘴上不好說,心裡早就威嚴地升堂,驚堂木一拍,山呼著:我的學生,你冤枉啊。
當著別班的老師,批評自己的學生,回去詢問時,多的是安撫,少的是問責,指出不足,告知他以後如何避免矛盾,防止再吃虧。
學生通常特別重視班主任的這門學科,所以班主任一定要讓學生樹立學科意識,防止偏科。一顆大樹的主幹、分枝、葉片,缺一不可。所有的班主任,一定要有全局觀念,否則其他的學科就如同逆水行舟;沒有科任老師的辛勤勞動,班主任工作的效果也只能是海市蜃樓。
做班主任最不堪重負的不是主觀上協調與科任老師的關係,而是客觀上存在的種種問題,從而形成難以協調的矛盾。
80年代和90年代學生學習的主戰場,就是在校園裡。用我們的行話說:那位老師最棒,因為她特別能「楸」。
一個老師,不僅要有嫻熟高超的教學技能,還要有壯實如牛的身體,當然,必須具備奉獻精神。那時候幾乎找不到沒有奉獻精神的老師,所以說三者缺一不可。而因為長期的奉獻拼搏,像三全這樣的學校,老師們最欠缺的可能就是健康的身體,尤其是老教師。而這個矛盾有誰來解決呢?領導再有水平,也只能望洋興嘆,束手無策。
和我搭班的數學鄭老師是位老教師,有豐富的教學經驗。美中不足的就是身體不好。學生都非常喜歡他。開學沒有多久他就生病了,我不知所措。只有自己頂上去。我拿著備課本,走進教室,感覺到陣陣躁動不安。連接三天、四天、一周、兩周都是我在上語文。
本子來不及改,課沒有時間備,沒有時間去處理班級常規,各門學科的作業都交不齊。教學秩序的混亂,學生不安的情緒越來越明顯。
有一天我到辦公室里去拿作文本,當我從高高的書架上往下抱時,一陣眩暈,整個人向後倒去。一雙並非有力的手和單薄的身體抱住了我。校長終於意識到我已經精疲力盡了。
有一天我發眩暈症了,想到課沒人上,班級沒人問,我摸著黑板搖搖晃晃地站立著把課上完了。
那一天同學們似乎懂事了許多,教室里安安靜靜的,課間也從來沒有出過事。
由於我的一再要求,校長告訴我,代課老師就要來了!
我期待著。
一個風度翩翩,儀錶堂堂的中年男教師站在講台上,很投入地上著課。
教室里,不知從哪裡發出來的,從來沒有聽到過的,各種各樣的莫名其妙的聲響。同學們的面孔不是全朝著黑板的方向。我站在教室后看過去,他們的頭高高低低、身體歪歪斜斜。
後排的同學突然安靜下來,不言而喻的感覺很快蔓延向前。怪聲戛然而止。有個別學生,他們從傾斜窗子玻璃里能看到我的動向。
壞樣越來越多,我的心越來越沉。
我趕緊隆重推出代課老師的優勢,盛讚他的學歷與資質,並採取緊急措施,整頓紀律。
然而同學們並不領情。
數學本只收到三分之二。沒想到的是代課老師卻笑嘻嘻地對我說:「學生很不錯啊,班風、學風很好,名校就是不一樣,果然名不虛傳!」
站在一旁的學習委員和數學課代表含蓄地笑著,我知道他們的意思。
幸虧只待了兩周半,鄭老師來了!
同學們的狂躁症不治而愈。
好景不長,鄭老師又生病了,請假一個月!我的頭「轟」的一聲脹痛。代課老師越換越差,為此,我只好把辦公桌搬到了教室的後門口,直接坐在那裡辦公,維持課堂紀律。
更糟糕的是,我的眩暈症又犯了,我又摸著黑板,暈乎乎地堅持上完課來到醫院。拍了片子。有兩根頸椎彎曲變形,心電圖顯示,心臟也出了問題。醫生叫我住院觀察,她對我說的話我不太懂,我只記得她說,你的心臟有臨床價值了。
初三最後一篇作文題是:《老師,我想對你說》。班上一個特別調皮,經常像個不服輸的小公雞和同學打鬥的郭昕,他在作文的最後寫道:「鄭老師,我想對您說,在初三的講台上,依舊能看到您的身影。」
我凝視著這句道出了同學們心聲的話,百感交集:多麼純潔的心靈,多麼可愛的學生啊!
我毅然向校長室走去。我對校長說:「初三我們班的數學老師就不要再換人了。」
回去的路上,我走到學校操場上那棵有數年歷史高大的銀杏樹下,默默地祈禱著:「文殊菩薩啊,你顯顯靈,保佑老師們身體健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