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酒肉兄弟
星宿離開了之後,離萱就無奈的把他送給她的小鳥掛在自己的竹屋裏。
說實話,這隻小鳥還是蠻可愛的,古靈精怪的上蹦下跳,全身上下透著股機靈勁。離萱還是蠻喜歡這個小東西的,因為它總是轉悠著眼珠,一刻不停的“啾啾啾”叫個不停,離萱便幫它取名叫小九。
她逗弄了一會小九,才想起來自己澆水的水桶,水瓢,一股腦的全都落在後山藥圃那裏了,她猛地一拍腦袋,轉身就往後山跑。
去後山的路上要經過一片桃林,這也是清秋峰上唯一一片花開不敗,落下漫天的桃花林,師父曾說過,這是為故人所植。
離萱邁入桃林,沒有走多久,腳步就硬生生的停停住了,沒有往前再邁一步。她死死地盯著前麵,眼中不經意間流露出苦澀的神情。
如雲霞般盛開的桃花林裏,粉色蕊嫩的花瓣簌簌而下。在漫天揚起的花瓣下,並肩立著一對璧人。
離萱暗自苦笑,自己有多久沒有看到師父如這般笑的真誠了呢!
離萱眼前的的確不是別人,而是青泫與蘭苕仙子。
青泫負手而立,清風夾雜著些許花瓣拂過,風華瀲灩,廖若仙塵。他眸光中光華流轉,嘴角掛著一抹淺淺的卻攝人心魄的笑容。
他身旁,蘭苕仙子就那樣靜靜地站著,眷戀的望著身邊的青泫。
“師父,清秋峰怎麽會有這麽一大片桃花林呢?看上去反而像是故意栽的。”
“嗯。”青泫淺笑怡然,“也許你不記得了吧!這片桃林便就是為你栽的。”
“為我?”蘭苕雖然心底疑惑,但臉上卻帶著無限的驚喜。
與蘭苕不同,離萱聽到師父的話,就像有什麽重物重重的擊在她的心上,她猛地倒退了一步,心中一痛,捂著心口,轉身就快步跑開了。
她不知道自己再待下去會是什麽樣子,她一個勁的安慰自己。
這一定是師父在看玩笑呢!一定是這樣的。
可是不管怎麽想,腦海裏就是有一個聲音,在不斷地放大,重複。
師父是在意她的,他一定是在意她的。
離萱嘴角掛起了自嘲諷刺的笑容,她總是在自欺欺人,不敢麵對。
像師父那麽一個風輕雲淡的高冷性子,心底沒有蘭苕,又怎麽會心甘情願的掛懷這麽多年,又怎麽會為一個女子栽下百世的桃花呢。
離萱這一刻突然覺得也許自己才是個多餘的人,偏偏又白日做夢,癡心妄想。
她像小時候一樣,找了一個隱蔽的地方,一個人坐在地上,抱著膝蓋,將頭深深的埋在自己的臂彎裏。
她耳畔突然想起了娘親的話語,像是跨越了千年,一下子就撞進了她心裏。
“萱兒,你是一個不會哭的孩子,出生在這樣一個環境裏,你的心思終究要比一般人敏感,這便意味著你要一個人在心裏默默承受許多。所以,答應娘親,你要堅強,努力的讓身邊的一切變得更好。
……
桃林裏的兩個人,依舊淺笑的相談。
青泫清冽的嗓音緩緩的為蘭苕解釋著這片桃林的由來。
“當年你還是無憂的時候,你記得麽?你來清秋的時候,總說清秋過於冷清,沒有一點其它色彩。硬是纏著一株桃靈要了許多桃核保存,打算不久後栽在清秋峰上。可惜,一場上古之戰,我便再也沒有尋到你。我心中有些許虧欠,便就替你栽下了。你還記得麽?”
青泫麵容有一絲惆悵,似乎陷入了遙遠的回憶。他並沒有注意到身側,蘭苕的眼中閃過些懊惱,還有滿臉怪異的神色。
說起從清秋峰離開的星宿,他此時正在凡間最繁華熱鬧的一家妓院,名飄仙樓。
他從清秋離開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一想到去仙宮會碰到朱雀,他就一陣心悶。他想也許是自己這一陣子總是悶在自己的宮殿裏,沒散心,把自己悶壞了。他當下就決定下凡散心,遊玩。
說到底,星宿雖然平時放蕩不羈,但也隻是在仙界遊手好閑了一點,真的到了凡間,他到卻真不知道該去哪玩了。
他在凡間的一路上,總聽說飄仙樓是個散金如土,讓人沉迷其中,留戀往返的地方,他便就心底癢癢,打定主意去體驗一下。
畢竟是個男人,等到了飄仙樓,他掃了幾眼便就知道這裏是幹嘛的了。他隨手變出幾疊銀票,興致高昂的就走了進去,完全不像一個第一次來這兒的人,倒像是個流連花叢的老手,絲毫不顯生疏。
飄仙樓內歌舞升平,一個個婀娜多姿的女子身著薄紗,盡顯嬌羞。她們很少能看見如此氣度卓越,勾魂攝魄的公子,一個個卯足了勁的往星宿身上貼。
“公子,你是來找奴家的吧,奴家服侍的可好了。”
“混賬話,公子明明是找我翠月的。”
……
撲麵而來的水粉味,星宿退開幾步,稍稍拉開了些距離,手搖一席紙扇,風度翩翩。
“本公子找你們飄仙樓的花魁。”
“又是個找飄仙姐姐的,無趣。”
“人家飄仙花容月貌,待人也和氣,我看你是吃醋,瞎嚼舌根子。”
……
星宿說一句,旁邊的人嘰嘰喳喳的能聊上十句。星宿一點也沒顯得不耐煩,反而眼中興趣更甚了。
這時,一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人,身材碩大肥胖,滿臉抹著厚重的脂粉,甚至走兩步還能看見唰唰落地的白色粉末。
“哎呦,大爺,你是找飄仙啊!大爺,你眼光真好。不過飄仙啊,是我們這頭牌,找他的人啊,都能排到街尾了。”
星宿看著一個勁的往他身上貼的老鴇,微微皺起了秀眉。他啪的一聲合上扇子,一下子抵在老鴇身前,和她故意拉開了距離。
老鴇麵色一怔,但是畢竟是見過形形色色的人,而且這位公子衣著不凡,定不是一般人,她可不能得罪。她隨即有自知之明的拉開了距離,笑道:“大爺,這飄仙……”
星宿不在意的從懷裏掏出一把銀票,直接扔給了老鴇。
“帶路。”
“當然,當然。”老鴇眼睛立馬熠熠閃光,笑的嘴角咧到了耳邊。
星宿跟著老鴇上樓,他隻是好奇凡間的美女跟天上的仙女比,誰誰個更好看些。他下意識的想打開扇子,隨即想起了這把扇子在老鴇身上點過,眼睛中有了些許不自然,隨手就將扇子扔到了樓下,引起了無數女子的爭搶。
二樓上,絲竹之聲嫋嫋。
老鴇替星宿推開了一扇門,剛想說些什麽,星宿轉身走了進去,“啪”的一下就將門關上了。老鴇訕訕地在門外笑了笑,隔著門衝著裏麵喊道:“飄仙,服侍好公子。”隨即甩著帕子扭著臀離開了。
剛剛的絲竹錦瑟之音是在這間屋裏傳來的。
屋裏珠簾相隔,檀香嫋嫋。簾後,一個女子端坐在古琴前,指尖輕輕撥動琴弦。
星宿眯著雙桃花眼,狹長的眼梢上挑,嘴角帶著一抹漫不經心的笑意。
他徑直走了進去,挑起珠簾。簾內女子螓首蛾眉,玉貌仙姿,眉間一點落梅,玉脂為肌,白玉作骨。
星宿畢竟是在天宮到處遊玩走動的人,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他隻是稍稍驚詫,沒想到在凡間也能出落一個這樣的女子。
飄仙抬頭看去,見到星宿站在身前也沒驚訝,隻是停下琴弦,調笑道:“怎麽司命上仙也有興致來這裏逛妓院了。”
話音一出,星宿倒是有一刹那的驚訝失神,他凝眸望去,隨後眉尖上挑,展顏一笑。“人生何處不相逢啊!這不是白狐家的老三,白蘇蘇麽?怎麽,你老哥準你出來了。”
白蘇蘇一聽,哭喪了臉,無奈的歎道:“你不知道,他們都不準我出來,我是偷跑出來的。”
星宿甚有興趣的問道:“怎麽了?又怎麽惹你大哥生氣了?”
“別說了,不就是偷喝了他幾口酒麽,沒想到這麽小心眼。”白蘇一臉忿忿不平,好不容易找到一個人跟他傾訴,馬上勾肩搭背,一臉好哥們的表情。
要是有那個可人看到原來純潔溫婉,賣藝不賣身的飄仙姑娘現在竟然是這副痞子樣,怕直接會心髒受不了,猝死當場。
星宿原本就認識白蘇。那時候白家大哥白術釀的酒可謂是整個仙界,無仙不知。星宿這種閑不住的人當然打算去嚐上兩口。可是白術每百年也隻是釀上兩三小壇,寶貴的就跟命根子一樣。本來他以為沒機會嚐一嚐了,可是卻無意間碰到了白蘇蘇,當時她還是個小巧的小女孩,可卻與星宿臭味相投,他們兩裏應外合,將白術的酒偷了個精光。現在想想白術當時看到滿地的空酒壇子,恐怕是氣的肝都青了,星宿光想想就覺得好笑。
“話說這幾年我都沒嚐到你哥的酒了,老實說,你有沒有私藏一些。”星宿眼簾微眯,期盼的看著白蘇蘇腰間的乾坤袋。
白蘇蘇一捂袋子,眼睛四處瞅了瞅,低聲的說道:“還是你了解我,你不知道,這幾年我哥對他的酒就跟對他兒子一樣,寸步不離的看著。我好不容易才偷了幾壇出來,別說兄弟不照顧你,我可是還沒開封呢!”
白蘇蘇說的義氣凜然,星宿一聽有好酒喝,立馬隨手布了個結界,兩眼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