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商談離開
問這話的時候,她的聲音甚至是微微顫抖的,畢竟她早就領教過那護海大陣的危險,她早就不抱著妹妹還活著的希望。
而現在虞歸寒帶著信物站在她面前,卻也叫她不得不燃起幾分希望。
「您要說活著吧,她確實是死了,可當年逃出海域,她也活了幾年。」
「不可能!」女子明顯是有些激動,她退後幾步,滿眼皆是難以置信。
「沒有人能逃出深海,你一定是在騙我!」
「我若騙您,能得到什麼好處嗎?」虞歸寒冷淡問她,「我只是想活著出去,這一點族長既給不了我,我便沒有必要自報身份。之所以與您說這些,也只是看見那副畫像,覺得您心中還在意著我娘,所以想來問問罷了。」
這自然是假話。
虞歸寒想的是,族長畢竟是族長,就算沒有汘婆婆這樣的老人權勢大,但手上實權還是有的。
只考慮到山下平王的軍隊及大央的局勢,顧清言便知自己若是隻身一人下山,定是會陷入險境之中,所以即便不明白秦長馭為何將自己留下,他還是沒有堅定要離開的心思。
靈山雖是遠離世俗,但到底還是地處人間,有著不可避免的四時變化,因此五月里的微風已經不再是之前那般陰涼,而是帶著絲絲暖意,倒像是山下的春末一般。林間落花已經積了薄薄一層,如為淺紅的綢緞,樹下的雕花的木椅搖搖晃晃,漸漸趨於平靜。
天氣回暖,再披上一件銀袍就未免就有些不合時宜,秦長馭只著一身月白錦衣,端坐在木椅旁的石凳上,面前的石台雕刻成了棋盤的樣子,其上黑白兩色的棋子分佈成局,他執子久久不落,眉間緊蹙似在思索,然那目光卻全然不在棋局上。
胭脂紅色較為深暗,相比赤色而言少了些張揚的氣勢,只是少年到底是少年,面貌身量不曾長開,一襲紅衣雖不會顯得柔媚,卻難免會讓人生出雌雄莫辨的念頭。
許是因為少年睡得正熟,秦長馭乾脆放下手中的棋子,仔細打量起眼前的人。
平王院中三妻四妾,鶯燕環繞,更是不乏有無數公子男寵侍奉在側,無一不是如他口中「溫潤如玉」的少年,然只說他見過的那幾位,即使談吐修養柔和大方,目光中卻難掩世俗媚態。
秦長馭從不曾見過像眼前人這般的少年,而在遇見他之後才覺得,這世間唯有這樣的人,才可與上乘白玉相比配。
少年初到山上這些時日,因為心中思慮良多,並沒有好好休息過,今日陽光正好,渙兒便是提議二人出去坐坐,誰知他一睡便是過了將近一個時辰。秦長馭看人並沒有要醒的樣子。便也不做打擾,回過頭繼續研習平王搜集來的殘局。
山上一到晚間就涼了,一陣冷風吹過,少年微微動了動,而身下的躺椅輕輕搖晃,再一次打擾了本該專註的人。
餘光瞥見他身形瑟縮,秦長馭起身,拿起渙兒替他放在一邊的銀袍,輕輕披在少年身上,睡夢中的人似乎感知到般,連面色也微微緩和。
秦長馭並不是凡塵中人,而凡人在他眼中,甚至還不如他隨手捏成的傀儡木偶,哪怕是平王那樣註定會一統江山的人間君王,他看來也是如同螻蟻一般脆弱,所以他不欲與人相交,因為總覺得十分麻煩。
可顧清言卻是不同,明明知曉他根本不需要自己關懷,卻沒由來地總是被他吸引了目光。
大抵是因為一把鮫花琴吧.……
秦長馭在心中給了自己這麼一個理由,他接近顧清言,本身就是要探尋那把鮫花琴的所在。
待得熟睡的人悠悠轉醒,天邊的彩霞已經如同仙子打翻了胭脂妝奩,月白的身影被投上一片暖光,那個時常冷淡的人也好似柔和了不少。
至少在對上一雙清冷的眼眸之前,顧清言是這麼想的。
抖了抖銀袍上的落花,顧清言不禁懊惱自己睡了一整個下午的這個事實,面色變了又變,等回過有來便是得體的,帶著歉然的笑意。
何為得體?大約是對於不親近之人的疏離,看地秦長馭莫名有些不快。
「走吧。」
不曾回復少年道歉的話,秦長馭只是冷冷的吐出兩個字,轉身朝著屋子走去,而顧清言則是瞧了瞧沒有收的棋子和椅子,權衡再三還是跟了上去。
至於那人莫名其妙的不快,被他當做是自己耽誤了人家一下午的時間。
回到自己的屋子之後,顧清言便將手中的銀袍掛了起來,秦長馭喜歡一人獨處他是知道,所以並沒有前去打攪的意思。
夕陽垂落,已經到了用晚膳的時候,聽那位婢子說秦長馭並不喜歡身邊有人聒噪,所以自居于山中一切事情都是親力親為,而顧清言雖是客人,但到底是寄人籬下,總不好等著主人家為他準備,不過好在這屋子設了廚房,這些天總算是沒將他餓死。
隨意做了幾個家常菜,顧清言又想起方才冷著臉的秦長馭,於是提了食盒準備過去,畢竟還有段時間叨擾,總是不好不相處。
不急不緩地叩門三聲,顧清言便退後一步等著,直到他以為沒人準備折返時,木門才打開。
門后並沒有人,而得知秦長馭是修道之人後,顧清言對於這些事也就見怪不怪了。
「你來是有何事?」秦長馭從裡邊兒出來,便瞧見少年擺著裝菜是碟子。
「我做了幾個菜,想著你應當還用晚膳,便端過來跟你一起了。」顧清言擺完,將食盒放在一邊,朝他笑道:「這也算是借花獻佛了。」
望著滿面笑意的人,秦長馭卻是微微一怔。
與凡人不同,他是不必進食的,平王自是知道這一點,所以從來就沒有給他準備過什麼吃食,而他也並不注重於他無用的腹之欲,所以與人一同用膳,這還是頭一次。
顧清言看他怔愣,面上好不容易強裝出的笑意也是有些掛不住了,心中不停罵著自己唐突,卻不知該如何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