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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2章 謊言

  「可有受傷?」

  宋平安一邊關切地問,一邊從懷裡掏出赭色粗布帕子,他牽起姜余滿是血污的手,小心又仔細地擦拭起來。

  人都走了,府衙里只剩他二人,姜余鬆了口氣,搖搖頭說了句「沒事」,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宋平安一個眼神制止,姜余集中注意力,放緩呼吸,才聽到府衙大堂內傳來窸窣的腳步聲。

  肩頭忽然被他狠狠推了一把,姜余身子向後傾倒,差點摔在地,還沒站穩就見一道銀光從眼前閃過,一支梅花鏢釘入了廊柱上。

  姜余只覺脊背發涼,下意識摸摸自己的脖頸,對一旁的宋平安輕聲說了句「謝了」,宋平安只是微微點頭,一手按在腰間的刀柄上,一步上前將姜余完完全全擋在身後。

  「銀幣團任務,不容有變,阻撓任務者,今日必死!」

  說話的是一個穿著黑灰色勁裝的男人,看上去年紀不大,約莫二十六七的樣子,容貌算不上俊朗,但濃眉大眼生得好看,只可惜臉頰上有塊圓形的疤,似是被人刻意用烙鐵燙傷留下的,像一條暗紅色的蟲子爬在臉上,看上去令人生怖。

  雷聲陣陣,天邊劃過的閃電映得天空忽明忽暗,他從府衙的大堂內走出來,手握一柄直脊古刀,正陰沉著臉看著他二人。

  活像個閻王。

  「有話好說,吳天你先別動手,計劃有變!」宋平安急道,見吳天遲疑,才鬆了口氣,望向石階旁被雨水沖刷過、那越來越淡的血跡,「計劃有變,高洹不得不死。」

  …

  高洹的首級被懸挂在府衙外的旗杆上,牆上貼著告示:

  「朝廷援軍即刻就到,高洹瀆職已被誅殺,所貪墨的金銀田產將在核實后悉數奉還,還望城中兵民各司其職,共同守住天承郡以待援軍到來。」

  此告示一出,便在城中引起一陣議論,但結果還是讓陳合滿意的,騷亂漸止,企圖逃出城的百姓也少了。

  只是那個來路尚未被證實的年輕人,真的可以守住天承郡么?

  …

  「守不住的,你快點跟我走。」宋平安幾次拉著姜余要走,都被對方狠狠拒絕。

  「要走你走,禍是我闖的,我理應留下收拾爛攤子。」

  宋平安扶額,只覺頭疼。

  騙走了陳合,又來了吳天,好不容易都哄騙走了,換得二人獨處,姜余卻不願意和自己走,一個謊言接著一個謊言,他們只是一時沒想透,等一會兒想明白了,他們任何一方都能殺回來將他們給活颳了。

  「你也說了是爛攤子,那便是你收拾不了的!姜余我們回天都,認錯受罰我同你一併擔了,師父他一定會原諒你的,畢竟你…」

  「畢竟我有病,是嗎?」姜余搖搖頭,又無奈苦笑,「也是我倒霉,好死不死得了這病,發作起來我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有時候覺得,還不如死了…」

  「我說過會好的!」

  宋平安皺著眉打斷了姜余的話,一手捏著姜余的手腕,那手腕又白又細,似是稍一用力就會被捏碎,就是這樣瘦弱的人,發起瘋來也是可以殺人割頭的。

  姜余沒回話,只是抽回手,抱臂站在府衙大堂內,望著窗外愈下愈大的雨。

  一陣沉默后宋平安忽然問起:

  「這場雨下得真不是時候,你說書生會不會如期歸來…」

  「征哥向來言出必行,自然會回來的!」

  …

  十日了。

  軍隊已從五十裡外推進到距離天承郡僅十餘里,開始幾日勢如破竹一路殺到城下,隨後卻愈發艱難——城門緊閉,城中將士死守,至今也無任何進展。

  男人穿著玄色鎧甲站在營地外的山丘上,遙望山邊的城池。

  幾天內攻城的將領換了一個又一個,難道非要他李險親自去不成?!

  「將軍,那書生說要見您。」

  半日前巡邏隊攔截了一個前往天承郡的書生,眉目清俊,衣著打扮雖然講究了些,但基本與普通人無異,只是在這滂沱大雨中還堅持趕路實在可疑,於是便扣下了,沒想到這一扣,還真有驚喜。

  「呂征。」李險翻開手裡的信箋,瞥了一眼落款道。

  「是我。」

  營帳里,一個喑啞的嗓音利落應道。

  李險循聲看去,書生高挑清瘦,不過二十齣頭。

  他衣衫被雨淋濕尚未乾透,衣袂上還沾著趕路時的泥水,從他身上搜出來的東西不多,一個裝著幾吊銅板的麻布錢袋,一塊洗到發白的汗巾,再就是這封被小心翼翼收藏、並沒被雨水打濕的信箋了。

  李險將信箋按在桌上,又抬眼看了一眼書生,似乎是想要他一個答案。

  「那是一封求援信。」書生呂征瞥了他一眼,不慌不忙坐到他對面,一邊整理自己的衣衫,一邊對他道,「有什麼想知道的您便問,我這身子骨,受不了大刑。」

  「不合常理。」

  「怎麼不合常理?」

  李險指著桌上的信箋:「為何要親自去送你自己寫的信?當面說不更好?風塵僕僕,鞋底又磨損嚴重,想必日夜兼程往回趕…但若已經求援,又為何還小心翼翼保存著這信箋?」

  呂征拿起毛筆,用硯台里的墨潤了潤筆尖,執筆片刻又將筆放下,他嘴角上揚對著李險身邊的參將說:

  「淋了半日的雨,手都凍僵了,如果能給我準備些薑湯暖身,也許你們的將軍能更快知道答案。」

  呂征話沒說完,參將的手已經按在刀柄上,只等將軍一個眼神,他就可以將這不知好歹的書生的頭砍下。

  李險只是朝著參將田宇揮了揮手,讓他照辦。

  喝了薑湯,呂徵才寫下幾個字交給李險,他字跡工整清秀,和他本人一樣有著挺拔之姿,而信箋上的字跡更具力道,更行雲流水一些。

  二者之間的差距,即使是不懂書法的人也能看得出來。

  「我親自去送自己寫的信,原因只能是這信並非出自我手。」呂征說道,「南營守備婁堪認得他的字,落款誰的名都不重要。」

  「他?」李險欲言又止,似乎已經猜到是誰了,便又道,「信既已送出,又為何拿回來?」

  呂征抬眼看著李險:

  「與其說這些,不如告訴你一些有用的。」

  說著,呂征拿起毛筆,寥寥數筆畫出天承郡城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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