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疑心
清兒聽見動靜,從屋裡走了出來,只見四小姐在牆角處坐著,院里的燈火昏暗,只能從身形上勉強辨認,看不太清她的容貌。
她坐在那兒一動不動,甚至不知她的死活。
清兒小心翼翼走過去,小聲喊了一句:
「四…四小姐?」
她頭也沒抬,只是輕輕「嗯」了一聲。
門卻被人敲響了。
…
「只有你在?四小姐睡下了么?」
姜月輝敲開院門,站在門外,問道。
清兒低著頭,小聲道:「睡…睡下了。」
「那就去叫醒她吧,就說我來了。」姜月輝沒有絲毫打算離開的意思,反而跨步進了院子,站在卧房門外才停了下來。
清兒既不敢攔他,也不敢耽誤,小跑著進了房,重新掌燈。
「三少爺,小姐說您可以進來了。」
姜月輝道:「夜裡不便,還是讓她出來,我來看看她就走。」
「三哥有我陪著去,就沒什麼不便了。」
「月嬋?」
姜月輝聞聲轉身,沒想到她會過來。
「你怎麼來了?」
姜月嬋走到他身邊:「剛準備睡下,聽到外面吵鬧,便起來看看,門口聚集那麼多人,於是過來看看,沒想到三哥你在,怎麼了?」
姜月輝倒也坦誠:「府里進了刺客,我一路追到這兒便沒影兒了,不放心,過來看看。」
「你這麼說,我好像也見到了。」姜月嬋若有所思。
「你見到什麼?」
「子時前後吧,遠遠看到屋頂上有人影,想出去確定一下時人已經不在了,我讓家丁過去看看,倒發現了地上有一個沾了血的酒罈,罈子里還剩一點酒,大半都灑在地上了。」
「何處?」
「在花園那邊。」
對上了…
姜月輝心想,那刺客出現的地方也在那兒,月嬋說的沒有假。
「果然有刺客,有沒有人受傷?!」姜月嬋看著兄長的神情凝重,又看看姜余的卧房,壓低了聲音,「三哥,你說刺客不會就在裡面吧,那姜余…」
姜月輝示意她不要說話,自己則拿著劍走了進去。
他進來只走了幾步,停在幔帳前:「今夜鬧刺客,我就是過來看看,小妹可還好?」
「一切都好。」姜余道,「三公子費心了。」
「你沒事就行,早些休息。」姜月輝說著便走出了房間,看姜月嬋還在門口站著,於是問了一句,「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姜余可還好?」姜月嬋問,「我去看看她吧!」
「叫四姐。」姜月輝道,「她沒什麼事,估計也打算歇下了,你明日再來看她也不遲,我送你回去。」
…
姜月輝離開,清兒才鬆了口氣,剛剛一直緊緊攥著的拳頭緩緩鬆開,因為緊張,她手心裡都是汗。
「清兒,扶我一把…」姜余有氣無力說了一句。
清兒回過神,趕忙過來扶起姜余。
掀開被子,姜余穿戴整齊,而她小腿上纏著的紗布卻是殷紅一片。
「我放在桌上的那瓶藥膏拿來。」
姜余說著,解開紗布,一條細長的傷口尚在流血,清兒只覺觸目驚心,不由得別過頭去。
清兒拿過藥膏,用竹片從裡面挖出一塊,一邊小心翼翼給姜余塗藥,一邊問:「小姐何必這樣…」
今夜用過晚膳后就再沒見到四小姐,待夜裡回來時,雖然有點奇怪,但身子還是好好的,不知為何她進門就用綉匣里的剪刀劃破小腿,然後簡單包紮又不急著上藥。
五小姐就更奇怪了,忽然匆匆趕過來送了一小壇酒,然後又匆匆離開,等到三少爺來了以後,她又跟著過來說了那些有的沒的…
「你剛剛,怎麼不揭發我?」姜余低頭看著給自己上藥、卻又有點心不在焉的清兒,「我們認識不過半日,為什麼替我瞞著?」
清兒收好藥膏,又用乾淨的紗布替她包紮,她手腳麻利,很快就重新包紮好了。
「三少爺吩咐了,清兒從今跟著四小姐,要照顧好四小姐。」清兒俯身,從床底拿出五小姐送來的酒罈,取出蓋子將它蓋好後放回原處,「姜家最看重僕人對主子的忠心,賣主求榮終身不用,從清兒跟了四小姐開始,您的榮辱,清兒也要一併擔著。」
「可萬一…」
「您是好人。」清兒打斷她的話,似乎並不想知道太多,她是誰,她要做什麼,都不是自己這個做下人的該知道的。
「睡吧,您傷得不輕,還需要好好修養…」
…
「三哥就送到這兒吧!只有一小段路了,我這兒還跟著護院,不妨事。」走到離住處不遠的地方,姜月嬋說道,「倒是三哥,今夜還要繼續去抓刺客么?」
姜月輝道:「許是已經跑了,不過你放心,我會讓護院繼續搜尋,剛剛也派人去營里調兵全城巡邏,月嬋不要因此失眠。」
「三哥你也小心一點。」姜月嬋告別姜月輝,獨自回了自己的小院兒,一進來就讓貼身丫鬟小允鎖好院門。
「你就在門口守著,不許任何人進來。」姜月嬋走到廂房前,囑咐了小允一句,然後獨自掌燈推門進去。
血腥氣味在狹小的房間里瀰漫,姜月嬋放緩了呼吸,仍覺得這氣味充斥鼻腔。
床鋪上有還沒幹涸的血跡,一旁擺著沾血的紗布,盆里的水也被染成了血紅。
但那個人卻不在…
姜月嬋手中的燭火抖動了幾下后熄滅了。
「別動。」
一個低沉卻無力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姜月嬋還來不及說話,就感覺到一絲冰涼貼著頸子。
她默默咽了咽口水,一動不動,大氣也不敢喘。
感覺過了好久好久,那貼著皮膚的利刃被悄悄挪開,姜月嬋嚇了一跳,轉身推開那人,自己縮瑟在牆角。
「你讓我送過去的酒,我已經送去了…喂,你在聽我說話么?」
過了一會兒,姜月嬋的情緒平復了許多,可對他說話,他卻不應。
「你可別死在這兒…」姜月嬋又試著喊他,依舊沒動靜,於是她鼓足勇氣走過去,點亮掉在地上的半支蠟燭,這才看清他倒在地上。
也不知道他是誰,又怎麼找到她這兒來的,只是來的時候渾身是血,拼盡全力對她說了一句:
「去給姜余送酒。」
當時姜月嬋也慌了,月黑風高夜,一個不認識男人以這樣的面目出現在她身邊,她應該喊人,又或是告訴三哥,但他那句話卻讓她猶豫。
這個人…和姜余有關?
來不及多想,姜月嬋將他匆匆安置在廂房,又讓自己的心腹丫鬟去處理附近地上的血跡,自己則按他說的去做,拎了一小壇酒去了姜余住處。
看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男人,姜月嬋覺得他對自己沒有惡意,起碼剛才有機會,卻也沒有傷害她。
「你到底是什麼人啊…」
姜月嬋自言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