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9章 真相
「姜月輝是個道貌岸然的偽君子,他接你回來,只是為了取悅父親。」
雲瞻拾起地上的木刀,遞還給她,
「姜月嬋也有自己的心思,起碼…她沒有多期待自己有個姐姐…至於姜侯爺,江姑娘是聰明人,不會不知道他要你回來,是為了什麼吧!」
字裡行間,他似乎對姜家格外熟悉。
「就算你說的對。」姜余道,「也許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我叫姜余,是姜家的私生女,侯府是我的家,那些是我的家人,所以那又如何呢?我因此就不再回家?」
「留下來,我帶你走。」雲瞻說道,隨後又有些猶豫,「若你不願,就回你該回的地方,總之別回侯府,不值得。」
「我不得不回去。」姜余低頭看看手裡的木刀,胡叔一天下落不明,她就不能不管。
「江姑娘,你是不是有苦衷?」雲瞻看著她,似乎覺察到了什麼,「有什麼苦衷你告訴我,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也許能幫你的,只…」
「天色不早了。」姜余道,「我知道我可能打不過你,但你若還攔著我,我願意一試。」
雲瞻無奈,側身讓出一條路來,讓姜余走了過去。
「需要我幫忙儘管說!」
雲瞻沖她喊了一聲,她沒回頭,也不知道聽見了沒有。
宅子門口有馬,姜余選了一匹騎著回城,到了同福酒樓門口,就看到清兒焦急等待,姜余翻身下馬走了過去,清兒見狀,趕忙過來相迎。
「剛剛我…」
姜余還沒解釋完,就見清兒拍拍她的手,對著她搖搖頭:「小姐以後可不敢這麼貪玩了,清兒知道城北那邊今天有雜耍,但太晚回去了,三公子要擔心的。」
「哦…唔…」姜余撓撓頭,沒有多說,似乎清兒已經找好了她晚歸的理由,不用她費力去編造。
倒也省事,姜余才懶得管清兒為了什麼。
理由充足,回府見了姜月輝后清兒便「如實」訴說了今天晚歸的原因,姜月輝似乎也表示了理解,但也說父親快回來了,適當也要收斂一些。
這再一次提醒姜余,姜侯爺快回來了,時間不多了。
…
姜月嬋又來找她,就在她會來后不久,彼時姜余正站在桂花樹下,她就來了。
「姜余。」
姜月嬋一進院就喊她,隨後又讓下人端來矮几和火爐放在廊下,又讓允兒將酒熱在爐上,又將食盒裡的點心小菜擺在矮几上。
看起來還挺陣勢的。
「都下去吧!」準備好了一切,姜月嬋一股腦將下人全都趕出去,只剩清兒猶猶豫豫,一直在等姜余的態度。
姜余點頭,清兒才出去。
「你這是做什麼?」姜余看著一桌子的酒菜,不由得問了一句。
姜月嬋不急著回答,拉她坐下,才道:「桂花快要開盡了,上次游湖因為未得圓滿,今夜你我就坐在這小院兒里賞花飲酒…當然了,我知道你身上有傷,所以將本來準備好的桂花釀換成了黃酒,是溫補的酒,你喝一兩杯也無妨。」
說罷,姜月嬋提起火爐上溫著的酒,將矮几上的兩隻空杯倒滿。
「好啊,那就賞花,飲酒。」
姜余勾起嘴角,隨後舉杯嘗了一口,鮮甜醇和,帶著溫熱,一杯下肚整個身子都暖起來了。
在天都,黃酒算不得酒,自十五歲起,每逢冬季下雨,師父都准她喝一兩杯驅寒,酸酸甜甜的口感她最喜愛,甚至因此,每年冬天她都期待下雨天。
觸景生情,她有點想念師父了。
「姜余,若此刻你在天都,應該在做什麼呢?」
姜月嬋隨口問了一句。
姜余想了想:「殺人越貨吧,年底了,要買年貨,手頭緊,缺錢。」
姜月嬋眼睛瞪的大大的。
姜余忍不住笑了,看來她是真信了,幾次張嘴都沒說出話來,也不是真要嚇她,姜余坦白道:
「會和同伴去天承郡買些年貨是真,一般這時節沒什麼事可做,要麼練功,要麼去靶場練箭,下雨天就去師父那兒,陪他下棋。」
姜余看在眼裡,姜月嬋悄悄鬆了口氣。
「你怕我?」
姜余忽然問她,那一瞬姜月嬋愣了愣,但很快搖搖頭:
「你是我姐姐,我不怕你,我只是好奇你的過去,姜余,天都不是牢獄之城么?可以來去自如么?還有你為什麼會在那兒…」
「打住。」姜余怕她又問出一連串的問題,急忙制止她,「我先解釋完,你再問。」
天都是牢獄之城,但並不影響普通人定居於此,他們有獄卒的親屬,有雇傭來的工匠,還有一些犯人的後代——刑滿釋放后一些犯人選擇定居於此。
這些人擁有自由身,可以出城。
姜余就是其中一個。
至於為什麼她會在天都住下…
姜余想了想,問:「十年前的那件事你還記得么?」
「十年前?」姜月嬋沒反應過來,但很快點點頭,「記得。」
這算是大家共有的默契,每次提起「那件事」,似乎都會對應到正確的事件中。
既然知道,姜余覺得也無需自己贅述,直接從她不知道的地方講起:
「那年我七歲,姑母讓伺候她半生的老宦官陳憑帶我出海回到冀州……」
思緒飄飄悠悠,彷彿又回到了那夜的海上。
…
…
從帝都到冀州最近的路便是海路,只是這個季節風浪大,但陳憑沒有別的選擇。
站在甲板上,陳憑負手看著濃重的霧氣。
未來,家國,天下,還有…
「陳叔,我們還能回去么?」
一個稚嫩的聲音打斷了陳憑的思緒,他轉身,一個頭髮用髮帶束起,穿著布衫的小孩站在他身後,約莫六七歲,眉眼間稚氣未脫,一時也分不出男女。
「最多兩天。」陳憑說著,拉起小孩的手腕往船艙里走,「甲板濕滑,小姐仔細摔倒了。」
「我是說大鏞城,」
小孩歪著頭看著陳憑,陳憑愣了愣,還沒來得及說話,就看小孩低下頭,語氣里難掩失落,
「早知道就該和姑母好好道別,白日里不該因為她不讓我吃粽兒糖和她慪氣…」
小孩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陳憑一時間不知該怎麼安慰,小孩用衣袖抹了抹臉上的淚痕,
「說過答應過姑母不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