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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nbsp; 為你著想之人

  戰場如棋盤,  縱橫交錯間演變無數可能,稍錯一招,便可能滿盤皆輸。

  沙盤上,  代表赫爾南多聯邦軍以節節潰敗,  指揮官全然不知如何阻攔佔據了絕對優勢的聯邦軍。甚至於,但聯邦軍登陸110星那剎——原本焦灼的戰區也從114-115星移向了110星乃至更前。

  一如當年吳秦將軍打下了118星,  迫得聯邦收縮前線,推至第二防禦線一樣。赫爾南多這一退,使得帝國前線整體急退。原本擴大前推的優勢不僅『盪』然無存,連後方都顯得岌岌可危起來。

  他確確輸了。

  直至比賽結束提示音響起,赫爾南多站在沙盤前,  仍沒有想明白是哪一步出了差錯。

  是沒有偵察到位嗎?

  不,  即便受騙於118星兵力,  想要速登也確需要相應兵力。

  是判斷錯了關鍵點嗎?

  不,  118星是此戰關鍵點毋庸置疑,  佔領其他星球遠沒有佔領118星意義重大。

  偵察到位、判斷準確、組織和實施也沒有問題。

  那麼這一場沙盤,他為什麼會輸?

  赫爾南多是再標準不「赫爾南多」,  他不曾因為韋岫年紀而輕視他,他行軍慎重,思考完整,布局小心,  他自認已努力避開了一切干擾因素,為什麼會輸呢?

  明明是已經被證實、能夠取勝手法,  到了他手中卻成了失敗作。

  赫爾南多感到一股難以抑制的羞愧與頹然,  在比賽結束音的提示下,他勉強收拾好了自己情緒,向韋岫伸出了手,  祝賀道:「恭喜學妹,你贏了。」

  韋岫看了看赫爾南多遞出的手,她也不扭捏,大方握上了赫爾南多手,笑道:「很榮幸能得您指導,感謝您的手下留情。」

  她的說辭婉轉而有禮,聽起來就像是位與他相熟同校學妹與他閑話輕聲。語調里既沒有獲勝驕狂,也沒有僥倖得意。她平和伸出了手,在赫爾南多沒有想好要如何面對前,先搭好了台階。

  這讓赫爾南多比輸了比賽要錯愕。

  第三軍校……雖然早有準備,皇女身邊的人不會簡單,可韋岫確確實實是入學第三軍校的普通學生吧?

  比起在前些日子充當皇女護衛的沙里,她看起來可一點也不像第三軍校的人。

  韋岫見他遲疑,她重複了一遍:「學長?」

  她的聲音喚回了赫爾南多意識,他伸出手握上了韋岫手,發自內心道:「我輸了,你擁有指揮官天賦。」

  韋岫與赫爾南多交握,兩下后鬆開,她謙虛說:「並沒有。我只是下棋下多了些,碰巧又不會太多技巧。」

  「現下只是時間不夠而已,等學長得了空就會發現,我獲勝,著實是佔了抽籤便宜。今時今日,如果我與學長換個局面,我也未必能複製吳秦將軍勝利。」

  韋岫慢聲細語,赫爾南多聽進了心裡。

  他端詳著這位第三軍校的指揮系一年生,心中微動。

  赫爾南多正想要說什麼,賽事外玻璃突然被敲響。

  兩人同時看向玻璃外,只見武侯吳琰沒什麼表情站在賽事窗口外,握成拳頭手正一下又一下敲在玻璃上。赫爾南多仔細聽了聽,那敲擊聲是有節奏的,聽起來甚至有些像棋子落在棋盤上聲音。

  赫爾南多當然不會誤以為吳琰是會來找他,他看向了韋岫。

  韋岫:「……」

  韋岫向赫爾南多道歉說:「學長,我有事,便先告辭了。」

  赫爾南多自然是為韋岫讓路。

  他瞧見韋岫三步並兩步走出了比賽室,走到了吳琰的身邊。吳琰見到了她,面無表情臉上總算是浮出了些抱怨。

  他數落著韋岫,而韋岫全然將武侯批評當做無事,甚至於被念煩了,會回上一句話,將吳琰噎住閉上三分鐘嘴。

  赫爾南多瞧著覺得有趣。

  皇女也好,她的近侍也好,與從前大不相同武侯也罷——整座第三軍校都在以驚人的速度蛻變。

  他有種預感,用不了兩年——更快快一些,或許就在明年「七校軍演」賽場上——帝國軍校各方勢力將會被全面洗牌。

  野獸撿起了他們的尊嚴。

  他們要回來重分屬於他們的那份「榮譽」了。

  赫爾南多定定注視韋岫與吳琰遠去,他們離開不久,錢朵靈出現在了賽場外。她同樣敲了敲玻璃。

  赫爾南多了解這位小姐脾『性』,他可不敢讓錢朵靈等著,當下便走了出去。

  出了賽場,錢朵靈從上打下打量他一圈,見他情緒穩定,也不提他輸了一輪游事,只是傳話說:「校長找你。」

  赫爾南多頷首。他一邊準備去見沙力克將軍,一邊順口問了錢朵靈一句:「怎麼是你通知我?」

  言下之意便是這種活應該讓更低位學生來做,錢朵靈作為錢將軍在軍中唯一繼承人,完全沒必要做這樣的事情。

  錢朵靈對於這種規則忍不住翻白眼,她直接邁開長腿在前方帶路,說道:

  「因為我也要去找校長商量件事,考慮到我這件事嚴重『性』,我建議由我先說,說完你再開口。」

  赫爾南多不明所以,他跟上問:「學校出什麼大事了嗎?」

  錢朵靈瞥了他一眼。沙力克將軍得意門生,內閣首相的子侄,赫爾南多臉上似乎很出現錯愕情緒。

  所以她彎了彎嘴角,非常乾脆說:「也算吧。我要轉學。」

  赫爾南多:「?」

  他猜錢朵靈應該是對這次比賽韓天浪費名額行為的不滿,他穩著情緒問:「你想去哪裡,第六軍校?」

  錢朵靈心情不錯,她停下了腳步,觀賞著赫爾南多沉著冷靜,彎唇說:「去第三軍校。」

  赫爾南多:「?」

  他錯愕當場:「什麼?」

  錢朵靈笑道:「我打算去第三軍校。怎麼,我說了什麼你聽不懂話嗎?」

  赫爾南多受到的衝擊遠比他輸給了韋岫要大。

  他看著自己真正的學妹。

  穿著長靴的綠髮少女眸『色』堅定,顯然不是玩笑之舉。她是經深思熟慮,或許還徵求了相應長輩意見,做出的慎重決定。

  看著錢朵靈的表情,赫爾南多停下了腳步。

  他收斂了自己情緒。

  赫爾南多隻問了錢朵靈一個問題:「確定了?」

  錢朵靈頷首。

  赫爾南多便也不再多提。他重新抬步,重重嘆了口氣。

  在經錢朵靈身邊時,赫爾南多說:「我輸了比賽,該有一頓責備。可你非要在我之前在校長面前扔下這樣的炸彈,我受到的就不是責備而是責難了。」

  「心疼下學長我吧,換個順序,我先來。」

  錢朵靈默不作聲。

  赫爾南多也不需要她贊同,他拍了拍錢朵靈的肩,便自發走在了前方。

  錢朵靈跟了上去。

  她不是什麼都不懂孩子,赫爾南多要在她之前見沙力克,當然不是為了什麼不被遷怒。他只是足夠了解後輩,知道錢朵靈不善言辭,所以打算當個前鋒,先幫她說服校長罷了。

  至於赫爾南多要為這場說服付出多努力,又要被遷怒多久——

  錢朵靈看著赫爾南多沉重步伐,突然開口:「我會給你寄特產。」

  她抿直嘴角:「等我到了第四星域。」

  第四星域有什麼特產,貧瘠黃沙嗎?

  赫爾南多忍不住笑了起來,可他卻只是點了點頭,收下了後輩好意。

  他溫聲說:「好呀,謝謝你了。」

  另一邊,吳琰帶著韋岫去見了黎里。

  路上他在埋怨:「你和赫爾南多有什麼好說,和他交流賽后經驗,不如問我來得快。」

  韋岫說:「小侯爺,知道您為什麼是個虛職諸侯嗎?」

  吳琰聽到這話就不滿:「怎麼說話呢。」

  韋岫自顧自說:「因為沒有其他當權人支持你。」

  吳琰:「……」

  他們離觀戰席已經很近了,近到韋岫已經能夠瞧見皇女棕『色』的短髮,含著笑意的雙眸,勾起嘴角。

  韋岫說:「您有父親撐腰,便是當了個虛職諸侯,在吳秦將軍有生之年,您都是安全的,所以也無所謂支持者。殿下不同,殿下沒有任何可依靠當權者,她又是繼承人,如果沒有足夠多支持者,她會被那些吳秦將軍為您阻擋、卻無人為她阻擋的怪物們吞吃殆盡。」

  吳琰停下了腳步。

  韋岫仍在前行,她說:「我收了定金,所以只要有利可圖,我都會為殿下謀算,當然,這也是為我將來打算。」

  她解釋了一句:「赫爾南多於殿下有用,我交流不是賽后經驗,是他對於殿下態度。」

  吳琰看著韋岫背影。他說:「你想這麼多,打不贏幾場仗。」

  韋岫回頭看了他一眼:「我打得贏。」

  吳琰上了脾氣:「你下棋都贏不了我幾局!」

  韋岫說:「那是因為你定下規則太多了!」

  兩人面面相覷。

  韋岫嘆了口氣,她覺得自己對吳琰有些苛求了。明明皇女都說,吳琰『性』格如此,無需他一定在自己與趙錫之間做出抉擇,只要他保持中立同時能向她們伸出援手便可以了。

  只是韋岫卻認為,大家都是第三軍校出身,都是皇女的夥伴。都當了夥伴,憑什麼中立?

  拿錢不幹活,沒有這樣的道理。

  韋岫沉默。

  她轉身繼續走。

  但這一次她走的時候,卻聽見了跟上來的腳步聲。

  吳琰比她高,要趕上來容易得很。

  他臉『色』難看說:「你贏不了,只靠你,里里萬一輸了,我救都救不回來。」

  韋岫勾了勾嘴角:「不會,小侯爺武運昌隆。」

  吳琰冷漠:「你可以更敷衍一點。」

  兩人回到了觀戰席。

  皇女坐在那裡,瞧見他們兩人挑了眉。

  皇女敏銳道:「看起來你們起了爭執?」

  韋岫:「對。」

  吳琰:「沒有!」

  韋岫看向吳琰:「……」

  吳琰看向韋岫也很無語。

  黎里瞭然:「看來解決了。」

  吳琰這次不說話了,韋岫向黎里微微頷首。

  黎里明白了韋岫意思,她有些驚訝地看向吳琰。

  吳琰看起來並不愉快,可黎里卻愉快極了。

  有什麼比從朋友口中得到確定、吳琰已決定在她與趙錫之間選擇她消息更愉快的呢?

  啊。

  是第三軍校的勝利。

  黎里看向了代表學校的積分排名。第三軍校一馬當先,普蘭的紋樣刻印在深藍『色』里,像極了海面日初。

  韋岫休息片刻后,便要繼續進行沙盤比賽下一輪比賽。

  吳琰由於出眾表現與身份,輪空一輪,直接與下一輪比賽勝者比拼勝負。

  他坐回了觀戰席,屏幕里比賽就有了解說。

  不剩下幾場比賽都沒沒什麼好說,韋岫又對上了第一軍校的學生。只是這位學生因她贏了赫爾南多而顯得思想包袱極重,命令下猶豫不決,反而給了韋岫無數機會。

  一盤漏洞百出的棋,吳琰甚至不需要多說,沙里便能明白。

  在解說韋岫下一場比賽時,吳琰甚至還抽空點評了下赫爾南多與韋岫那一戰。

  在吳琰看來,赫爾南多失敗,比起中了韋岫誘敵之計,更多是輸在了心理防線上。

  韋岫利用快攻急變的方式擊潰了他心理防線,以至於後半截赫爾南多根本無法發揮出應有水平,一敗再敗,甚至組織不起像樣的防禦反擊,甚至於到了比賽結束,都處於懵然狀態,不明白自己哪一步做錯。

  「攻擊118星是對。赫爾南多錯是中途猶豫。」

  吳琰分析說:「韋岫聰明在知道自己優勢在兵力,並且一直在想辦法擴大自己優勢。她利用慢節奏為赫爾南多織出兵力優勢不足為據的假象,又利用118星誘『惑』赫爾南多進一步分兵,擴大己方的兵力優勢,從而完成了會戰急攻需要全部條件。赫爾南多一開始也是明白的,只是到了後面被韋岫打『亂』節奏,忘了。」

  「他拉起了全新的攻勢線。」吳琰說,「那會兒114星守不住,他本不該抽掉113星兵力來進一步削弱自身。113星擁有防禦體系,如果不是登陸作戰損耗了太多兵力,抗住114星急攻是沒問題。一旦急攻被拖成了慢攻。他就有時間從118星背襲114星,116星也有時間抽出手來清掃麻煩的迦樓羅。畢竟韋岫重新編排隊伍,雖說最大限度利用了低智生物,卻也讓這群生物的作戰極度倚賴迦樓羅。只要幹掉迦樓羅,116星,便能再次調動等離子炮。」

  「118星直接打沒,114星也有了支援。一旦等離子炮轉回115星,韋岫就完了。」

  吳琰說得輕描淡寫:「不難想的策略,只是赫爾南多已經被韋岫急攻打到自我懷疑,無暇考慮這些。」

  黎里看了他一眼:「我怎麼覺得你話里話外都很看不上赫爾南多。」

  吳琰:「因為韋岫贏不了我。」

  黎里好奇問:「她不是五盤棋里能贏你一盤了嗎?」

  吳琰沒好氣說:「你也知道是五贏一。」

  他看著場上韋岫,作出了判斷:「如果你需要,我可以輸給她。說實話,現在的她,經驗不夠。」

  黎里想了想,在韋岫再一次贏下對手引得歡呼的時候,微笑著說:「和韋岫下棋有趣嗎?」

  吳琰低聲:「……還行。」

  黎里頷首說:「那就再下一盤。」

  她看向場中微微『露』出笑容的女,托著下顎說:「她喜歡『下棋』,作為合作夥伴,我現在給不了太多了,如果連一盤棋都不能給,未免太過分了。」

  吳琰聽著黎里說著這樣的話,忍不住問了一句:「你們倆是怎麼回事。」

  一個恨不能為你所有人的利用價值都榨乾凈。

  一個只恨不能現在給她自己所有價值。

  一個眼神就完成交流。

  一句話就完成受命溝通。

  吳琰發出靈魂質問:「這麼默契,你們真沒有血緣關係嗎?」

  黎里聞言回頭。

  她故意驚嘆著問:「皇室還有遺留在外遺孤嗎?」

  吳琰閉嘴。

  君瑤見狀,罕見地安慰了他一句。

  ——如果這能算是安慰的話。

  君瑤說:「不用擔心,您與殿下有血緣關係。」

  吳琰:不用擔心什麼,沒默契嗎?

  謝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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