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nbsp; 約定見面日
第五軍校逐漸安靜, 溶於睡意之中，已經是後半夜。
宴會廳內的喧囂吵鬧結束了，歪倒的酒瓶也被粗暴丟進垃圾回收處了, 連最鬧騰的卡羅兒·庫欣陷入了難以喚醒的沉眠, 黎里卻醒過來了。
寧縣出身的她對於酒精的免疫力或許比不上卡羅爾·庫欣，但論到解酒清醒的速度, 估計大部分人不如她。
走私販子自然是要盡能多的保持自己清醒時間，交杯換盞得到情報后，要做的就是整合消息，以絕對靠譜的姿態去抓緊時間「進貨」。
黎里快速醒酒的技巧，一半來自於天賦, 一半來自於生存需要。
她睜開, 周遭難得寂靜得。
第二星域的星光似海, 在她『揉』著睛向窗看去時, 那片海又織成了星夜。漫天繁星閃爍點點, 是寧縣從未有過的美麗景『色』。
黎里坐在床邊看了會兒，方才收回視線移向了床邊小櫃。
柜子上恆溫的水杯里倒滿了溫水, 溫水邊是解酒『葯』，還有一以填飽肚子的點心。
黎里幾乎不猜，就知道這是韋岫幫著準備的。小賣部的繼承人了解一切物品的正確使實際，就她帶著的這群人, 也就只有韋岫知道解酒『葯』要賣在喝酒後了。
醒酒之後的腦袋還是有痛。黎里下床喝了『葯』又喝了水，活動四肢的時候瞧見了擱在梳妝台邊的「鑰匙」。
因為這把鑰匙從形看來就像是一枚黑曜石的吊墜, 韋岫幫她洗漱的時候從她貼身的口袋裡瞧見了, 大概將它當做了飾品，與君瑤的那枚護身符一齊擱在梳妝台前，甚至還在貼心地墊好了絨布。
黎里的視線在鑰匙上停留了片刻。
這是寒地要求她轉交給王奕的。
總歸現在也睡不著了, 黎里拿了那枚鑰匙，就著星光仔細看了看。正如寒地所說，這枚鑰匙不認人，她的手指觸碰到了機關，鑰匙便打開了巡航系統，指向遙遠的彼方。
惜這種巡航系統是加密的，不『插』進星艦里，也瞧不見具體航線。
黎里將這枚鑰匙夾在指尖看了好一會兒，也瞧不出這背後藏著什麼。
寒地一定是從她的機甲『操』作中瞧見了什麼，確定了王奕與她的關係，所以才托她做這件事。這鑰匙里藏著的東西既能是王默的遺產，也能是寒地贈予王奕的禮物。
畢竟按照他的行為來推斷——他應該是認為王奕就是王默走失的幼子。
實不怪寒地這麼想，來到第五軍校后，黎里也這麼想。
世上不會有這麼多的巧合，王默所有的技術王奕了如指掌，若說沒有和王默極為親近的人教他，也講不通。和王默有這種交情的人為什麼要把這交給他？說他和王默沒有關係，便更講不通了。
姓王，仔細想想，年紀也不是對不上。
王奕來寧縣的時候因為遭遇磨難，瘦弱的瞧不出具體年齡。到後來——說他與黎里同歲，或年紀再大上一點，也不是不能。
王奕知道那麼多普通人不應該知道的事。
他沒有去過王星，卻比她這個看過的清楚皇帝的心軟與趙錫的偏心冷淡的『性』格。
況且，但她問出王默的問題時——他說他不了解，但他信仰。
黎里和王奕算是一長大，所以她清楚王奕的多看似偏移的回答里實藏著真相。
兒子自然是信仰父親的。
年幼即失去父親，自然也談不上了解。
拒不提及，又不願踏入帝國土地——王奕對於王默之子身份的態度，黎里也能猜出來。
他不會在任人面前承認這一點的。
如果這鑰匙藏著什麼他們不清楚的技術——寒地作為帝國首席工程師，他有這個能力——她將鑰匙給了王奕，卻害得他必須要『露』面在寒地面前，承認身份的話……
黎里將鑰匙在手心握緊。
她背對著窗戶坐著，夜『色』為她覆上披風。她心想：管他呢。寒地是不是想要交給王默的兒子關她什麼事，他只說要給教她『操』作機甲的「老師」，沒一定要求「老師」要和她親口講自己是王默的兒子。
再說了。她看向手中的鑰匙，心道：再強的技術也不能辨別使人。只要她交付、以及王奕破譯的時候兩個人待在一，寒地也分辨不出，王奕是否出現。
做了決定，黎里給王奕發了封郵件。
考慮到她上次打電話，王奕真的忙，她覺得事情不急的話，還是郵件比較好。
而在遙遠的、聯邦與帝國互不相讓的混『亂』區域。王奕的確有點忙。
他東拼西湊出的這支隊伍，文盲程度比較高。
開開小型星艦問題不大，但要『操』作新弄來的這艘裝備了逃生艙與小型飛行器的星艦，就顯得有力不從心。
自動巡航模式下，王奕試圖培養出兩名巡航員，三名『操』作兵。
這幫小子，打家劫舍興奮，但要他們坐下來習各項數值代表的意義，倒是一個比一個容易犯困。
到了這時候，王奕不免會懷念黎里。
放寧縣，會願意主動習這，並且同他交流的，也只有這位被遺落在了荒野的皇女。
王奕初次見到黎里時，是警惕而慌張的。
他了解宗室，更他父親的死與七人議會的議長楚檀之間有著洗不清的關係。在楚檀遇刺，他陰差陽錯在混『亂』中走丟，最後落在人販手中賣去寧縣的經歷下，他難對擁有宗室特徵的人懷抱任好。
——尤是黎里的宗室特徵還這麼顯。
不過快王奕就發現，整個寧縣，大約是太偏僻了，這人見到棕發棕眸，想到的竟然不是宗室特殊基因，而是混血。沒有人懷疑過黎里的來歷，甚至於黎里自己。
王奕見過她因完不成訓練而被老傢伙一腳踹上後背——被這對待后，她竟然沒有暴怒，只是抱怨了兩句人老脾氣壞，便拍了拍背部回去找她的養母了。
離開之前，她甚至還不忘朝他揚嘴角，著告辭。
這世上沒有這種宗室。
王奕無比確定，在親見了黎里的狼狽與掙扎后，他似乎了為什麼沒有寧縣人奇怪過她的發『色』眸『色』。
因為沒有宗室能有她這麼放得下身份血統。即便是王奕自己，在經歷過那麼多的事後，他依然做不到像黎里一將萬事看輕。他會報復買賣他的女人，也會給將他當做工具的老傢伙一點教訓。又過了一段時間，王奕卻覺得黎里應該是宗室。因為寧縣人不會像她一，只要能過得下去，就不會因雞『毛』蒜皮的事情向旁人亮出刀子。
她的道德底線，與這片黃沙格格不入。
再過一段時間。同為格格不入的兩人，長久的陪伴，令王奕就不再去考慮她到底是不是流落的宗室。黎里與帝國在他的里漸漸從一個符號分割成了兩個。前是黃沙中少有的彩『色』，后是濃稠令人作嘔不願回頭的漆黑。
既然被分開了，那身份便沒那麼重要。
王奕甚至想著，既然流落到了寧縣，即便是宗室，她也是被帝拋棄的，與他一不會回去、也回不去的存在。既然是一的存在，便是能夠同行的夥伴。
王奕有著他確的目標與計劃。
說出來或許沒人相信，在執行他的目標計劃時，他有把黎里划進去。於是他教黎里習機甲『操』作，教會她星艦相關的知識，做足了后兩人離開寧縣后，一人做船長、一人做大副的打算。
只惜，在他做足準備前——
帝國又來人了。
就像當初他們奪走他的父親一，他選好的夥伴，也被奪走了。
王奕低頭看了看，筆記記的歪歪扭扭甚至錯誤百出的手下，無奈扶額嘆氣。
他真的非常懷念黎里。
是人類，為什麼教她的時候就能一遍過，換了個人十遍不行？
王奕的耐心已經快要到極限了。
他拍了拍手下的肩膀，溫和說：「最後一遍，再出錯，你自己把自己吊上動力室烤三個小時。」
染了綠『毛』的手下抖如篩糠，他勉強擠出一個容，問道：「老大，您說的也太快了呀，我們畢竟沒、沒有基礎！對，沒有基礎，不然您給我們個機會，我們去綁個懂行的，先幫著給我們講講基礎？」
王奕正要說前一個生他也是這麼教人家就會了，不僅會了還能融會貫通——黎里的郵件就是這時候到的。
新的郵件讓王奕拒絕的話沒有說出口。
手下們見他沒有立刻回絕，心中頓生希望。
而長相精緻手段卻不那麼精緻的老大注意力轉移了，對他們而言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
總之不管是誰了，拉走頭兒注意的這位神，謝謝您了！
手下們在慶幸逃過一劫，王奕瞧著黎里給她的消息若有所思。
黎里在郵件里把她在第五軍校遇見寒地的事情說了一遍，不過她非常注意措辭，將所有關於王默的部分隱去了。只是說寒地從她的機甲『操』作中發現了她有老師，要送份禮物給他。
禮物是帶有巡航系統的鑰匙，黎里建議為保萬全，王奕與她見一面，以防寒地有他目的。
至於見面的地點——黎里建議了第七星域。
「我知道你不喜歡帝國。但分開的時候，你說的是不去帝，倒也沒完全拒絕帝國版圖對吧？
「第七星域是帝國基放棄繼續發展的舊地，和帝星幾乎沒什麼相同的了，看在咱們過往交情的份上，來第七星域見一面吧。我這兒正好還有個合適的兼職工程師能幫忙。」
王奕看著這封郵件陷入沉『吟』，他的手指按住下唇，似乎在思考利弊。
綠『毛』不管那麼多，他見王奕一時半會兒沒空管到他們這兒，就想要溜走。
在他流出『操』作艙前，頭也沒抬的王奕叫住了他們。
「不是說要基礎嗎？我帶你們去基礎。」王奕將郵件放入收藏夾，抬頭看向面『露』痛苦的一群文盲。
他難得好心道：「找一票第七星域的單，我們去趟第七星域習。」
綠『毛』忽略了前一句，重點放在了幹活上。他翻了翻終端里流傳在「游『盪』」間的各種違法交易，彙報道：「還真有人在下單要買武器，交貨點就是第七星域——嘿，頭兒真會選。去一趟第七星域，正巧還能把我們上次截的貨給出了。」
王奕對於綠『毛』的奉承不以為意，他依然說：「我給你們基礎的機會了，要是回來后你們還是不會——」
在眾人緊張到忘記吞咽的表情中，王奕彎唇道：「我希望沒有這個能。」
然後，他低頭回復了郵件。
郵件回來的速度挺快。
黎里甚至還沒吃完點心，就收到了來自王奕的回答。
「以啊師姐，一個月後見。」
一個月後，正好是黎里這期結束，放春假的子。她提議這個時間段，也是想著假期方便行動。
得到了王奕的確定，鑰匙的事情基就算是解決了。
她甚至還有心情給王奕又發了一封郵件去：「我比賽結束了，贏了。你有沒有在新聞上看到？」
這回回復有慢了。
黎里沒等到回復先睡著了，等她醒來后，才瞧見王奕的回復。
他說：「之前的地方信號一般，搜不到帝國新聞頻道，剛剛找到有信號的地方。看見了，贏得漂亮。」
天亮了。
黎里看著那條信息彎了彎嘴角，她已經開始期待假期了。
——不過在假期之前。
第三軍校的生們還是要先回校進行最後一個月的習，然後進行期末測試。
卡羅爾·庫欣真是時時不忘和黎里較勁，送行的時候，特意提醒這一點，說：「我是六芒星，希望殿下能在第三軍校里，也取得頭名的好成績。」
這麼說著他掃過一眾第三軍校，里清清楚楚寫著「你要是第三軍校的第一名拿不到也不要混了」。
沙里等人在卡羅爾·庫欣的神里氣到差點擼袖子。
還是艾格·邁耶如開場時一按下了卡羅爾·庫欣的頭，方才避免了兩校生臨行前又衝突。
艾格·邁耶：「……抱歉殿下，這中有誤會。」
他一手按著卡羅爾·庫欣，一手握向黎里與她告別：「拋掉誤會，願我們兩校聯合制，能取得輝煌成就。」
黎里非常欣賞艾格·邁耶擇利而動的選擇，她同祝福道：「也祝我們兩校前途光、永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