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在月景模糊的視線中,只看到一個純白的人影,彷彿在發光。

  而後,他一閃而逝,只留下一把還在嗡嗡鋒鳴的孤月劍躺在地上。

  素寒璧站起身來,看著那白衣的神秘男子在眾人的驚呼中憑空消失。

  她再往身後一摸,無瑟劍已經回到了劍鞘之中,變成了安靜的冷白色,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時千劫隱藏在暗處,看著素寒璧的身影,眯起了眼睛。

  到底是渡劫期的修為了,感知也格外敏銳,方才那白衣的陌生男子,總給他一種異常熟悉的感覺。

  就彷彿,他曾經與此人,近距離接觸過一般。

  若是素寒璧知道時千劫心中所想,定然會同意他的觀點。

  畢竟當初,她就是用無瑟劍將時千劫的頭髮給削了下來,一人一劍嚴格意義上來說,確實算得上曾經有「親密接觸」。

  素寒璧利落地將無瑟劍提在手中,防止他再次偷偷長腿跑了。

  過了沒多久,季淮與月景在攬月閣弟子的照顧下,醒了過來。

  月景不敢置信地看著攬月閣弟子放在劍匣里的孤月劍,柔聲問道:「這把劍,當真是給我了嗎?」

  「是,那神秘俠士,為姑娘打敗那法力高強的擂主之後,便將此劍放到了您的面前。」攬月閣弟子恭敬說道,順便美化了一下無瑟將孤月劍「扔」過來的動作。

  「怎麼可能……」月景咬著下唇,「我不認識他。」

  「或許是姑娘的堅強打動了他,也說不定。」攬月閣弟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吹起彩虹屁來,簡直就是一流。

  素寒璧坐在遠處,聽著攬月閣弟子與月景的對話,忍不住又抬手揉了一下眉心。

  而此時,季淮也聽到了二人的對話,他站起身來,輕蹙眉頭。

  「這……」他的聲音清朗,引起月景注意,「我昏迷之後,發生了如此多的事?」

  「淮師兄。」月景的眼神柔柔地放在季淮身上,「說起來有些對不起素師姐,但最後贏得擂台的那個白衣神秘人,竟然將孤月劍給了我。」

  季淮扭過頭來,視線放在素寒璧身上。

  素寒璧感覺到他的目光,馬上回過神來,緊緊盯著月景手上的孤月劍,醞釀「恨不得將它重新奪回來」的兇狠眼神。

  「素師姐,這擂台規矩就是如此,你不介意吧?」月景將孤月劍從劍匣里捧出來,細心擦拭,一邊小心翼翼地問素寒璧。

  素寒璧腦海里又想起了原文的描述。

  「兜兜轉轉,素寒璧勢在必得的孤月劍,竟然就這麼落到了月景的手上。素寒璧看著月景的笑靨,還有她手上那把神兵,頓時覺得自己的心彷彿被陣扎了一般,細細密密地疼,她成了一個溺水的人,在深不見底的深海里沉淪著,竟然抓不到一塊上岸的浮板——因為她唯一可以依靠的浮板,季淮,已經站在了月景的身邊,那把孤月劍,還是她愛的季淮,親手送到月景手上的。她強自扯起一抹雲淡風輕的微笑,但卻拙劣至極,她想,或許季淮只是暫時被他人迷住了目光,再過一段時間,就會把心重新交到她的手上呢?」

  素寒璧實際上是對孤月劍不屑一顧的,但此時的情景與劇情要求她要表現出她很想要這把劍,問題是她現在還要在此基礎上扯出一抹毫不在乎雲淡風輕的微笑。

  她覺得自己要成為一塊千層餅了。

  「嗨。」素寒璧悟不出來什麼叫「拙劣至極的雲淡風輕微笑」,於是只能朝月景搖了搖手,傻笑,「那恭喜月師妹了。」

  她實在是演不來如此文藝的戲碼,還是原文里的那段溺水戲更令她感興趣一些。

  素寒璧摩拳擦掌,躍躍欲試,天道鈴這才想起來要提醒她此溺水非彼溺水。

  但已經晚了。

  只聽見攬月閣之外的東海里,傳來一道震耳欲聾的海浪拍擊聲。

  素寒璧氣定神閑,來到攬月閣高聳塔樓的窗邊。

  東海上古仙人洞府現世,海中異象陡生,方才那海浪,便是異動的象徵。

  攬月閣的塔樓毗鄰東海,從窗戶往外望,便是一望無際的茫茫東海。

  素寒璧滿腦子想著把劇情做到盡善盡美,她直接一撩裙擺,從攬月閣的窗台上,往下縱身一躍,跳入東海之中。

  「素姑娘——」天道鈴急促地響了一聲,「你瘋了嗎?」

  「我現在是一個溺水的人,閉嘴。」素寒璧打斷他說話,「不要妨礙我表演。」

  說罷,她跳進此時上演著驚濤駭浪的東海里,天上電閃雷鳴,她直直朝著東海最深的海底而去。

  而站在攬月閣上的季淮瞪大了眼睛,他眼睜睜地看著素寒璧就這麼跳了下去,過了許久才反應過來。

  「素師姐她為何?」月景變得有些驚惶,「不過是一把孤月劍,她何必。」

  但此時已經沒有人回答她了,季淮已經循著素寒璧跳下的方向追了過去。

  而東海的異動,已經引起了岸上許多密切關注仙人洞府的修士注意,現在天上現電閃雷鳴之相,海中暗涌澎湃,說明這上古仙人洞府已經現世。

  隨著「噗通噗通」好幾聲,許多對仙人洞府秘寶感興趣的修士也如同下餃子一般跳入東海里。

  素寒璧在那暗涌不斷的東海深處,氣定神閑,彷彿一條游魚。

  「我這個溺水的人,在海里無盡地沉淪怎麼樣,是不是很完美?」素寒璧身上披著的白紗在深藍的海水裡鋪展開來,彷彿一隻在遊盪的水母。

  「素姑娘——」天道鈴氣得捶胸頓足,但卻無可奈何,只能出聲提醒素寒璧,「季淮來救你了。」

  素寒璧在暗藍色的海水裡,朝上望去,只看見季淮手中御海劍劈開海水,略亮的日光照耀而下。

  他朝她伸出了手,卻被素寒璧一掌拍開。

  「淮哥哥,你看,那是什麼?」素寒璧將季淮的手拂開,指著海中突然出現的巨大黑影,將他的注意力轉移。

  季淮緊鎖眉頭,他伸出手來,輕輕拍了拍素寒璧腦袋:「阿璧,你在生氣嗎?」

  「我生氣什麼?」素寒璧扭過頭來嗎,朝他笑道。

  「孤月劍,確實不是我贈給她。」季淮輕聲說道。

  「那又如何呢?」素寒璧的聲音和著海浪聲,有些縹緲,「你確實想要將它給她。」

  素寒璧握緊了自己手中的無瑟劍,她想,她已經擁有了世間最強的一把劍,怎麼還會對孤月劍動心呢?

  但這個世界真正的素寒璧,已經由於意外、死在了玄冥界黑獄的素寒璧,這把孤月劍,就是她唯一的希望。

  「淮哥哥,莫說了。」素寒璧伸出手來,挽住季淮,強行cue劇情,「你看,海里出現的是不是我們正在尋找的仙人洞府?」

  季淮這才順著她的目光看了過去,只見在沉沉的深海中,隱隱的黑影勾勒出一個宏偉大殿的輪廓。

  只有得道飛升的仙人,才有如此奪天地之造化的傑作。

  而許多從岸上躍入海中的修士,都在朝著那洞府而去。

  只要比他人早一步,洞府中的無數寶藏,便能隨意挑選,若是運氣好,能夠將這個洞府據為己有也說不定。

  「去看看吧。」素寒璧朝那裡遊了過去。

  季淮停住了身子,朝後望去,似乎有些躊躇:「等等月師妹。」

  「好。」素寒璧望著他,柔柔地笑,「那就等她。」

  不多時,月景也注意到這裡異動,馭使著孤月劍,彷彿一根冰凌墜入海中,朝這裡奔了過來。

  「淮師兄,素……素師姐。」月景與他們二人會合,「我來遲了。」

  「不遲。」季淮安慰她,「我們進去洞府吧。」

  素寒璧看過原書,當然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她默默走在最後殿後。

  在快要踏入那上古仙人洞府的避水結界的時候,他們身後不遠處,出現了一個巨大得不可思議的黑影。

  是鯤,守護這仙人洞府的上古異獸,同時也是這洞府的防護屏障之一。

  在萬年的沉睡之後,它醒了過來。

  他們三人即將踏入洞府,而鯤已經接近。

  素寒璧輕描淡寫朝那巨獸一瞥,目光灼灼,彷彿無聲的刀劍。

  天道鈴想,她的潛台詞大約是「你不要過來啊等會再過來現在過來的話就把你燉了做紅燒魚」。

  巨鯤身為深海巨獸,被素寒璧這麼一盯,竟然灰溜溜地一甩尾巴,往後退了數十丈。

  待三人走進仙人洞府的避水結界之中,素寒璧才朝那巨鯤勾了勾手指。

  巨鯤猛地沖了上來,朝三人的方向一甩尾巴。

  頓時就是滔天的巨浪掀起,直接將三人重重拍到了仙人洞府的玉石階梯之上。

  季淮與月景抬起頭來,看著在這深海之中,這上古巨獸朝他們露出了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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