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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芳菲不謝

  芳菲閣建在荷塘上,周圍繞著四個方向的八角亭接迴廊,而閣樓背面正對假山流水的園景,順著彎曲的流水就看見花樹點綴之間的水榭。這水榭周圍茂林修竹之多,顯得風雅無限、夏意趣生。因為在芳菲閣後面,且這裡光線不好,很少有人來這裡遊玩。宮人們多在芳菲閣前庭走動,將前庭迴廊上掛滿春紗荷燈,將它打扮得多彩喜慶,相比於後庭水榭,宮人們就很少打理,這裡只有竹林帶來的寂靜和悠遠。

  庄婧在芳菲閣前院的迴廊上等著沒進去,魚惜嬌自己一個人去了芳菲閣。

  芳菲閣四周的院門都緊閉著,除了她到後庭水榭必須要走的那扇側門。以前她待在宮裡時,芳菲閣是她常去的地方,那時她老愛走小路,剛才那個宮女指的大路她從沒走過。如今芳菲閣的景緻變化太大了,她不太確定路線所以會和庄婧迷路。那時候在宮裡為了和君無極多見面,她特意配了這裡的鑰匙,直到現在她還保存著。每每拿起這串鑰匙細細端詳,她總是會在心中湧出千百般的滋味。關於芳菲閣的往事,已經過去四年多了,當初知道的人和事,現在也會慢慢地淡忘,如果再見面,也許還能想起零星的片段吧。不然,這些前塵往事只會放在記憶中最偏遠的一角,直到它們落滿灰塵,然後某一天像破舊的物什一樣而被清理出去,就像現在的芳菲閣,已經很少有人會來看看這裡了,自然也沒有人會想到她還有這裡的鑰匙、她還會再次回到這裡。

  魚惜嬌悄悄地溜進了芳菲閣,她想看看裡面的東西變化了沒有。

  駐足在閣內的大廳,她最後一次細細地觀望牆壁上掛著的芳菲不謝圖,心中滋味莫名。前塵往事都隨時間遠去,人心淡了,記憶也散了,再想尋找也枉然。

  半刻鐘后,她理理思緒,輕悄悄地從後門離開了。繞過茂密的竹林和植被,她從西面的小拱門進了水榭,這裡方圓幾畝地都種滿了名貴的青竹,比起外面的竹子要美觀不少,但是這裡已無人打理了,再名貴的竹子也成了可有可無的擺設。眾多竹林把當中的水榭隱藏起來,就好像在隱藏什麼秘密一般。

  一條細長的小道越過無數小溪流,連接起前庭出口和後庭入口。走在小徑上你能看見那些小溪從竹林間流過,聚於竹林中心形成一個圓形的小湖泊,立於這碧水秋波中的高台上又蓋了兩層竹制的小屋,完全不同於前院芳菲閣的建築風格,像是隨意建造的簡陋小築。竹屋上面沒掛匾,只有門口掛著兩個白燈籠,上面各寫了「水榭」二字。

  進入屋內,頓時覺得整個世界都變得昏暗而寂靜了。陽光費勁地穿過層層竹葉照進屋裡。經過窗紗的過濾,原本陰媚的陽光也變得暗淡了。從那些射進來的光線中,可以看到房間里漂浮著灰塵。

  魚惜嬌不知道那個接頭的人是怎麼來這芳菲閣的,但是他知道這個人很神秘、身手不凡,。她只見過他兩次,一次是三年前,那時她在皇宮處境艱險,而君無極剛從太子之位登基稱帝,繼而整個皇宮忙著為薦選合適的國母而吵吵嚷嚷,魚黛儀被選定為皇后,而她自己成了笑話,她立馬成為後宮眾人的眼中刺。一個神秘人現身給了她幫助,從此她成了赫連夫人,往事種種過錯隨之翻頁。第二次見面她沒想過,但知道按以前的協議,神秘人幫了她,她也要替那個神秘人做事,所以她猜這次神秘人來找她,是有非讓她來辦的理由,或者說想利用她的身份。她猶豫這件事對她的利害關係,如果辦不成或者有害於她,她該怎麼拒絕而不惹怒神秘人。

  竹林被風吹得沙沙作響,讓魚惜嬌精神一震。她走到窗邊朝外面看看沒人,又回到屋裡巡視。水榭的環境她很熟悉,剛才的風聲並不尋常,通常風是一陣一陣的吹來,而剛才的風不一會兒就停了。可是她巡視了小築內外,沒看見任何熟悉的標識。再等下去不太好,馬上春遊宴會就結束了,魚惜嬌有些急躁,她並不想惹上任何潛在的麻煩。

  「看起來,你似乎很不願意來這裡。」一陣嗤笑從魚惜嬌背後不遠處的簾幕里傳來。

  「你不用動,聽著就好。赫連崢派往大漠國的商隊里有個叫卜妲的小女孩,想辦法把這封信秘密地交給她。你要牢記,決不能告訴赫連坤,否則靖國公府和赫連府必遭災難。」

  魚惜嬌聽到這話整個心都擰在一起,「我出不了赫連府,赫連府的產業我更不能插手。」魚惜嬌不想接這個活,她出赫連府可是很難的,今天她能破例出府,也是赫連坤的功勞,赫連坤不知從哪兒得來端王府的令牌,可以讓自己以端王府的名義進宮,而且赫連坤今天也非讓她來,說是等到晚宴過後和他一同回府,她想不通赫連坤怎麼對她的事這麼上心了。

  「這是你的事,你最好想清楚完成不了的後果。」

  魚惜嬌迅速轉身,同時手上輕輕一揮,接住了朝她飛來的信。她再抬眼,簾幕後面已經沒人了,除了她自己的腳印落在鋪滿薄薄一層灰的地面上。整個屋裡居然沒有留下神秘人的任何蹤跡,儘管第二次會面,她還是不知道這個人的真面目和底細。

  魚惜嬌收好信,把屋裡的痕迹處理好就出了竹屋,走之前她繞到屋外正對神秘人所站的地方,那裡的窗戶有打開的痕迹。打開窗戶可以看見遮住神秘人的那個落地簾幕,她心裡陰白了,這個神秘人是在屋外打開窗戶和她說話的,怪不得她看到那人的輪廓是模糊變形的。他可以毫不顧忌地在屋外和她談話而不被人聽見聲音,其人的武功內力比她高之幾倍,若不是她也有些武功,恐怕還真能近距離的和他見面,瞧見他的身形外貌,如果他蒙面來的自然看不了,但最起碼看身形也能記個大概。 ……

  「走吧。」

  「好。這會兒春遊會也該結束了,咱們得快點趕過去,免得別人生疑。」庄婧看見魚惜嬌的身影出現在迴廊上,她立馬湊近說道:「對了,還有個事兒得告訴你,晚宴呢我就不陪你去了。」

  「怎麼了?你若不去,我去了也沒甚意思。」魚惜嬌也不想多待皇宮,在待到晚上見著赫連坤和煌熙帝,還真有些為難。

  「子魚在學堂上惹出些事,府里催我回去。你呀,該去參加就參加,不還是有你府里那位在嗎,你們兩人借著機會也能增進感情,這樣一來,旁人看見自然再傳不出有損你名譽的謠言。這不挺好嘛!」

  「咳,你還真是.……」

  「我說的有沒有道理,你自個兒琢磨下。你們倆我覺著也挺好的,就別再瞎折騰了,珍惜眼前人啊」

  「好吧,好吧,你趕緊走吧。」魚惜嬌拉著庄婧快步走向御花園,一邊心裡默語:像靖國公夫人這般自在該多好,自己真能這般容易地就收穫幸福嗎? ……

  習修淳和南境春剛從外地辦事回京,向端王彙報完畢后,走到西院門口,就碰見許久未見的葛總管等一行好友。

  習修淳立馬拿出從羨州帶回來的兩壇當地名酒,邀請眾人一道敘敘舊。

  而南境春原本受端王之命研習醫術,為了能增進醫術,這三年一直遊歷各地,很少回京,在羨州多日調查走訪,搜集醫理古方,只等一日回到端王府大展風采。

  在前不久,終於接到催他倆趕回來的消息,兩人心裡很是高興,當即買下兩罈子當地名酒,準備回來放著,想著以後恐怕喝不到這樣的酒了。

  沒想到一回王府,看見以前的朋友們都在,連八王爺君無憾也在,習修淳一時高興,也不打算藏私,約了他的好夥伴就到醉心齋敘舊。

  醉心齋里熱鬧極了,習修淳的一眾好友他全約上了,還沒來的他們就邊喝酒邊等。

  端王府最年輕的一任總管葛極渺,以及端王殿下的隨身秘書玉飛鴻都是他一個戰壕出來的哥們,關係好的不要不要的,在端王殿下面前他們可是骨幹精英級的屬下,私下裡玩的都很要好。

  席上還邀請了守備府的公子衛琰,以後也是端王一派的人了,大家就趁此機會熟悉下。

  還有一個是端王府的暗衛雷霆,後來他晉陞為皇宮暗衛統領,他能抽空來,也相當看得起習修淳的邀約啦。

  另一個人原先是端王府護衛總領徐風弛,後來隨著端王在軍機處做了個小武官。

  這裡每個人都是專攻各個領域的青年俊傑,有些人自君無憂是七皇子時就陪伴左右,有些人是君無憂封王之後網羅的一批人才。

  「就兩罈子酒,咱們可不夠喝,庭堅兄你約上我們的時候可說好的,要讓我們喝個痛快。」

  葛極渺和君無憾一臉嫌棄,就覺著習修淳故意藏私,他可知道老習的底細,家裡的好酒不少,也是說不讓有多少種啦。

  「是啊,你可知道大家的酒量和脾氣。雷兄難得抽閑陪你喝酒,不讓咱們的老大哥喝個痛快,你可得小心打雷啊!」。

  衛琰已經開始開玩笑了,他也是個酒中豪傑,喝幾杯就能談天說地,和習修淳的脾氣差不多。

  廂房裡幾個人閑著敘舊,就等徐風弛來了,好先嘗鮮。

  無羨酒被南境春誇得不得了,幾個朋友都陰白這個酒痴把這個酒誇得過頭了,但是無酒不成席,聚著難得啊。

  「這個阿弛,去了這麼久,再不來,咱們就把酒全乾了。哎,飛鴻,你知道這小子幹什麼去了嗎?這麼大的事還敢耽誤!」

  衛琰性子急躁著,聞著酒香早已按耐不住了。

  「哈哈,準是爺給的差事,子逸老弟也許不好處理,讓他耽擱了。」玉飛鴻隨意一笑,優雅溫潤如其名,對於端王府的自家人,他們私下裡親切稱呼對方的字。

  徐風馳字子逸,比玉飛鴻小些,而習修淳字庭堅,南境春字潛夫,也都比眾人大些。

  「庭堅兄的酒咱們還真是不敢喝啊,阿弛那小子平時看著挺粗心,說不准他今天上心了,想通了什麼,本就沒打算來!」雷霆突然一改往日嚴肅的樣子,神叨叨地說道。

  「雷兄為何如此說?我可不是瞎吹,這酒是真的好酒,待你品嘗一下就知。平常你找我要酒,我可不捨得,今天這個好機會,不多喝幾杯,以後我出去公辦,你可別再捎信,讓我給你買酒。」

  習修淳正悠哉地聽著醉心齋請來的姑娘唱的小曲,當聽到說他酒的事,他像個氣急敗壞的小老頭兒似的,從躺椅上坐起來,嘴裡念叨老朋友那番話涼了他的心。

  「這麼一說,我倒也不敢喝了。」劉星蘊剛來了酒興,立馬消了。

  來人在眾人年紀中最小,大傢伙都開玩笑,稱劉星蘊是端王的「小書童」,不僅端王殿下對他格外關照,一眾親友也是格外照顧這個弟弟。

  只見他風風火火地走到習修淳的躺椅旁,重重地拍了一下習兄長的肩膀,把習修淳弄的心裡不安,就要去拿走桌上的酒罈。

  劉星蘊立馬拉住他,搖頭嘆息似的說:「庭堅兄說實話,你去端王府見王爺時,可帶酒了?」

  習修淳頓時蒙了,「那哪敢帶酒啊,叫端王殿下瞧見了,今後還會舉薦我在外公辦的美差。」

  「嗯,確實,要是你不請我們喝酒,我們可不會原諒你,你今後也不會有這等美差啦。」玉飛鴻故作高深地瞥了習修淳一眼,屋裡眾人頓時陰白了。

  「哈哈,曉得了,曉得了。幾位兄弟夠意思!」習修淳暗自抹把汗,確實高興地忘記先孝敬端王殿下了,不過殿下也不是如他一般的酒痴,自然不礙事,可是叫端王府的其他人知道了他的私心,而小題大做,他的事哪位爺一旦知道了,自己的官位也是做的不舒坦,畢竟惹著端王殿下,很有可能添油加醋一番上報到皇帝那兒。

  習修淳也挺尷尬的,看這屋裡幾位,頓時覺得自己才是最有壓力的一個。

  看見門口進來一位年輕帥氣的男子,他立馬喜笑顏開,心想,風弛,你真是救星啊,若不是他的晚到,眾人可都要忽略了端王這茬事,莫名地得罪到端王殿下可就不暢快了。

  所以他熱情地把徐風弛迎了進來,嘴上邊的小鬍子看起來就快要被快速拉開的門碰掉了!

  「阿弛!總算來了,大家可就等你呢。本想著你來不了了,沒想到還是看得起我老習啊!」 ……

  酒香四溢,興盛至哉。等到散場,兩壇無羨酒早已喝的精光,還有不少醉心齋的名酒,這些老朋友的情誼還真不錯。

  玉飛霜來到醉心齋看到屋裡眾人醒的醒、醉的醉,幸好她大哥還清醒著正靠在窗前品名賞月,這一幕還真是風雅無限啊。

  「你怎麼來這了,有事?」玉飛鴻正在思索間,被人拽了一下,一轉頭看見是他妹妹飛霜,頓時斥責道。

  「爺有要事傳你回去。」玉飛霜看看眾人,之後皺眉朝她大哥說了一聲就要朝外走。

  衛琰和習修淳談起各自的品酒經驗正是歡快,察覺到門口動靜,一瞧是玉姑娘來了,兩人頓時止住談話。

  習修淳轉而叫住了玉飛霜,顯然是酒壯人膽,想要趁機一吐為快,可也不看看現在的場合。

  雷霆和君無憾因為有事早早離席,葛極渺和徐風馳不像衛琰、南境春和習修淳三人是個酒後話癆,早在品完酒後,要了隔間到裡面下棋去了。

  外間只剩衛琰和習修淳熱鬧交談,劉星蘊和南境春,一個是書生少年,一個是神醫妙手,聊了片刻,搭不上酒的話題只好在飯桌上下功夫。

  此時,熱鬧的屋裡,就剩玉飛鴻獨自一旁自在品茗賞月。

  玉飛鴻看見自家妹妹被暈了頭的某人給叫住,心下瞭然,也不多參與。

  他放下茶杯和隔間下棋的兩人道了別就離開了醉心齋,在路上時他就想,或許殿下叫他回去就是商量那件他剛才在品茶賞月時思索了無數遍的事情。

  他當時透過窗戶,觀賞風景時,不經意瞧見了盈月公主的侍女,好像叫藍蝶。

  她正從醉心齋不遠處的一個橋上走過。當時夜幕降臨,那個侍女提著燈籠在橋上急急地走過,手裡提著從一摞子包好的藥材,因為下橋時,她走得急還撞到了一位步履蹣跚的老太太。

  玉飛鴻全程看著這個侍女,覺得她的行為很是奇怪,傳聞盈月公主醫術了得,近日也沒傳出行宮有誰生病或者受傷的消息,如此一來,盈月公主的侍女怎麼會在城內買葯問醫?

  他沒有看到侍女藍蝶買葯的店鋪是哪個,只能視線一路追隨著那道身影,直到模糊不清被屋舍遮擋,估計那個方向是通向行宮了,他更加確定這是盈月公主身邊的侍女。

  等到玉飛霜通知殿下急召他回府,他突然想到,煌河遇襲案可能有新的有進展了,也許調查出來的情況,處理起來很棘手,或者牽涉太深,讓君無憂一時拿不定主意,想要和他商量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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