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趁著攝像機不注意趕緊吃
樂茗的腳步輕緩步速均勻,嘴角掛著一絲淺淺的笑,完全沒有被剛才的風波影響到似的,更沒有被幾百號人關注的尷尬。
她走在前,封珩跟在她的身側,像是追隨公主的忠誠騎士,時刻關注的就只有她一個。
不知道是誰輕聲感嘆了一句:「樂茗這氣場,是誰家的小公主吧?」
然而包括樂茗本人都不知道的是,在宴會廳外,走廊最深處的休息室里,一位年逾八十的老人此刻正坐在輪椅上,看著眼前電視機里的畫面,眼淚都掉了下來。
「阿媛……」
老人家輕聲念著這個名字。
他的身旁,虞夏已經緊張得握緊了拳頭。
老人看著電視畫面中的樂茗,目光卻像是穿過了電視機,落在了很遠的地方。
當年啊,那丫頭結婚的時候,也是穿著這麼一件簡單的一字肩婚紗。
只是她死活要嫁的那小子太窮了,那件婚紗不合身,還是她自己改的。
她離開家時說,寧做吳家窮婦,不當虞家貴女。
那倔脾氣,和他年輕時一模一樣。
他氣急了,說那就再也不要回來,虞家沒她這個頭腦發昏的女兒。
他以為她會受不了缺衣短食的苦,會乖乖的回家當他的小公主,會嫁給他給她千挑萬選的夫婿。
他怎麼都想不到,他只是病了一場,只是閉了會兒眼,就再也看不到他的小公主了。
甚至他們得知她的死訊,都是在三個月之後。
他更想不到,他那連面都沒見過的外孫女,會在她死後就消失了。
夏國和華國隔著幾萬公里,也隔了生死,隔了親情。
他找了兩年,找遍了華國的孤兒院幼兒園醫院,甚至就連最偏僻的山村他都派人去一一尋找過。
但就是找不到她。
他不想也不敢面對現實,他說,不找了,虞媛早已經不是虞家的人,她的女兒,和我也沒關係了。
說完這話,他就又病倒了。
虞夏覷著他的臉色,想說話,卻又不敢開口。
他看向一旁的父親,本想求助,卻發現他父親的眼淚掉得比爺爺還要凶。
虞夏無聲的嘆了口氣,退到了一邊去。
樂茗終於安安穩穩的坐到了沙發上,封珩鬆了口氣,坐到了她的身邊。
他已經又穿上了一件與剛剛那件外套一模一樣的西裝外套,此刻,他看了眼他們跟前茶几上的精緻點心,有些擔憂的瞥了樂茗一眼。
舞台上的主持人已經開始說開場白了,現場觀眾的注意力卻還是在樂茗的身上盤桓。
「你別看我,我知道不能吃!」樂茗的嘴角含笑,聲音不大,卻格外委屈的模樣。
她當然知道這些東西絕對不能碰啊!
如果沒有剛剛的事情倒還好說,她吃了也就吃了,誰還能說她一個「不」字?
但是剛才那事兒一出,她現在連水都不想喝一口。
但是封珩這眼神是什麼意思?!
難道她是那種不管是什麼東西,只要能吃她就會吃的人嗎?!
哼!
看不起人!
封珩的嘴角微揚,聲音略低:「乖。」
樂茗輕哼了一聲,在心裡把他罵了一萬次。
看不起誰!
看不起誰!!
酒宴開始了,有受邀的嘉賓上台表演,台下的觀眾也很配合的烘托著氣氛。
讓樂茗有些驚訝的是,給他們這兒上菜的竟然是何瑞。
何瑞端著托盤,把餐食放到樂茗跟前兒的時候輕聲說:「樂小姐放心吃,這些東西都是我和虞總的保鏢直接從廚房端來的,絕對沒有被別人碰過。」
樂茗看著她,眼神瞬間就溫柔了許多。
「多謝!」
如果不是情況不允許,她真想抱著何瑞親她一口!
哎……
好吧,是她不爭氣,她其實已經看著那些點心很久了!
能看不能吃的苦,真的是受不了啊!
她都已經在心裡默念了八百遍的滿漢全席南北大菜的菜名來安撫自己鬱悶的內心了啊!
樂茗拿起叉子,格外優雅的叉起眼前的鵝肝,然後瞄了一眼一旁的攝像機,趁著它不注意,她立即把它整塊塞進了嘴裡。
她做完這事兒,就像沒事兒人似的坐直了身體,微笑又得體的看著眼前的舞台,鼓掌。
嗯嗯嗯……好次!!!
她卻不知道,有人控制的攝像機的確是沒拍她,但是在她不遠處的舞台邊緣,隱藏在花朵之間的那個微型攝像機的鏡頭,就沒從她的身上挪開過。
她的一舉一動,被盡數傳回到了休息室的電視機上。
虞夏實在是沒忍住,撲哧一聲就笑了出來。
他的笑終於成功地打斷了身邊二位長輩的回憶,兩個人一前一後的瞪了他一眼,這才後知後覺的抹去了淚水。
虞薄安清了清嗓子,看著虞夏問:「確定了?」
虞夏的表情有些嚴肅:「其實我五年前就注意到樂茗了,只是不管是經歷還是姓氏都對不上,我覺著她挺像姑姑的,但也沒多想。」
「上個月,樂茗去搖號相親,她把封珩搖到了。」虞夏繼續說,「您也知道,華國的大數據是會涉及到家世匹配度的,封家哪是隨便誰都能搖到的?當時我就上了心。」
「直到前不久,樂茗的父親出獄了,是樂懷。」
虞夏最後說道。
「樂懷……」虞薄安皺著眉毛,「怎麼會是他?」
虞夏聳了聳肩:「我查過了,的確就是那個樂懷,他們父女倆甚至還和樂彬吃過飯。」
「不要說這些,」虞屏山有些疲憊的揮了揮手,「我只要知道,樂茗她……到底是不是阿媛的女兒。」
老人年紀大了,但眉宇間的氣勢不減,若不是眼前的事情讓他震驚失神,他大概不會露出半點兒疲態。
而現在,電視機里的樂茗,就像是他能抓住的最後一根稻草。
抓住了,他能活,抓不住,他怕是再也受不住這種失望了。
人在沒有希望的時候,並不怕失去。
但他現在有了希望,哪怕希望渺茫,他也不敢去想失去后是什麼滋味。
不僅是他,就連虞薄安都用極緊張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兒子。
此刻,他們再不是在商場上叱吒多年的人物,他們只期待著,能找回一個人。
虞夏沉默片刻,從自己的衣兜里拿出了一個密封袋,裡邊是兩根長發。
虞夏輕聲說:「這是剛才,化妝師從樂茗的頭上拔下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