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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第45章小糰子似的歲歲窩在李玄……

  阿梨自覺自己這一回,  是徹底同李玄把話說開了。

  在她心裡,李玄待她終歸是有幾分憐惜的,自己伺候他這幾年,  除了死遁一事做得不妥當之外,  從未叫他為難過。李玄又一貫是念舊情的人,  再如何,  也不會強『逼』她回府。

  現在想想,  那日蘇州初見時,她同李玄說了自己已經成親,  求他放了自己,  李玄不也當場便頷首應了。

  只是,後來她同秦懷的假成親『露』了馬腳,  又有歲歲在,李玄看出了端倪,  才動用了些手段,  應當也是不想侯府血脈流落在外,  認他人為夫。

  如今她同李玄說開了,  日後絕不阻攔他來看歲歲,  李玄亦答應她,絕不會讓她們母女分離。

  在阿梨心裡,  李玄一貫是言出必行的『性』子,一番話說開,徹底安了心后,  反倒有些愧疚起來。

  她實在不該在李玄面前那般埋怨他,  說到底,李玄也沒做錯什麼,他是歲歲的父親,  想帶歲歲回府也是正常,雖用了些手段,卻沒害了誰,反而幫了秦二哥和章姑娘。

  倒是她,大過年的,想得多了,便也矯情了些。

  方才哭了一場,如今冷靜下來,阿梨的思緒也清晰了些。

  她身處弱勢,沒必要也不該同李玄硬來,反正待開了年,自己便立了女戶了。

  有了女戶,她便能光明正大地開書肆,再不怕旁人上門鬧事了。

  至於李玄,他不可能一輩子待在蘇州,過不了幾個月,大抵便要回京了,他想同歲歲親近,自己便也不必攔著。

  只是幾個月而已,往後能見面的次數,少之又少了。

  阿梨這般想,便再不攔著父女倆親近,她原本一個人也忙不大過來,好在歲歲是個乖的,只要她在歲歲眼前,歲歲便從不鬧騰。

  如今有李玄看著歲歲,阿梨倒是能騰出手,做些別的事。

  爐子里的炭又燒沒了,阿梨出去了一趟,弄了一簸箕回來。

  她才進門,便見歲歲窩在李玄的懷裡,低著小腦袋,一臉認真玩個金鐲子。

  鐲子看得眼生,金燦燦明晃晃一個,看上去精緻又貴重,還掛著兩個鈴鐺,歲歲拿在手裡晃一晃,便發出叮叮噹噹的清脆聲響。

  鈴鐺一響,歲歲便笑開了花,晃得更高興了。

  李玄在一旁看著,也不攔她,更不說她,縱著她糟踐東西,時不時磕在床榻上,一砸就是一個印子。

  阿梨看不過眼,走過去,從歲歲手裡接過來,給她戴在手腕上,輕聲道,「乖乖戴著,不許鬧。」

  歲歲不樂意,委屈巴巴望著娘,烏溜溜的眼睛像是蒙了層霧氣,下一秒就要哭出聲一樣。

  阿梨還未說什麼,李玄倒是忙哄起了歲歲,他不大會抱孩子,但態度倒是極為端正的,學得也快,抱起來輕輕哄。

  歲歲原也是做做樣子,沒人哄倒也罷了,一有人哄,反而來勁了,抱著李玄的脖子,便開始哼哼唧唧地掉金豆子了。

  她一哭,李玄哄得更認真了,父女倆一個哭,一個哄,反倒襯得阿梨是個惡人了。

  她在一旁看了會兒,覺得有些好笑,哭笑不得走開了。

  入了夜,歲歲便犯困了,打了個哈欠,便把鐲子丟到一邊,沉沉睡去了。

  阿梨放下賬本,轉頭便看見這一幕,小糰子似的歲歲窩在李玄懷裡,小手還捉著他的衣襟,睡得又安寧又安心。

  李玄原微微低著頭,滿腔柔情瞧著自家女兒,忽的又察覺到阿梨的視線,便抬起清冷眉眼,同她對視上了。

  安靜的屋子裡,兩人對視了一瞬,倒也還算和氣。

  阿梨想了想,主動走過去,輕輕將歲歲緊緊握著李玄衣襟的手拿開了,邊輕聲道,「您別抱著她了,等會兒手該酸了,叫她自己睡吧。」

  李玄頷首,順從鬆開了手,由著阿梨抱走了歲歲。

  然後便在一旁瞧著,見阿梨將歲歲放到搖床里,又蓋了柔軟的被褥,動作細緻又溫柔。

  這幅畫面自是溫情的,李玄看得都捨不得挪開眼睛,只是那搖床實在簡陋了些,配不上小歲歲,還是該叫府里人,提前準備些孩子用的物件。

  還有主母的物件。

  也不能少。

  從前阿梨留下的東西,他雖都留著,一樣都沒少,但到底不合身份了,都該重新準備了。

  李玄在心裡細細想著,全然沒瞧見,阿梨安頓好歲歲后,朝他投來了為難的神『色』。

  天都黑了……

  該請李玄走了吧?

  阿梨糾結捏著帕子,又覺得不大好張嘴,大過年的,家家戶戶都團圓著,她朝外趕人,會不會不大好?

  更何況,李玄才剛剛大方答應,把歲歲留給她,沒幾個時辰,自己便要趕他,是不是有點過河拆橋的意思?

  阿梨糾結了會兒,試探著開口問,「這些日子,您都住在哪裡?」

  李玄何等聰明的人,一聽阿梨這話,便明白過來了,只裝作沒聽出的意思,回阿梨,道,「江州。陛下遣我來江州辦案,一時半會兒還走不了。」

  阿梨一聽,更進退兩難了,蘇州到江州,騎馬都要半日,她不問還好,只當做不知道,這一問,更不好開口了。

  大過年的,客棧也不開門吧……

  她心裡糾結,面上便也不自覺『露』出了幾分為難,微微垂著眉眼,微黃的燭光照在她的面上,一張芙蓉面上,眉心微蹙,薄薄的唇抿著,彷彿為難得很。

  李玄自然不捨得為難她,正要主動開口,說自己另去尋個住處。

  卻不想,阿梨先他一步開了口,只見她輕輕抿著唇,語氣溫和,輕聲地道,「我這兒還有個房間,您若不嫌棄,便將就歇一晚吧。」

  阿梨當初收拾院子的時候,已經知道自己肚子里有個小歲歲了,便多留了個房間,想著等歲歲略大一些,便該自己睡了。

  當時想得長遠,只是還不等歲歲長大,先趕上了李玄這一出。

  李玄原都打算走了,此時忽的聽阿梨肯留他,自然覺得欣喜,一口答應下來。

  兩人說罷,阿梨便去翻了柜子,抱出床褥子,去了側間,將床榻鋪好了,回來后,便朝李玄道,「都收拾好了,只那屋久不住人,落了些灰。」

  李玄不是嬌貴的人,他雖一出生就是侯府嫡子,按說也是金尊玉貴的,但其實比起很多公子哥兒,他很能吃苦,否則也不會年紀輕輕,便成了大理寺少卿。

  他頷首應下,「不礙事。」

  阿梨也點點頭,又朝他道,「您早些睡。」

  這便是趕人了,李玄心知肚明,阿梨還未徹底放下心防,他雖謀划好了,如何名正言順帶阿梨和歲歲回府,但他一貫不是提前邀功的『性』子,口說無憑,阿梨也不見得會信他。

  他也不賴著不走,又看了眼歲歲和阿梨,便轉身出去了。

  李玄一走,阿梨便也懶得去想其它,她今日哭了一場,身心俱疲,只想早些睡下。

  阿梨睡下,很快便沉沉睡去了,睡夢裡,似乎隱隱約約聽到旁人家放爆竹的聲音。

  但那聲音只一陣,過了子時,便也漸漸歇了下來。

  一夜無夢,阿梨睡得極好,早上醒來的時候,腦子都還有些懵。

  搖床里的歲歲不知何時不見了,阿梨被嚇了一跳,忙起來穿了鞋襪,走出內間,便看見李玄抱著歲歲,坐在外間的圈椅上。十幾朵臘梅花散落在案桌上,歲歲一手抓幾朵,「辣手摧花」,小臉上還帶著甜甜的笑。

  阿梨微微安了心。

  倒是李玄,見她匆匆忙忙出來,面上還有些慌,便主動道,「我方才起來,想去看看歲歲,見她醒了,怕吵著你,便抱她出來了。」

  阿梨「嗯」了一聲,去灶屋煮了面,沖了兩碗藕粉,至於歲歲,還是一樣的加了肉沫的米糊。

  兩人面對面坐著,用了早膳,阿梨正起身收拾碗筷,便聽到院里傳來一陣敲門聲。

  阿梨愣了下,李玄便朝她點點頭,「我去,你看著歲歲。」

  阿梨應下。

  李玄走過白茫茫一片的院子,打開院門,便見李琰站在門外,身後跟著兩個小廝,低著頭,一副不敢『亂』看的樣子,兩手提著重重的禮。

  李玄眉頭微蹙,李琰一貫怕自家這個堂兄,倒也不是他一人怕,但他自覺如今自己同堂兄,比起家中那些個,總是親近了不少了。今日便主動登門了,他訕訕一笑,「來給堂兄拜年了。」

  李玄來蘇州看阿梨母女,雖沒特意同李琰說,但他帶來的谷峰等人,都住在知州府,李琰知道他的去處,也算正常。

  李玄眉心微松,卻沒鬆口讓人進,只道,「你有心了,東西帶回去吧。你好生辦差,陛下派你來蘇州,是對你的信任,少踏足那些不正經的地方,心思多放在公事上。」

  李琰來蘇州,同李玄還有些關係。

  當初蘇州知州一案,是經李玄的手查的。

  蘇州官場『亂』了個徹底,大官小官,輕的撤職,重的砍腦袋,剩下些渾水『摸』魚的牆頭草。陛下有心整治,派了自己的人來,但缺個鎮場的,便從武安侯府選了個李琰。

  李琰忙點頭應下,他比堂兄小几歲,雖然面上一直說怕李玄,但實際上沒有敬,哪裡來的怕,他父親同武安侯差不多,都是不著調的,李琰嘴上不說,心裡卻十分敬仰自己這位堂兄。

  見他同自己說這樣真心的話,心裡感動得不行,拂退身後兩個小廝,便道,「我知道,往後肯定不胡來了。」

  然後,遲疑了會兒,咬咬牙,開口道,「三哥,我多嘴一句,你莫嫌我多事。江州知州不是個好相與的,那老傢伙平日里吃齋念佛,但我同他接觸過機會,總感覺,他不像個好人。你這回查郭家的案子,要當心些,倒不怕旁的,就怕那老東西被『逼』急了,狗急跳牆。你從前不是和我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話我越想越覺得有道理,我知你厲害,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還是謹慎些好。」

  李琰這話說的情真意切,李玄雖同幾個兄弟沒多深的情分,卻一直照拂著他們,總歸是自家兄弟,此時聞言,倒是多看了李琰幾眼,旋即頷首,「我知道了。」

  然後拍了拍李琰的肩,語氣溫和了些,「長進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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