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嗷（二合一）
簡一言好不委婉的話讓皮修心情驀然變得沉重起來。
看小說的時候就已經發現Omega在這個世界里表面看上去是屬於有特權的那一類，但實際上這也同樣反襯出，Omega在這個世界其實並沒有受到真正的尊重。
否則法律不會偏愛一類群體，除非他們太弱。弱到無法保護自己，才需要法律來保護。
比如他原本世界里的老人、孩子和婦女。又比如正常人和殘疾人。
正因為容易受到傷害，所以法律才會在保護上偏移向這類群體。
這是國家對這些人保護，但又何嘗不是一種另類的歧視呢？
只不過在大環境下，即便有些人覺得心裡不舒服，還是不得不接受這樣的保護。因為正是社會環境中的歧視太強烈，才會編纂出這樣的法律來保護這些人。
聰明人選擇利用這樣的法律保護自己，自尊心強的人則是害怕別人發現他是受到法律保護的群體中的一員。
皮修在社會上摸爬打滾這麼多年，自覺不是什麼自尊心很強的人。但這一刻，在面對簡一言說的這些話時，還是不免心中一陣不適，覺得有些憋悶。
「你也覺得Omega很弱嗎？」皮修悶悶不樂地問道。
簡一言沒聽出來皮修的情緒有些低落，聽到他這麼問，想當然地回答：「弱啊。」
皮修聞言眉心微微皺了一下，又鬆開：「那你在知道我是Omega之前，覺得我弱嗎？」
「呃……」簡一言突然卡殼。
皮修暴露出自己是Omega這件事之前，他當然是不覺得他弱的。就算有些人會覺得皮修跟辜戚寒那樣的Alpha比起來還是弱。但至少跟Omega比起來，絕對不算弱。
可是為什麼當得知皮修是Omega之後，他，甚至於很多人，都會下意識地認為皮修很弱，需要人保護呢？
似乎被打上Omega的標籤之後，人們就會下意識地把他們當成是弱者，是需要保護的存在。根本就不會有人去注意，他們到底是不是真的那麼弱。
反正我覺得你弱就行，至於你是不是真的弱並沒有太大關係。
簡一言被皮修這個問題問的也陷入了迷惑中。
對啊，他為什麼會覺得皮修弱呢？
明明在拍攝救贖的時候，他還覺得皮修很強大來著！
他當時甚至想過要嫁給皮修這樣的Alpha，怎麼現在突然就把皮修當成了跟自己是一樣的呢？他自己或許是需要人保護，可皮修明顯不是。
「好吧皮皮，我承認你不弱，可是你為什麼這麼在意這些？我們是Omega，我們接受保護這本來就是應該的。」簡一言不解地看著皮修。
在他接受的教育和這些年形成的觀念里，Omega接受保護是應該的，甚至Omega就應該被保護。不過比起大部分的Omega來說，簡一言還算好的，至少他沒有覺得Omega給Alpha生孩子是應該的。
大部分的Omega已經被從小到大的傳輸的觀念給馴服，認為自己活著的使命就是為Alpha，為帝國生育下一代。並且很多Omega在婚後，即便被自己的Alpha背叛，也依舊會選擇忍氣吞聲繼續過下去。甚至會將錯誤歸咎到自己身上，認為自己的Alpha會出軌的原因是因為自己不夠好。
哪怕這個社會已經很開放，Omega的權力已經得到極大的提升。原生家庭長大的Omega們還是會不免被上一輩的教育所影響。
極少出現為了自己而活的Omega，出現了也會被冠上離經叛道這樣的評價。
簡一言這樣的已經算是少數。
至於皮修這種的，幾乎沒有。
所以在皮修暴露了自己是Omega這件事後，網友跟粉絲們才會分類出那麼多陣營，互相撕扯。有些人覺得皮修有個性，有些人覺得皮修有毛病，還有些人覺得皮修的行為已經觸犯了Alpha的權益。
因為Omega到了年齡就會被要求結婚，甚至超過一定年齡后系統就會強制分配伴侶。有權有勢的家族可以選擇罰款解決這個問題，但沒錢的人家只能接受安排。
對於數量龐大的Alpha們來說，少一個Omega就少了一分擁有伴侶的機會。
所以才會有人覺得皮修的行為觸犯了他們的權益。
皮修知道的時候簡直驚呆了，眼睛都快氣得瞪脫眶，他是真的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徒！
皮修知道，這個世界的世界觀已經形成，Omega們自己也都接受了這樣的世界觀。但仍舊想委婉的提醒簡一言一點：「可是你要明白一件事，所有的特權都是有代價的。」
對於Omega來說，獲得被保護的特權，代價就是他們失去許多事情上的自由。比如婚姻，比如社會地位，乃至於工作崗位。
這個社會上，許多工作崗位是表明了不接受Omega入職。
表面上看是為了保護Omega的人身安全，但實際上就是一種歧視。有些職業事實上並沒有那麼危險，Omega也是可以勝任的，只是Alpha們覺得Omega不行，所以Omega們就失去了這份工作機會。
事實上，Omega們的危險期大多集中在發情期左右。其餘時間，只要不是Alpha故意引導，Omega本身是不存在危險的。
所以在皮修看來，這個世界上最危險的生物不是Omega，而是那群自以為是且自大狂妄的Alpha。
但沒有辦法，這個世界的大多數組成部分就是這些Alpha和沒什麼話語權的beta。Omega的聲音比beta還要小，根本起不了太大的作用。
皮修之前覺得Omega處於這麼尷尬的位置是因為Omega能量小的緣故，但現在看來，除了這個原因之外，最根本的原因還是Omega們早已接受了這樣的現狀，接受了這樣的不公。
一個從根本上沒有反抗心思的團體，本身就已經處於失敗的位置。
皮修倒是沒有那麼狂妄，他沒想過推翻Alpha的政權。他可不是《救贖》里的皇子喬伊，他也不是真正的元帥，他只是想儘力為自己爭取更大的權益。
他在努力適應、融入這個世界，想儘可能的為自己謀取福利。
因為心甘情願地接受了來自Alpha和帝國的保護，也就相應的失去了在許多事情上的話語權和決策權。一旦有朝一日Alpha們或是帝國不再保護Omega，Omega的下場只會比《救贖》剛開始的那段歷史還要凄慘。
或許只是皮修想得太嚴重，把事情想複雜了。但這種可能不是不存在，甚至存在的可能性很大。皮修認為自己只是在居安思危、未雨綢繆。
到時候如果一切都沒有發生，那再好不過。可萬一哪一天出現了變故呢？
尤其是在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穿進這本書的前提下，一切不安定的因素對於他來說都可能是致命的。
甚至於在看到那些說他侵犯了Alpha權益的評論時，皮修陡然升起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覺。
——如果他的到來真的是掀起一場Alpha與Omega之間鬥爭的引子呢？
無數歷史的教訓告訴他，所有引起變革產生的人，最終結果幾乎是沒有善終。贏了或許還有苟活的機會，輸了，那就只能是死無葬身之地。
可他自問沒有成為亂世梟雄的本事，贏或輸他都只能是落入凈水中的投石。除了沉底，沒別的結果。
他就不信還有人能為了撈他把水給抽乾的。那代價也太大了點。
皮修的話看似說的輕飄飄的，但到底還是讓簡一言愣了好一會兒。
他以前只是不願意像個提線娃娃一樣接受家裡的安排，到了年紀嫁給一個適合的Alpha，然後給對方生一個或是幾個孩子。
可他還真從來沒有從皮修提出的角度思考過這些事，他覺得被保護被安排是一種很正常的現象。只是他不想被安排而已。
卻沒有想過，被安排的原因就是因為他們接受了被保護。因為選擇被保護，所以才不得不被安排人生。
兩個人沒有深談下去，都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躺在了床上。
皮修也在說完那句話后反應過來自己現在是在直播中，這坑爹的節目晚上睡覺也是不關直播的。有些話不適合拿到公開的平台上說，一不小心就會引火燒身。
簡一言則是陷入了對自己人生的思考中。
兩個人就這麼沉浸在自己的心思中，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卻不知道因為他們兩個人的幾句話網路上卻掀起了一番風波。
皮修還不知道，自己說的那幾句話不僅被Alpha們拿出來批評，就連不少Omega都跳出來說皮修說這種話腦子不正常。Omega被保護難道還有錯了？難道Omega不應該被保護嗎？
……
[艹！皮修是不是有病？被保護他還不樂意了嗎？]
[我就說這個人有問題！之前裝Alpha，現在又說這種煽動性的話，他別不是想再掀起一場《救贖》里的政變吧？]
[有意思，怕不是入戲太深哦！可他演的也不是喬伊啊/滑稽]
[幹什麼啊！你不想保護你自己不要保護就好了！還想代表所有Omega不成？有病吶！]
[我覺得你們是不是反應過度了？他也就是隨口一說而已。再說我覺得他說的也沒錯啊，難道不是因為接受了帝國法的保護Omega才不得不同樣接受成年即婚配的法規嗎？]
[說起這個我就來氣！每年交給保護協會的罰金都夠我買好幾套房子了！媽的！我不想結婚還非要逼著我結婚，不交罰金就要強制婚配！越想越氣！]
[哎，羨慕有錢交罰金的，我家沒錢，一時半會的又找不到結婚的人，系統就強制給我分配了個對象。都不知道對方是個什麼樣的人？婚後也不知道會不會對我好，現在就很迷茫。我以前也覺得這些都是正常的，每個Omega都是這麼過來的。可是聽完皮修的話后我突然發覺，這個保護法好像真的就是一種人許可權制。]
[人許可權制？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要笑死了！那你讓Omega協會把你名字劃掉啊！不要接受保護啊！]
[說的跟沒有Omega保護法就沒有刑法了一樣，你也就敢在網上逼逼賴賴，有本事現實里碰一碰？]
[碰就碰！我可是中級Alpha，你確定要找死？]
[哦，我高級Alpha呢，幸會/微笑]
[神經啊！你一個Alpha幫Omega說話？]
[嘿！真有意思啊老兄？Alpha怎麼就不能幫Omega說話了？我家Alpha什麼都聽我的，我要是讓他現在來幫Omega說話他肯定來！]
[無語子/白眼]
[不是所有Alpha都跟你們這些臭Alpha一樣惡臭的好嗎？真是憑一己之力拉低所有Alpha的素質，怪不得這些年願意嫁給Alpha的Omega越來越少了，就算嫁給beta都不願意嫁給Alpha，可把你們這些Alpha給驕傲的。活該娶不到老婆！]
[老實說，比起Omega保護法，我覺得帝國更需要的是Alpha行為限制法吧？要是Alpha都自己守規矩一些，Omega們何須特殊保護？]
[有道理，哪怕是現在有Omega保護法，也有不少Omega會受到來自Alpha的傷害。Omega最大的危險其實是Alpha吧？]
……
皮修跟簡一言的對話被有心人剪輯發到了網上，漸漸傳播開來。
關於Omega保護的討論也擴大開來，不少人加入了這場討論中。一開始確實有很多人覺得皮修腦子有問題，帝國願意保護Omega，他居然還不樂意？
於是這些人在網上使勁兒地罵皮修，一度讓人以為皮修的情況是不是又要回到當初被全網黑的時候。
但是漸漸的，更多人加入了討論后，一些跟皮修有著相似觀點的人開始幫皮修說話，事態進一步擴散。
一場以「Omega與Alpha之間的權利與保護問題」為中心的討論轟轟烈烈地展開，迅速搶佔各大網路和媒體的眼球。
皮修跟簡一言對此一無所知。
他甚至不知道，在他睡覺的時候差點兒他所擔心的事情就真的發生在他身上。這種敏感的政治性話題，一個搞不好皮修就得被帶走調查審訊。
即便是言論自由的社會中，自由也是有前提的。
只能說這次還好皮修沒有說太多，只是稍微提了一兩句。至於網上的討論越來越敏感，那都是網友自己發散出來的，真要算也算不到皮修頭上。頂多就是他起了個不好的引導。
***
皮修沒想到自己這一覺居然可以睡得這麼艱難！
他原本以為簡一言說的自己睡相差只是為了配合他之前說的話，安慰他用的。哪想到，簡一言的睡相是真他媽的差啊！
這一晚上跟在夢裡打仗似的，就沒安靜下來過。皮修剛睡著沒一會兒，就被旁邊的簡一言一腳給踹醒，睜開眼的時候一臉茫然地看著天花板，沒反應過來自己在哪兒。
把簡一言的腳從自己身上拿開后，皮修閉上眼睛重新睡。結果剛有了一點兒睡意，簡一言的腳再次踹了過來，這次直接整條腿壓在了他的肚子上。差點兒沒把皮修給砸斷氣。
這一下皮修算是徹底醒了，側頭看了一眼身邊睡相奇差無比的簡一言，身體已經歪向了另一邊。睡前還枕在枕頭上的頭此刻一半吊在床邊，整個人斜躺著。
皮修吐出一口濁氣，認命地把人挪了回來。又給人蓋好被子后，這才重新躺下。
原以為這樣終於可以好好睡覺了，誰知道簡一言這貨沒安分幾分鐘，又開始鬧騰。整個人跟個泥鰍一樣在被子里鑽來鑽去的，皮修半夢半醒的時候感覺有什麼東西蹭在自己臉上。
一開始皮修沒去管，只是側了側頭。
過了沒一會兒，那東西又往他臉上蹭了蹭。這次更過分，直接抵在他臉上，皮修能清楚地感覺到自己的臉已經變了形。
皮修再次往旁邊挪了挪，遠離那東西。整個人幾乎吊在床邊睡著。
然而更神奇的事情發生了，臉邊的東西沒有了，可腳邊出現了什麼可怕的東西，他感覺自己的腳指頭被什麼東西咬住了。
皮修嚇得當場驚醒，打開燈坐起來一看，瞬間無語。
簡一言不知道什麼時候睡成了頭朝下腳朝上的姿勢，他以為咬住他腳的也不是什麼可怕的動物，而是簡一言。
簡一言不知道做了什麼夢，抱著他的腿正在啃他的腳指頭。啃得他腳指頭上全是口水。
「……」皮修心情非常複雜，默默地抽出自己的腳。結果簡一言感覺到自己嘴邊的食物要飛，頓時不樂意地哼唧了起來，一發狠直接一口咬了下去。
「嗷！」皮修一陣哀嚎，條件反射地一腳踹向簡一言抽回自己的腳。
眼裡含著淚看著自己的微腫的腳指頭，嘴裡不斷地吸著氣。
簡一言被他一腳踹醒，一臉茫然地睜開眼：「唔？發生什麼事情了？」
皮修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恨不得再踹一腳。
簡一言剛才那一口可是真的沒留情，他腳指頭邊上一圈明顯的牙印，甚至滲出了血絲。是真尼瑪準備撕下來他一塊肉啊！
「砰！」房門突然被人一腳踹開。
簡一言跟皮修兩臉懵逼地看向門口，一個抱著被子一臉懵懂，一個抱著腳眼中含淚。
畫面有些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