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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3 章(彭城之戰)

  心知已到了窮途末路,  無力回天的地步,牧行簡深吸了一口氣,眉目凜然地拔出了腰際的佩刀。

  「將軍此言休得再提。事已至此,  孤怎可棄將軍等人於不顧。今日,  就算死在這泗水前,孤也絕不渡河。」

  「陛下!」

  陳鄲等人渾身一震,  又驚又痛,  潸然淚下。

  然而牧行簡態度堅決。他兜鍪在奔波中遺失,  烏髮散落了大半,  鎧甲染血,  眼中冷光四射,  猶如披血的修羅惡鬼。

  事已至此,  陳鄲痛入心扉,大吼了一聲,頓足提斧上前。

  大地震動,  竟然彈動地面上細小的塵埃浮起。

  一支有數千人之眾,披甲乘鎧馬的重騎兵,  以石黑、姚茂等牧臨川親信為首,  如烏雲滾滾,  攜雷吼之勢自遠及近奔襲而來!

  陳鄲目眥欲裂:「列陣!!」

  然而這殘餘的千人,  又如何抵擋的住騎兵的沖勢,  霎時間就如同水滴進了滾油中,團團爆裂,哀嚎著四下潰散開來。

  這簡直就是單方面的血腥碾壓,骨肉破裂之聲與哀嚎聲不絕於耳。

  雍軍一擊得手,  又變化陣型,提速再行衝擊。藉助馬匹衝鋒時帶來的速度與力量,  揮舞著馬槊,有條不紊的收割著一條又一條的性命。

  ……

  陸拂拂她睡得不算安穩。

  她昨天夜裡光顧著發獃了,今天看完信,一頭栽倒在桌上睡得昏天黑地。

  夢裡,又夢到了系統。

  系統依然是那個公事公辦,冷酷無情的態度。

  她一臉懵地踩在一個純白的空間里。

  這逼真的觸感讓陸拂拂她意識到,這或許不是個夢。可能這就是所謂的系統空間。

  系統對她說,宿主你這任務完成得快差不多了,趕緊收拾收拾準備一下吧。

  她愣了一下,脫口而出:「那……幺妮能換腎了?」

  系統給了個肯定的答覆。

  她皺起了眉,又問:「那我準備什麼?」

  系統:「準備脫離這個世界,難道宿主你不想回家嗎?」

  她……她可以回家了?

  她一顆心幾乎快要跳出了喉嚨口,又迅速沉寂了下去。

  喉嚨里像是被什麼東西給堵住了。

  如果她回去了,那牧臨川怎麼辦?

  ……

  只這一衝,牧行簡這一方殘存的千人便立刻銳減到只剩下了百人。

  此時步兵分散陣型向後包抄,步兵隨即跟上。

  陳鄲鬚髮披散,已近瘋魔,待那騎兵逼近身前,馬蹄高揚時,沉下一口氣,揮斧去砍馬腿!他素有神力,竟然就在半空中將那馬腿砍作了兩截!

  馬上的騎士跌落下來,由於鎧甲太過笨重,立刻就被陳鄲一斧鑿死在地。

  黑甲佛圖這一身重鎧,尋常刀槍利器難以破甲,但斧錘卻有奇效。

  陳鄲揮舞著長柄大斧,以一當十,竟然也硬生生殺出一小片空地來。

  「陛下!」陳鄲忙中扭臉,跺了跺腳,欲要再勸。

  牧行簡卻不為所動,一邊斬殺了幾個落馬的騎士,一邊厲喝道:「將軍休要再勸,孤意意已決!」

  陳鄲無可奈何,仰天長嘯,眼珠充血,發了狠地去砍,去錘,去砸。雍軍看得膽戰心驚,一時間竟不敢直攖其鋒。

  直到突然之間「咻咻咻」破空之聲驟然襲來!

  幾點百白星撕裂了戰場腥風,裹挾著血氣,朝陳鄲射去!

  「啊啊啊啊啊啊!!!」

  其中一支□□射中了他的左目,力道大的迫使陳鄲倒退了兩步。如暴怒的獅子般大吼了一聲,漫無章法地揮舞著長斧,將面前的步兵剁成了肉泥!

  「啊!!哈!哈――哈――」

  陳鄲青筋暴起,眼珠幾乎迸出,捂著左目痛號連連,僅剩的那隻右眼若閃電一般死死地盯向了前方!

  始作俑者被騎步兵團團掩護在一處高地。

  牧臨川端坐在輪椅之上,他也穿著一身鎧,神情漠然,舉起勁弩正欲再發箭。

  陳鄲劇痛之下渾身顫抖,哈哈大笑不止:「我當是誰!竟是當初在我手下忍辱偷生之小兒!」

  竟然攥緊了長斧欲要衝殺出去,直接擒了牧臨川!

  陳鄲身邊的十幾個近衛察覺了他的意思,哪怕知曉希望渺茫,竟然也紛紛交馬靠攏,掩護著陳鄲衝殺出去。

  其渾身浴血,蒼蒼白髮怒張,如凶神在世。

  近了!

  揮動斧頭砍死了面前一個又一個雍軍,也任由雍軍一擁而上,刀槍加諸己身。掩護他衝鋒的那十幾個近衛都死在了他身後。

  更近了!

  距離牧臨川尚有數丈之遠,他卻再也走不動了。

  陳鄲身上已經沒一塊兒好肉,眼睛上的血順著臉流進蒼白的鬍鬚中。

  牧臨川神色不變,再次舉起了勁弩。

  這一次,一箭命中了心臟。

  陳鄲終於轟然倒下,這位素有殺名的老蔣,竟立刻斃命於當場。

  而牧行簡這一邊,他幾乎分不出心神來關注陳鄲那邊的狀況,根本不知曉陳鄲已死的消息,牧行簡作為啟軍主將,被石黑與姚茂引三千鐵騎團團圍住,饒是如此,也是殺出了一條血路。

  四面擊鼓騰騰,喊聲大震。

  l蹬蹬的馬蹄,如風吼雷鳴,天摧地塌,岳撼山崩。

  石黑揮槊親戰牧行簡,一聲大吼,挺槊上前:「反賊休走!!!」

  牧行簡遽然抬眼,迎面就撞上了這黧黑的面容,一雙虎目圓睜,豹兒似地直眉瞪眼。

  姚茂忙拍馬追上,趕來助陣。

  兵戈相交,牧行簡鳳眸如冰般冷冽,揮舞著馬槊,在馬背上左右躲閃,仍是屹立不倒。

  此時,曹九一咬牙,也挺槍迎上,三人團團將牧行簡圍住,轉燈兒般廝殺。

  牧行簡如今已經全無之前那般矜貴的模樣,殺得披頭散髮,雙目充血,□□駿馬長嘶。

  揮槊架住了斜刺里刺來的長矛,又仰面奪過自頭頂平削過去的馬刀,兵刃相接,竟然撞出幾點火星子!

  然而一己之力,又如何抵得過萬千之眾,經過這幾次騎兵夾槍衝鋒,如今他身邊已幾無活人,殘存的數百啟軍不是死在馬蹄的踩踏之下,就是狼狽丟盔棄甲而走。

  饒是石黑與姚茂,也忍不住心生出敬意。可就算心裡欽佩,他們也明白,為了陛下,他們得殺了這啟朝的皇帝老子!

  隨著人越圍越多,箭矢如雨,足將牧行簡給紮成了個刺蝟。

  可他竟然鳳眸凜然,不斷迴轉馬身,躲避一次又一次的箭矢驚怒,一次又一次的騎兵衝鋒。

  牧行簡一動,嘴裡和身上的血就汩汩地往外流,再無回天之機,可就算這樣,牧行簡也面色不改,果斷依然拔出了當胸那幾隻箭,擲了出去擋住了馬下一擁而上的步兵。

  此時的牧行簡那一雙鳳眸里沾滿了血,像是不知痛也不知累的煞神一般,逼退了一次又一次的進攻,當真不愧是從戰場上打下來江山的開國皇帝。

  石黑被激出了血性,一聲怒吼,竟然迴轉馬身,馬鞭一抽,直挺挺地拍馬撞了上去。

  姚茂驚得在後面大吼,忙和曹九側著身留給石黑衝鋒的餘地。

  兩馬相撞,牧行簡心裡咯噔一聲,暗叫了一聲不妙,想再保持身體平衡已來不及,石黑他卻仗著自己有一把勇力,竟然像倒拔垂楊柳似的,竟然將牧行簡從馬背上倒拔了起來,重重摜在了地上!!

  ……

  「醒醒。」

  陸拂拂是被人給推醒的,一睜眼就對上了王女女皺成了一團的臉。

  「你怎麼在這兒睡的?」

  意識緩緩回籠,窗外的冷風一吹,陸拂拂一個哆嗦,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著涼了吧?」王女女翻了個白眼,推著她忘床上走,「走,去床上睡去。」

  「看你這麼多天都沒睡一個囫圇覺了,既然睡,那就好好睡。」

  「這還沒開春呢,就敢開著窗子睡覺了?」

  幫她扯開了被子,蓋在她身上,掖了掖被角。

  拂拂在床上睜著眼,躺了一會兒,突然一個鯉魚打挺,猛然驚起,調出了系統面板。

  系統!對!她剛剛夢見系統了!

  這一驚一乍的嚇了王女女一跳,可陸拂拂這個時候已經無暇去管王女女的反應了。

  系統面板上掛著一行明晃晃的大字。

  明君改造計劃完成度:90%

  下面還有個「loading……」的字樣在不斷緩衝。

  拂拂脫力般地跌坐了下來,茫然四顧。

  這意思,難道是說彭城之戰牧臨川要贏了嗎?

  ……

  牧行簡一個翻身,皺著眉,拄刀搖搖晃晃地欲要站起。

  剛剛這一摔,他腿摔折了,好半天都站不起身。

  黑瞳驟然收縮,凝成了針尖大小。

  咫尺身前,馬蹄已踏著他的面門滾滾而來,凌空一躍。

  危機之時,牧行簡又爆發出最後的力量,一刀砍斷了馬腿!馬身一歪,一聲長鳴,跌伏下來。

  騎兵之後,步兵橫槍步步逼近,一步、兩步、三步。

  一聲齊齊的怒吼,齊齊將槍尖狠狠穿入了牧行簡體內。

  他像個被逼到絕路的野獸,竟然以腋下夾住了槍身,被槍尖頂著步步往後倒退,這一退,便退到了泗水前。

  窮途末路之下,牧行簡這位荊州雄主,沉默地看了眼不遠處正綿延不絕趕來的鐵騎。

  牧臨川,他這位堂弟,神情很平淡,不喜不怒,似乎並不為這即將觸手可及的天下而感動高興。

  牧行簡有短暫的錯愕和失神,他又看了眼身後滾滾的泗水,在奮力連殺了幾人之後,闔上了眼,跌入濤濤洪波之中,瞬間就再無了蹤跡。

  ……

  90%……

  91%……

  92%……

  ……

  與此同時。

  系統終於緩衝完畢。

  【叮咚――】

  熟悉的系統提示音在耳畔炸響,拂拂愣愣地看著面前的系統面板。

  【明君改造計劃當前進度:100%】

  【建武十年三月十五日。

  牧行簡殞命彭城。

  消息傳來后,婁良等謀士與陶氏女眾妻妾心知沒活命的機會,點了一把火,索性同牧行簡去了。

  此後,荊州等地雖還有牧行簡舊部反抗,但都成不了氣候。

  自建朝起,只維持了十年的短命王朝啟朝終於滅亡。

  雍廢帝牧臨川還於舊京。】

  【恭喜宿主圓滿完成任務,成功扶持《帝王恩》中反派boss牧臨川還於舊京,正所謂浪子回頭金不換,衣錦還鄉做賢人。這世上唯有愛是最強大的武器,它能使人改過,教人向善,使浪子回頭,摧毀一切邪惡與黑暗。祝賀你,宿主,祝賀你完成了這個幾近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甚至還給了她張彭城之戰的cg,上有荒荒白雲,下有采采流水,染血繁花。這中間卻是戰火還未燃盡的戰場,到處是丟棄的兜鍪與鎧甲,殘破的戰旗迎風飄揚。

  眼看屋裡的窗戶沒關,王女女走到窗戶邊上,伸手關上了窗子。

  「這還沒開春,天冷著呢,你就敢開著窗子睡覺了?」

  窗外已經萌生了點點綠意,冰雪在陽光下消融。

  舉頭有鷂子撲魯魯地飛遠了,只遺落了點兒日影在這白雲間,一陣寥寥的長風吹來,倏忽就沒了蹤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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