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撇第二十七章
郭青把兩個崽洗白白哄睡著, 拿了一本純英文的少兒故事書,打算複習一下自己停留在大學六級的英語水平。
孩子的啟蒙教育很大程度上依賴於媽媽,郭青雖然第一次當媽沒經驗, 一路都是暈著頭過來的,但目前看來, 這方面她做得還不錯。
當然,主要是酸『奶』自己爭氣。
一個稱職的媽媽,除了啟蒙之外, 還需要給孩子輔導功課。
遠的且不說, 基礎的語數英最起碼不得跟上?
郭青非常具有未雨綢繆的遠見,準備現在就開始進修一下自己的知識水平。
要不然萬一到時候跟不上酸『奶』的學習進度, 還得酸『奶』輔導她這個媽,那多丟臉。她還做不做人了?
好歹也是憑自己的實力過了六級, 沒事也能看看美國大片、英文雜誌的人, 這種程度的小故事對郭青來說, 小兒科。
但她屬實沒想到, 英文字竟然比中文更催眠, 看到第二篇眼睛就想罷工。
硬是憑藉自己的意志力,頑強地堅持到結尾, 郭青立刻把書一扔, 往杯子里一出溜,舒舒服服準備入眠。
就在此時, 惱人的門鈴響了。
「……」
郭青憤怒地坐起來, 憤怒地下床,氣勢洶洶又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
看到可視門鈴上封承的臉。
「我靠!」
郭青一下子給嚇清醒,反『射』『性』用手蓋住屏幕,擋住封承的臉。
做完的同時就反應過來, 擋著有『毛』用!
郭青此刻的心情,就像小偷被警察找上門,而家裡的臟污還沒來得及處理——除了「我靠」,就是慌里八張了。
什麼情況?
他怎麼會來這兒?
他來幹嘛?
郭青急得手足無措,在「開門」和「裝死」之間搖擺。
還沒搖擺完一個回合,封承的聲音就從門外傳進來。
隔著門板,被削弱了大部分,唯獨語氣中的獨斷專橫,一分都沒減少。
「出來,我有事找你。」
郭青緊張地回頭看看,做了幾個深呼吸,然後用一種處於鎮定與不鎮定之間的薛定諤狀態,打開門。
嗖地一下出去,把門在背後關上。
心裡罵罵咧咧,面上恭恭敬敬:「封總,都這個點了,有什麼事明天再……」
封承壓根不聽她把話說完,沒給她任何拒絕的機會,拽住她就走。
「哎!我……」郭青壓低聲音怕吵醒崽,來不及反抗就被他扯進了電梯。
「你幹嘛?」郭青把自己差點掉進電梯縫隙的拖鞋勾到腳上,一腦門的莫名其妙。
封承不理她,臉上沒有半點表情,跟剛從棺材里蹦出來的殭屍差不多。
下樓,把她塞到副駕,封承上車,一踩油門轟地開了出去。
幽閉的空間,封承身上那絲微弱的酒氣,繚繚繞繞鑽進她鼻子。郭青嚇得趕緊把安全帶拉過來。
她瞪著封承,試圖勸他回頭是岸:「那個,我也不跑,你慢慢開,別著急……要不我來開?這大晚上的你喝了酒,多危險……」
「閉嘴。」封承丟給她冷邦邦兩個字。
ok。
不跟喝酒的人爭執,是成年人的生存智慧之一。
郭青老老實實地抓緊扶手。
臨近十二點的深夜,穿著睡衣和拖鞋的郭青,就這樣被綁架似的帶到了燕寧大橋。 -
燕寧大橋,是燕城裡一座普普通通的跨河大橋。
除了更漂亮一點,馬路更寬闊一點,沒什麼特別。
不過,封承把車開上橋之後,郭青倒是想起一點舊事。
有回跟著封承去燕陽居吃飯,碰上一個『性』格非常爽朗健談的東北客戶,郭青酒逢知己,兩杯酒下肚就跟人一見如故稱兄道弟就差歃血為盟了。
但東北大哥不僅能聊,還相當能喝,郭青最後給灌得抓著封承叫喊公主,由此可見醉得有多厲害。
封承拎著領子把她拎出去,因為勒著脖子難受,出了門她就吐在燕陽居造價不菲的小溪里。
封承當場就想把她丟水裡走人,幸好她醉了也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他的褲腿,才沒讓他跑了。
沒跑掉是沒跑掉,但封承對她沒一點好臉『色』,甚至霸道地禁止她把臉轉向他。
理由是不想跟她呼吸同一片空氣。
「為什麼?」郭青很不服氣,「我想跟你說話,不轉過來怎麼說?」
當時的封承脾氣可比現在臭多了,粗暴地說:「那就閉嘴。」
郭青雖然心裡非常不服氣,尤其是她自己哈了口氣聞了聞,一點都不臭。但她真的沒想報復封承,半路吐在他車上真不是故意的。
給封承做助理的那半年,她一直致力於研究,封承的潔癖的極限在哪裡。
那天晚上她得到了答案——那個臨界點是,吐在他的車裡。
暴怒的封承直接把她扔下了車。
就在這座橋上。
當時郭青站在寒風裡傻獃獃看著他的車揚車而去,心想,你把我扔下來有啥用,我吐的還在你車上啊。
她就那麼傻獃獃地在原地站了五分鐘。
五分鐘之後,封承又把車開了回來,黑著臉把她塞進了後座,威脅她:「再吐我就把你扔進河裡。」
他當時陰惻惻的表情和語氣,絕對是認真的。
於是郭青一路愣是憋著沒敢吐,憋到家。
——這位公主怕她弄髒他的家,不惜繞遠五公里把她送回她的小破公寓。
封承嫌棄地把她扔進浴室,郭青刷完牙,跟傻『逼』似的呲著牙去讓他檢查。
封承把她的臉推開,她硬湊過去,還朝他吹氣:「我用的橘子味的牙膏,你聞聞,可香了。」
推來吹去,如此三個回合。
封承被她煩得要死,忽然將她的臉扣過來,堵住了她的嘴。
那是一個,倉促到、郭青根本來不及品味的吻。
很快封承就反應過來,臉『色』有點不自然地放開她。
郭青咂『摸』了一下嘴。
「白痴。」封承罵了她一句,別過臉要走。
郭青一把把他按住,親了上去。
再之後…… -
車急剎停在路邊,封承下車,走到人行道外的欄杆邊。
封承一身黑衣黑褲,襯衫被風鼓動,貼在脊背上顯出窄瘦的腰線。
晚上的燕寧大橋燈火通明,站在橋邊的那道身影孤獨而矚目。
背影散發著「老子要找你算賬,給我馬上滾過來」的氣勢。
橋上風有些大,她郭青朝封承走過去的方向順了風,一路跟被吹過去似的。
封承轉身面向她,語氣還算平淡,臉『色』也是平靜的,眼底卻有壓制之後仍然從邊角縫隙泄『露』出來的怒意。
「上次去燕陽居吃飯,你為什麼不來?」
也許是橋下運河水流聲太響的原因,郭青感覺到一種風雨欲來的氣息。
「我有事。」她說。
「什麼事?」
「私事。」郭青強調。老闆再跋扈,私事總沒理由干涉。
「什麼私事?」封承面無表情,「帶孩子的私事?」
「……」
有大約五秒鐘的安靜。
誰都沒有說話。
誰都沒有眨眼。
風在夜『色』里跳舞、河水嘩啦啦攪動。
但兩人之間的空氣,是靜止的。
一級警備模式下的郭青,前所未有的高冷和果決。
五秒鐘之後。
她二話不說扭頭就跑。
不曉得是因為逆風和拖鞋影響了發揮,還是封承早有防備反應太快,曾經的短跑健將起跑剛起到一半,募地被拽住手腕。
郭青轉過臉,低頭看看手。
從被封承抓住的地方僵硬到手臂,再傳到肩膀,最後整個人都像被凍住。
「你跑什麼。」封承盯著她。
「沒跑。」
郭青死不認賬,一邊暗暗用力,想將手掙開。
封承單手抓著她,另一隻手還『插』在口袋裡,不費吹灰之力。
「怎麼提到孩子就想跑,」他的嘴角牽起一絲冷笑,「心虛什麼,不敢讓我知道?」
郭青再不嬌氣,終究是個女的,在男『性』的力量面前難以抗衡。
努力了半天掙脫不開,她再次用「來都來了」、「既然如此」的古老智慧,讓自己在這個修羅場中冷靜下來。
該知道的,果然還是知道了。
郭青在心底憂鬱地嘆了口氣。
至於究竟是從哪裡知道,現在已經不重要了。反正不是柯岩,也有別人,遲早的事。
現在重要的是,該怎麼跟他解釋。
該怎麼跟崽解釋。
以及,那八億該怎麼提起比較自然?
幾個深呼吸之後。
她梗著脖子,神『色』平靜地說:「你都知道了?」
封承這才放開她,冷笑加深:「我說你怎麼對我避之唯恐不及,原來是有孩子了。又不是見不得人的事,為什遮遮掩掩,怕人知道?」
郭青心說,你這不是明知故問么。
她的表情有幾分破罐破摔和自暴自棄。
封承瞧著便更加來氣,怒火逐漸壓制不住:「那個男的是誰?」
「……什麼?」郭青把耳朵往他那邊湊了湊,懷疑是風太大自己聽茬了。
「我問你,那個騙了你的男的是誰。」封承的怒意逐漸從竭力控制之下掙脫出來,咬牙切齒地說,「我當你一聲不吭就走,五年說不回來就不回來,是在外面混得有多得意。你倒好,被別人玩弄生了孩子當起單親媽媽了,真給我爭氣。」
打死郭青她都想不到,事情的走向竟然是這樣。
她扶住額頭,急需靜一靜。
「你……我先問一下,你從哪兒分析出來我被男人……玩弄了的?」
「未婚生子、孩子沒爹,傻子都知道怎麼回事。」
郭青的心情有些複雜,一時竟不知如何把他走偏的思路掰回來了:「你就沒想過,有別的可能嗎?」
「你想告訴我,你真的有一個丈夫,那麼剛好死了?如果是真的,那你叫喪偶,不叫單身。如果是真的,你至於遮三瞞四怕人知道?」
「我沒有遮三瞞四……」
也就是遮你瞞你而已。
「我知道你蠢,沒想到你能蠢到這種地步。跟著我混了那麼久,你他媽就一點東西沒學到?你幾歲了,還被人騙。什麼狗屁男人,哄你幾句你就相信,婚都沒結就給他生孩子,然後他拍拍屁股跑了,你呢?你有沒有腦子!」
封承越說越火大,恨不得敲開她的腦子給她塞點智商進去。
「郭青,你他媽就是個白痴!」
「你才是白痴。」
郭青被他罵成這樣也很火大。
她是白痴,天天把他當公主伺候著、哄著,睡完還覺得自己佔了他便宜,把他當個大寶貝。
他連一句都沒哄過,她就相信,婚都沒結就給他生孩子,然後他拍拍屁股跑了!
還說她蠢。
她要是不蠢也不能看上他。
「你還有臉頂嘴?你不是白痴,你會被一個不知道什麼狗屁男人玩弄、給他生孩子?」
「我就樂意給他生孩子怎麼了,管你屁事!」
「我管不著,呵。」封承氣得直冷笑,「行,我管不著。郭青,我再管你的事,我就是白痴!」
「有本事你記著這句話,再管我你就是白痴!」
兩人一個比一個暴躁,各自放完狠話怒氣沖沖背對背離開。
郭青走出幾步想起自己是被綁架來的,穿著拖鞋連車都沒,怎麼回去都是個問題。
綁匪倒是瀟洒,把她綁來罵了一頓就不管了。
郭青氣不過,回頭惡狠狠地沖封承說:「我舉報你酒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