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她忍不住道:「皇上可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修瓦片和磚牆的錢,買禦寒衣物和被褥的錢,吃飯的錢.……這麼多錢哪裡是賣幾張驅蟲符就能有的?」

  說著說著,她就想起自己剛剛吃完的那一棵靈芝——如今,她又變得一窮二白了!

  於是語氣還真生出了幾分情真意切的苦澀來,「想必您也看出來了,賣給公主的符是故意報了高價的,而一般的宮女太監哪裡有這麼多錢,昨日這符才賣一文錢一張,今日勉強算是漲到十文錢。可是這麼點錢於臣妾而言只是杯水車薪,臣妾實在是沒有辦法,這才……」

  後面的話沒有再說下去,可言下之意,已經不言而喻了。

  蕭墨寒怎麼也沒想到,他來之前的興師問罪,到最後竟然變成了聽這女人訴苦!

  可恨的是,他竟然還找不到反駁的話。

  他冷冷盯著她,菲薄的唇逐漸抿成了一條直線。

  屋子裡的氣氛一時有些凝固,燭火搖曳,透著落針可聞的靜謐。

  夏清淺看著他臉色不善的模樣,覺得這男人生氣的理由,無非就是她挑戰了帝王的威嚴吧?

  她於是又補充了一句,「原本皇上給臣妾的東西,臣妾自然是要當寶貝一般帶在身邊的,可是無奈生活所迫啊——何況那玉佩對皇上而言只是諸多普通玉佩中的一塊,皇上應該不會在意吧?」

  蕭墨寒看她的眼神愈發冷了下去,薄唇卻也抿得更緊,一句話都沒說。

  要說怪她,好像顯得他太過小氣——諸多普通玉佩中的一塊而已,有什麼好在意的?

  要說不怪她……他又咽不下這口氣!

  那玉佩根本不是諸多中的一塊,而是他佩戴多年不曾換過的——可是這個不識貨的蠢女人,把這麼價值連城的寶貝,兩千兩加一顆破靈芝就給賣了!

  「是,朕不在意。」

  男人一字一頓,冷冷的道:「不過——朕原本打算派人將冷宮修葺一番,既然你這麼有本事,那就拿你賣玉佩換來的錢去修吧!」

  說罷,他冷冷的拂袖而去。

  夏清淺看著他的背影,呆了呆。

  這一劫倒是安全度過了,可她怎麼覺得自己虧了一大筆呢?

  早知如此,就該等他修完冷宮,再去賣那玉佩啊!

  不過價錢便宜的事,可真怪不得夏清淺。

  她當然知道那玉佩價值不菲,但賣東西卻是要經過權衡考慮的。

  玉佩雖貴重,可是那些妃嬪並不是抱著升值的心態來拍賣的,即便買回去也只能擺著看,不可能再去賣掉——相較於可以拿在手裡辦事兒的真金白銀,大多數人不會捨得花大價錢來拍這個。

  而少部分捨得花這個錢的,都是貴人,不會自降身價來她這兒買這種東西。

  就好像賢良淑德四妃,就只來了個德妃。

  所以,這個價格已經很合適了。 ……

  蕭墨寒一離開冷宮,消息就傳遍了整個後宮。

  所有人都知道,梅妃去了龍吟宮以後,帝王就怒氣沖沖的去了冷宮——那架勢分明就是去找清妃算賬啊!而現在又怒氣沖沖的出來,事實就更明顯了——清妃沒能把人哄好,所以她真的要完了!

  一時間,整個後宮都瀰漫著一股幸災樂禍的氣息。

  夏清淺不知道外面的消息,毫無負擔的睡下了。

  夜色靜謐,萬籟俱寂。

  她睡得迷迷糊糊間做了個噩夢,一下子驚醒過來,心裡生出幾分不知名的擔憂,便披了件衣服,起身往外走了出去。

  經過柳絮那間屋子的時候,她的腳步忽然頓了一下。

  屋子裡沒有燭火,她湊近了去聽,甚至沒有聽到呼吸聲。

  夏清淺怕自己的耳力出了問題,直接推門走了進去,可是就連床上也沒有柳絮的身影!

  她臉色一變,都已經這個時辰了,柳絮能出什麼事在外面耽擱到現在?

  她急匆匆的走了出去,「小向,柳絮有沒有回來過?」

  「沒有啊。」向日葵精其實不太滿意小向這個稱呼,可到底是個活了許多年的妖精,並不似他的外表那般真是個孩童,也懂得看些眼色,所以沒有在這個時候反駁她。

  「她傍晚出去以後就沒回來過,出什麼事了?」

  「沒什麼。」

  不是因為出什麼事了她才來找柳絮,而是柳絮到現在沒回來,很可能是出事了!

  夏清淺來不及解釋,朝井邊施了個咒,畫了兩章隱身符就匆匆往外走去,「我打開了井外的禁制,若是柳絮回來,你出來通知我一聲可以嗎?」

  向日葵精一愣,「你不怕我跑了?」

  她淡淡的道:「你的原身還被封印在此,我只打開了我設下的禁止,並未解除井裡的封印。」

  向日葵精,「.……」

  詭計多端的臭女人,哼! ……

  夏清淺手中拿著柳絮的一件衣物,畫了個小紙人,往上施了法,然後小紙人就這麼嗅著柳絮衣服上留下的氣息,不斷的給她指引方向。

  夏清淺本來只想找到柳絮而已,秉持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態度,她並沒有打算現身。

  可是當她找到柳絮的時候,這個念頭卻頃刻間消失的無影無蹤。

  只見柳絮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而兩旁還有人揮著杖刑板不斷的往她身上落,夏清淺的腳步猛然僵在了原地,一股控制不住的怒意蹭的竄了起來。

  「住手!」她厲喝一聲,直接撕了隱身符,現出身形走了過去。

  她的臉色冷到了極致,「你們在幹什麼!」

  眾人先是一驚,見來人是她,臉上的表情就立刻被嘲諷取代了。

  為首之人陰陽怪氣的道:「我當是誰,原來是冷宮的清妃呀。」

  冷宮二字,還被她刻意咬重了。

  原本黑燈瞎火的,夏清淺根本沒留意她,聞言才朝她看了一眼,然後臉色便更沉了下去。

  這是白日里德妃身邊那個嘴賤的宮女,紅鸞。

  「我問你,剛才在幹什麼?」

  她走到紅鸞面前,一字一頓的重複,眼底的冰冷竟讓這夏夜都透出了幾分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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