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高門大戶裡面有個默認規矩,女性長輩們房裡美貌大丫頭,都是給府里男主子們養。
韓二少爺情況有些特殊,他已經有了正妻,又有了三個妾侍,收用丫頭更是大把,這種情況下,他若是在韓老夫人跟前求丫鬟,於情於理都不合適。
韓老夫人要是給了,就像是縱容孫子貪花好色,不喜大孫媳婦。
而且現在還有個把月才過老國公爺三年祭辰,哪怕是通房也不能那麼瞎給安排。
二少爺也知道這事,所以他打慢磨主意,也不直接提要玉桃,而是每日就在福華院磨時辰。
別長輩玉桃不知道,但是韓老夫人耳根子軟,玉桃曉得她是禁不住磨。
只要韓二少爺肯花功夫,幾個月下來,韓老夫人怎麼會捨得不讓他如願。
至於她,老夫人看似疼她,但是這國公府多得是想討老夫人心人,近國公府小姐們不說,遠還有那些跟國公府沾親帶故旁支姑娘。
這些人身份就比她高上一截。丫頭討好主子是天經地義,小輩討好長輩便是懂事招人疼,老夫人不會在意她心中想法,若是知道她不願意去韓二少那裡,老夫人只會覺得她不知好歹。
本來玉桃對當通房這事還有點猶豫,但有韓二少爺那麼一逼,她立刻就下定了決心。
倒不是她自甘下賤,只是怎麼看,韓重淮這個選擇都更好。
長相就不說了,韓二少爺雖然是嫡出,底子比韓重淮厚,但明顯韓重淮手裡能動銀子更多。
她又不是去當正房,男人身價有多厚不重要,重要是男人手邊有沒有錢,舍不捨得花。
男人可以色但是不可以窮。
君不見韓二少爺天天到福華院點卯,也沒見他賞下人一個銅板,就是這樣下人們還爭著伺候他,也不知道圖是什麼,他們總不會以為他們一副不沖著錢去樣子,能顯得他們出污泥而不染,讓韓二少爺記住他們,會對他們多多提拔。
可惜韓二少爺這類主子,可不會記得誰給他洗了手、擦了鞋。
連著幾次被韓二少爺攔著訴衷腸摸小手,玉桃挑了個韓老夫人心情不錯光景,替她按著腳,像是想起了什麼,輕「啊」了聲:「奴婢這腦子!奴婢都忘了稟報老夫人,四少爺收了老夫人生辰賀禮是什麼個情形。」
鎏金三足神獸熏香爐點著金葯檀,木質淡淡葯香隨著裊裊煙霧四散屋中各處,老夫人靠早迎枕上假寐,聽到玉桃話稍稍睜了睜眼。
「淮哥兒說什麼了?」
玉桃不提,韓老夫人早就忘了這事。
她不會費心記小輩生辰,這些日子都是孫嬤嬤記下,日子差不多到時候就提一嘴,不是她心愛那幾個孫子,一般就是讓大丫頭看著從庫房選幾件禮送出去。
「府里怕只有老夫人還惦記這四少爺了。」
玉桃輕嘆了聲,「四少爺收到了老夫人禮不知道多高興了,還給了奴婢賞錢。」
老夫人瞧了眼腳踏邊上玉桃,見她緊緊擰起了眉心,一副愁得不行模樣,笑道:「你這小丫頭,收了賞還唉聲嘆氣。」
「玉桃是替老夫人心疼四少爺,玉桃去30340時候,四少爺身邊一個伺候人都沒有,一個人坐著院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麼。」
說著話,玉桃手不知沒停,反而按得更加用心,柔軟手指每一次按壓到了老夫人酸疼筋,力求她是在極其舒服情況下來思慮這件事情。
「怎麼會身邊連個伺候人都沒有。」
韓重淮動不動打殺下人事情,老夫人有所耳聞,雖然不喜但也可憐他年紀輕輕就斷送了前程,成了不能站立廢人。
加上這幾日頻頻夢到老國公爺,想著韓重淮是他在世時最喜歡孫子,老夫人嘆了口氣:「去戰場搏前程,毀了便是毀了,若是他能像時哥兒那般聰明,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這話就不是玉桃能接了。
說起來韓重時雖然是這本書男主,但前幾年光芒全都集中在韓重淮身上,不過男主始終是男主,韓重淮這不就殘了嗎。
「難得你注意到了這些,是個乖孩子。」老夫人摸了摸玉桃頭,沒要她伺候,讓她喚了孫嬤嬤進門。
見著老夫人溫和神情,玉桃有種這是她最後一次摸她頭預感,這一次她是真離開依依不捨,不管成與不成,她以後怕是少能見到老夫人這般看她了。
孫嬤嬤一進門,老夫人便開了口:「本以為她能顧全大局,沒想到厚此薄彼如此厲害,這是想讓旁人看我們國公府笑話!」
老夫人沒頭沒尾,但能教她發脾氣,孫嬤嬤沒多想就想到了韓大夫人,也就是現在國公夫人。
瞅著老夫人怒氣,孫嬤嬤有些驚訝,她收了玉桃孝敬,答應幫玉桃說話,她本來想著要找機會提麒麟院,沒想到玉桃自個就挑起了老夫人怒火,這火氣還是對著韓大夫人。
意會了老夫人在氣什麼,孫嬤嬤接道:「四少爺跟三少爺年歲差不多,三少爺是因為周家姑娘耽擱了,但四少爺這裡像是一直就沒有過動靜。」
當婆婆少有對第一個媳婦滿意,韓老夫人以往對大兒媳婦就有些不滿,聽到這個更覺得大兒媳婦這個嫡母做得不稱職。
「當初老爺子給大兒選這門婚事我本就覺得不般配……」韓老夫人提起往事,不住覺得糟心,特別想到如今韓大夫人是國公夫人,佔了她原本位置。
孫嬤嬤伺候老夫人久了,瞧她神色就知道她想什麼,連忙嘆氣道:「老夫人你當年做當家主母時候,哪會出這種紕漏。」
越說老夫人便越氣,拍了床榻:「明日便叫她來福華院,她這般心眼,不知道還以為是我們國公府少爺差連媳婦都娶不上。」
「老夫人,老奴說一句,就怕老夫人你明日就是提了,大夫人也要說三少爺還未娶妻,哪有哥哥還沒婚配,弟弟就先娶妻。」
孫嬤嬤一說,韓老夫人想想也是,但平日里這些小事沒注意還無所謂,一注意起又不能解決,老夫人心裡就像是梗了一根刺。
「若是老夫人不喜大夫人對四少爺冷待,不若一碗水端平。」
老夫人瞧著孫嬤嬤,等著她接下來話。
孫嬤嬤在老夫人目光下一笑,並沒有瞞著玉桃托她說項事:「老奴會說這事,還是被玉桃那丫頭提了醒,她有心給老夫人分憂,說想去麒麟院去。」
「玉桃?」
老夫人嘴唇紋路下墜了半寸,想著淮哥兒事也是玉桃在她跟前提及。
「可不就是,她看著清竹去了三少爺那,四少爺那裡卻空落落,就跟老奴念叨什麼要一碗水端平,心疼四少爺。」
這番話不至於讓老夫人臉色大變,但從她神情,就能看出她不喜。
沒有主子會喜歡丫頭來管自己做事。
淮哥兒是可憐,但玉桃又是什麼人,竟然還想給她設套子。
原本說要給韓重淮找通房,老夫人一時間還不捨得把玉桃給出去。
現在知道玉桃滿肚子心計,想著自己剛剛還摸了她頭誇獎,一時間老夫人心中厭煩:「她想去便讓她去罷。」
隔日玉桃還未進到老夫人屋子,就被瓔珞攔了下來:「老夫人說這裡不要你伺候。」
玉桃瞧著瓔珞,在她白胖臉頰上瞧見了滿臉同情。
瓔珞是孫嬤嬤親戚,消息靈通,她這個表情就該是從孫嬤嬤那裡知道了什麼。
只是身為一個無依無靠丫鬟,玉桃覺得自己身上值得可憐東西太多了,也不知道瓔珞同情是哪樁。
玉桃面上擠出了一絲恐慌:「這是怎麼了?」
兩人一起在福華院那麼多年,還是有些情分,瓔珞雖然想看玉桃笑話,但見她這樣還是壓低了聲音給她透了風聲:「你要如願了,不過老夫人不喜你這樣。」
聽到這話玉桃就懂了。
她托孫嬤嬤幫忙其實是冒了險。
孫嬤嬤從老夫人是姑娘時,就是老夫人貼身丫鬟,別說她跟老夫人情分如何,單說那麼多年她跟在老夫人身邊什麼好東西沒見過,又怎麼可能因為一塊金子就動心。
對於孫嬤嬤來說她不管去哪個少爺那裡都無所謂,重要是她在老夫人跟前分量。
這些事情玉桃早就想到了,孫嬤嬤會幫她說話,同時也會賣了她,這樣她要是走了就走了,要是沒走她也討了老夫人嫌,不會擋瓔珞路。
反正怎麼樣,孫嬤嬤都不會有壞處,還會在老夫人面前落個忠心好。
不過玉桃也摸透了老夫人脾氣,老夫人就是生氣,知道她心不在福華院,也會讓她想去那就去那。
就像是原主順利去了二房一樣。
玉桃惶惶恐恐地回了住處,在床上一睡就是兩天,睡得渾身軟綿無力,老夫人終於喚了她。
進了屋,玉桃見過禮就不敢抬頭,怕自己臉色太好,讓老夫人起疑。
老夫人見她委委屈屈樣子,知道是震懾住她了。
主子對下人本來就沒多少情分,雖然平日里老夫人對玉桃沒少笑臉,但玉桃忠心出了問題,錯了一次情分也就沒了。
「這幾日我想了想,淮哥兒那兒缺人伺候,你平日里做事心細,算是會伺候人,便讓你去。」
老夫人頓了頓,「你可願意?」
玉桃顫顫巍巍地跪著,聲音打著顫:「奴婢願意。」
「既然願意,過了晌午便收拾東西過去罷,往後要盡心伺候淮哥兒,若是惹淮哥兒不高興了,我可保不住你。」
老夫人看向孫嬤嬤,孫嬤嬤上前給玉桃遞了個梨花木雕花匣子:「這是老夫人賜你紅妝,你往後在四少爺身邊可要用心做事,不要辜負老夫人對你期望。」
「謝老夫人恩賜。」
玉桃抬起面,水眸盈盈,跪著時候眼裡竟然積了淚。
梨花帶雨模樣看著怪可憐。
孫嬤嬤取下手腕上銀鐲子塞給了她,柔聲說:「這是我心意。」
玉桃感動淚光閃爍,她本來還以為她送出那塊金子送了就沒了,現在看來至少回了點邊角料。
對著老夫人連拜了三下:「奴婢從小就在福華院伺候,福華院就是奴婢根,老夫人是我永遠主子,哪怕老夫人不喜奴婢了,奴婢日日心裡頭也要念老夫人一遍。」
玉桃情真意切,老夫人臉上稍稍動容,想著玉桃平日里乖順模樣,等到玉桃離開時候,匣子里多了一對金簪,也算沒讓玉桃眼淚白流。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