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你就篤定她會想你?」
不過是個丫頭, 就是想了能值幾個錢,但韓重淮神態,就是讓魏錦陽產生了憋屈感, 「我怎麼聽說她是擠不進你三哥院子,沒有辦法才跟了你。」
「誰想阿淮了?」
「參見殿下。」
韓重淮利落地請安, 而魏錦陽慢了半拍, 請完安魏錦陽就瞪了韓重淮一眼, 他一定是知道太子殿下來了, 故意讓他出醜。
太子趙胤一身儒生打扮,頭戴白玉冠, 未語三分笑,雖然身居高位, 但比起韓重淮他們這些世家公子哥, 他更顯得柔和。
溫和神態可以偽裝, 但自身氣質卻難以假裝,太子溫和, 憐憫已經融在了骨血里。
盛世有這樣帝王再好不過,只可惜……
魏錦陽餘光微微注意著韓重淮, 想看他對太子態度,但什麼都看不出來。
韓重淮不想情緒外露時, 誰都打不破他臉上面具。
「不必多禮,說說是誰想阿淮了?」
趙胤沒走過來之前就聽到了魏錦陽話,他記得他們兩個都還未娶妻。
魏錦陽看向韓重淮, 不知道如何說這事,他們私下開玩笑還好, 但玉桃一個通房總不可能擺在檯面上說。
很快魏錦陽就發現他擔心是多餘, 對於韓重淮來說怕是沒有什麼不可以搬到檯面上說私事。
「回殿下, 說是下官房裡人。」
「哦,該是個美人兒吧?」
「回殿下,是。」
韓重淮大大方方地應了是,幸好趙胤是這時問他,不若之前他只注意到那鮮桃香甜飽滿,到了最近他才開始多看她臉。
「怪不得你要帶上她了。」
因為太醫說溫泉莊子對趙胤身體有益,所以每到這個季節,趙胤就會離了東宮,到皇家別苑暫住。
而這次是因為住膩了別苑,才挑選了魏家這地。
這地雖然是魏家莊子,但趙胤在此地暫住,自然會嚴格控制人員進出。
趙胤當初也只是想著不必讓官員太過嚴肅,便隨意提了句可以帶伴,不過旁人都沒帶,就只有韓重淮多報上了一個丫頭名字。
粘成這樣想來是十分寵愛了。
趙胤與已逝髮妻感情甚篤,對於情這一事格外有體會,若是旁人可能覺得韓重淮與丫頭廝混是玩物喪志,不過他卻不覺。
「這地風景秀麗,更是有上百個溫泉池子,孤會早些放你歸去,免得你那丫頭想你想急了。」
趙胤含笑打趣,韓重淮正正經經彎腰謝了恩。
瞧這場景,魏錦陽忍不住覺得韓重淮提起玉桃什麼想不想是假,他不過是想借著提起這事偷懶放風而已。
他把韓重淮想雞賊,渾然忘了是自己提「想」這個話題。
不過站在外頭說了幾句話,趙胤捂著嘴便咳了起來。
這一咳臉上光彩就一掃而空,只剩了蒼白。
趙胤身邊太監像是已經習慣了這事,臉上擔憂是真,只是帶著麻木:「殿下……」
太監扶趙胤進屋,韓重淮跟魏錦陽跟了上去。
趙胤暫用書房燒了幾盆銀絲炭,比外頭暖和太多,魏錦陽站了一會頭上溢了一層汗水,看向韓重淮卻是清清爽爽。
看著魏錦陽忍不住擔憂韓重淮是不是體虛不行,才在這個年紀那麼耐熱。
察覺到魏錦陽眼神,韓重淮目光在他額頭輕輕一掃,露出一個嫌惡神情,甚至腳還往旁稍移了移。
魏錦陽:「……」
「孤倒是忘了這屋裡熱了,你們先去換了衣裳再來。」
趙胤小歇片刻便緩過來神,見韓重淮他們站在一旁,朝他們擺手道。
咳那麼一會,趙胤看著就衰老了幾歲。
算起來趙胤今年不過三十六而已,不管對男人還是女人來說,這都是個在綻放光華年紀,特別是趙胤還是儲君。
韓重淮餘光見了趙胤捂唇帕子沾了血跡,不過就是沒見到這血,他也能感覺到太子命不長了。
人命就像是一盆沙漏,當洞口破碎,沙子快速傾瀉,他們這些旁人是能感覺沙子散落聲響。
特別是有老國公流逝在前,他更能感覺到散在氣中衰亡。
這個日頭不冷不熱,他們穿也不少不多,衣裳沒什麼好換,不過是寬了一件衣裳。
「還是魚老好,跟孤一樣畏寒,也少了更換衣裳麻煩。」
趙胤提起魚老是韓重淮和魏錦陽老師,當年魚向古被老國公爺請到韓家族學上課,上了一年半隻收了韓重淮和魏錦陽兩個學生。
後來魚向古到處雲遊,也算是偶然成了趙胤幕僚。
當然韓重淮如今能成為太子隊一員,有部分也是因為魚向古關係。
至於另一部分,也跟太子如今身體有關,當年外敵入侵大明,太子親征韓重淮也在隊伍之中,也就是那次他立了第一個軍功,帶兵增援太子,讓太子免遭一難。
而太子身體也是那次之後落下了病根,太子妃逝世對太子有影響,但最主要還是陳年舊傷。
「殿下需多保重身體。」
魚向古已經到了花甲歲數,年紀快是趙胤一倍,老人畏寒正常,而趙胤那麼畏寒卻讓人憂心。
「孤若是不願保重身體,也不會日日飲那麼多苦味湯藥。」
把手中瓷碗藥水一飲而盡,趙胤眉頭皺了許久才散開。
「良藥苦口。」
「這話不過是哄騙世人甘心飲用苦藥。」趙胤說完神情有些恍惚,這話他脫口自然而然,但是說出來便想起這話是太子妃纏綿病榻時,他勸她喝葯,她回話。
病厲害了他有時真想跟她一起去了,但腦中一浮現滿頭華髮父皇,還有慶平,他又從鬼門關熬回了現世。
覺得精神恢復差不多,趙胤先看向了韓重淮:「阿淮你在兵部可有被為難?」
韓重淮能當上兵部侍郎,當然不可能是國公爺運作,而是太子讓他填了空缺。
雖然是填了缺,但韓重淮想真正進入兵部權利中心卻還要費工夫。
也是因為太子身體有恙,哪怕嚴懲了岐王,權依然越來越散。
如今兵部尚書看似與建王有關聯,但又曾是福王舊部。不管是跟哪邊有舊,韓重淮插進去都不是一件容易事。
「殿下既然給了下官這個機會,下官一定會珍惜,在兵部取得一席之地。」
趙胤有此問就是有幫忙意思,而韓重淮卻乾脆打了包票,讓人聽著不知道是該說韓重淮是傻,還是誇他後生無畏。
接下來時間便是太子隊各位官員上報手上事情,韓重淮新人身份讓他只是聽角色。
趙胤身體不能費神太過,差不多時候,便是一桌桌開席用膳。
一群官員聚在一起少不了喝酒,韓重淮是新人,又是年輕人,自然是被灌對象。
而他身旁魏錦陽並不幫他,反而認真勸酒,韓重淮被灌了幾杯后看向了旁趙胤。
觸到韓重淮眼神,趙胤想到自己剛剛應承了什麼,恍然一笑。
「你們都無帶伴,阿淮是帶了伴,便讓他先回去罷。」
趙胤都開了口,韓重淮自然走得輕鬆。
韓重淮一走,最年輕人就換成了魏錦陽,魏錦陽看著韓重淮背影,怎麼看都覺得他是在嘲笑他。
幾杯酒遠不到醉地步,只是走在漸暗暮色中,韓重淮有片刻恍惚,不止何時該停下腳步。
幸好玉桃接了莊裡其他丫頭傳話,在院門口迎了韓重淮才沒讓他走超了。
「準備衣裳。」
吩咐了一句,韓重淮便去了院中溫泉處。
這院子種了不少木樨,清風拂過,甜香醉人。
不過這香跟他愛聞相比卻是差了點,拂過水麵黃色碎花,他視線抬向發出腳步聲一側。
玉桃抱著衣裳姍姍來遲,腳輕巧地踩在石頭籽鋪著地面上,氣候變涼,她穿得也是漸厚,沒了夏日時時顫抖幅度。
不過從他這個角度看她,依然能看到漂亮搖曳著曲線。
手搭在池邊,韓重淮覺得自己彷彿有許久沒那麼仔細欣賞她。
韓重淮眼神太直接不加掩飾,玉桃沒走到他跟前就感覺他傳遞信息。
微啞嗓音夾雜了曾經未曾有過情緒。
「來。」
玉桃剛在池邊站定,還未放下衣裳,韓重淮就伸出了手,頎長白皙手沾著水珠,邀請地放在她眼前。
額……
冒著白霧泉水不斷湧出流入旁邊溝渠,朦朧白霧中韓重淮除卻手指,其他肌膚也白很,當然也有不白地方。
比如說他眼下就因為酒水熏上了紅色……
氣氛因為曖昧變得濃稠,對此玉桃看向了遠方:「少爺你看那座山像不像一把槍。」
遠處青山不高,綿延不斷,像是一個個饅頭,跟槍完全沾不上關係。
韓重淮落下了手:「嗯?」
玉桃神情依然深沉:「少爺你看那槍,是不是有碧色在上頭。」
說完,玉桃見韓重淮沒有反應像是沒有聽懂,她有些疑惑,韓重淮奇怪很,總覺得有些東西他是該懂,但他又好像不懂。
玉桃直視水中韓重淮:「那槍可真碧啊。」
他若是再不能意會,她就只能把現在狀況發展下去,會碧啊血啊洗啊銀啊槍啊直白地說出來。
如果他硬要怎麼樣,有溫泉消毒應該對她身體沒什麼問題,就不知道韓重淮離開戰場那麼久,還想不想看到血流成河慘景。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