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洞中故人
藍飛羽躍上平台,看向洞中。
洞中盤坐一女子,年約四十,披散一頭花白亂髮,身穿一套紅色軟甲,已多處破損。見藍飛羽,俯身便拜:「莫依君見過小王爺。」語帶哭腔。
藍飛羽趕緊上前,一把扶住她,說道:「此處太吵,我帶前輩上去,再細說。」說完,把她背在背上,順藤幾個縱躍,回到岸邊棚中。
「少主,莫依君終於找到你了。」莫依君喜極而泣。
「您是……?」藍飛羽一頭霧水。
「我乃您父親麾下,紅甲衛副統領——莫依君。當年,我與您母親的侍女綵衣,奉命帶兩位少主先行離開。不想護主不力,致少主人險些蒙難。」
「原來是莫阿姨!」藍飛羽深鞠一躬,問道:「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
莫依君開始回憶:「具體起因我亦不清楚,當年只曉得,南境將軍武雲龍被楚軍圍困,您父親率黑甲精騎星夜馳援。大將軍走後不久,將軍府便被包圍,說是大將軍率部謀逆。」
夫人知是陰謀,命紅甲衛拚死突圍,哪知對方兵力甚重,高手雲集,夫人又臨盆在即,又被肖緒之和柳滄海偷襲。夫人強行運功,擊退二人,動了胎氣。」
紅甲衛拚死半數,終於突圍,本想奔南境與將軍會合,同時也可得龍淵閣相助,但是一路遭遇重兵阻截,只能一面飛鷹傳書於將軍,一面轉向兵力薄弱的西境。」
待我們突出西尾郡,三千紅甲,只剩不到二十騎。連日血戰,奔波,致使夫人早產血崩。」
在入青羊峽前,終與大將軍會合。而此時,五千黑甲精騎,只剩不到五十騎」
我從夫君口中得知,他們趕至南境,到達武雲龍遇險之地——陷龍灣,未等到武雲龍,亦未等到楚軍,等到的卻是震天的爆炸聲、滾滾的泥石流、死沼、以及連魚都游不過的黑淵漩渦。」
五千黑甲精銳,只逃出不到五百騎,一路上又慘遭圍追堵截。將軍又接到夫人的飛鷹傳書,帶著剩餘五百騎一路沖關,我們會合之時,只剩不到四十騎。」
剛與將軍會合,追兵便已至,帶隊的人就是武雲龍。我夫君——黑甲精騎統領李天陽,率十幾騎殘兵斷後,盡數捐軀。」
夫人車駕被炸翻,餘人也都是強駑之末,夫人命我與綵衣護兩位少主先行撤離。青羊峽中,我二人遭遇追擊,在明月峽口走散。」
後來我帶您逃入百瘴森林,被蒼雲宗肖明湖追上,我護主不力,致少主被斑影豹叼走。」
「我還有一個兄弟!」藍飛羽喜道。
「是姐姐,早您半刻出生。」莫依君道:「本來將軍說過,生男取名武亦雄,生女取名武亦姝。夫人陣前更名——亦凡、亦可。說是做個凡人,平平安安即可。」
「武亦凡……」藍飛羽念到,第一次聽到了自己真正的姓名,藍飛羽心中莫名激動。
「不知將軍和夫人後來如何?」莫依君心存一絲僥倖。
「全部陣亡,就在青羊峽口,為一叫「烏煞劍」的前輩所葬。」
三人沉默了片刻。藍飛羽問道:「您怎麼會困在峽谷中。」
「當年我落入滄闌江,被衝下峽谷,腰摔壞了,氣海也受損,我順著山藤爬到了那個山洞。本以無望,哪知讓我看到了崖上的九葉九重樓已結果,我就在洞中等到現在。」
「您怎麼生活得呀。」藍小蝶好奇的問道。
「就靠它了。」莫依君一晃手中的弓,說道:「這河裡魚類、水獸頗多,生存倒也無慮。」
「這箭好生厲害!」藍飛羽有些后怕。
莫依君解釋道:「此箭名『金烏』,弓把是產自金國的黑金剛玉,弓身是千年獨角牛鯊的角,加上萬年黃金鰲的外殼複合而成,弓弦乃金烏鳥的中足腳筋而制。
配箭十二隻,九金、兩透明、一黑。金色名『獨破』,透明的稱『裂爆』,黑色名『追魂』。」
『獨破』用產自金國的黃精炎鐵打制,『裂爆』是用產自雪人國的冰魄神晶所煉,『追魂』是用產自蠻荒的玄青玉髄所制。」
單論造價,此箭在真武大陸能排前三,對使用者的輔助效能更是獨一無二。宗師境之下,至少可越一級而戰,本是我流雲宗鎮宗之寶。剛才若不是我氣海受損,不敢發力,少主人恐怕……」莫依君心中后怕。
「這箭還真是大有來頭。能讓我見識一下嗎?」藍小蝶見過奇珍無數,自是識貨,單是那弓把,便是和父親的令牌材質一樣,在金國也是極罕見,而那玄青玉髓更是從未聽聞。
莫依君笑了笑,將弓遞與藍小蝶
藍小蝶伸手拿過金烏弓,拉了下弓弦,竟紋絲不動,她打開丹海,用盡全力,那弓也只開了不到三分之一。
「你試試!」她將弓遞給藍飛羽。
藍飛羽不敢小視,開丹海,全力施為,那弓也只開了一大半。他心有不甘,再次開丹海全開,一陣巨痛襲來,那弓才被他拉了個全開。
「少主!」莫依君大驚。他見藍飛羽額上青筋暴起,豆大的汗珠沁出額頭,眼中精芒閃過,盡顯王霸之氣。
藍飛羽鬆開弓弦,一道罡風掃過,對面一棵鐵皮鬆應聲而斷。
「我沒看錯,少主應是玄級七段實力,這弓至少得玄級九段方能全開,不知少主是如何做到的。」莫依君不解。
「獨門招式,我自小經脈混亂不全,三海不通,便從體外打開了丹海,後來遇二外公,他幫我通了部分經脈,才步入玄級七段。剛才打不開弓,一著急,又丹海全開,內外同時施為,勉力開了弓。」說完擦了擦額鬥上的汗珠,強忍體內蝕骨般的疼痛。
「原來如此!少主切不可心急,還是打好根基,循序漸進為好。」
「莫阿姨教訓得是,飛羽謹記!」
莫依君心中大是快慰,少主人際遇奇絕、天賦卓然、天生王霸之氣,又謙遜有禮,將來必是不凡,只是遂不了夫人之願了。
三人回到之前所住山洞,藍飛羽取出一粒九葉九重樓的種子,給莫依君服下。莫依君靜心調息,一晃便過去了三日,直到第四日清晨,她才睜開雙眼。
「效果如何?」藍飛羽問道。
「不愧是九大靈藥之一,氣海之傷已恢復了不少。再過幾日,待氣海恢復原狀,便可開始修復雙腿了。」莫依君喜道。
藍飛羽又取出一顆九葉九重樓種子,遞給了莫依君。
莫依君接過種子,問道:「今日具體是何年月?」
「金烏歷三百四十六年四月二十八。」藍小蝶答道。
「再過十一日,少主就滿十六啦!」莫依君嘆道。
「到時,我想去拜拜爹娘!」藍飛羽說道。
「自是應該的。我也想去看看將軍和夫人。都盼了十六年了!」莫依君嘆道。
「您先抓緊療傷,過幾日就出發。」
「我這傷,一朝一夕恐痊癒不了。」
「您安心療傷,我去想辦法。」藍飛羽說完,走出山洞,奔叢林里去了。留下藍小蝶為莫依君護法。
兩日後,草坪上走來兩頭百年玄甲青牛,其中一頭的背上坐著藍飛羽。藍小蝶迎了上去。
「運氣不錯,找到兩個老朋友!」藍飛羽說道。
「老朋友?」藍小蝶沒明白。
「小時候老捉弄這兩個笨傢伙,搶它們開的巨香瓜吃,還騎著它們滿林子跑,混熟了。沒想到它們雖然笨,卻還記得我的氣味,以後就騎它們了。」
莫依君氣海已恢復得差不多了,藍飛羽決定再等兩日,等她氣海完全恢復了,再上路。
趁有空,藍飛羽研究起今牌上的符文來。那符文極其複雜,一時也不得要領。
藍小蝶說道:「這幾天,我也仔細研究過,這符文有些部分好眼熟,我似乎在皇伯伯的書房見過類似的。」
皇伯伯三字提醒了藍飛羽,他從懷中摸出一物,是藍老給他的那個小方盒子。
「你怎麼會有這個東西?」藍小蝶問。
「你認識?」
「這是金國皇家密卷!你哪兒得來的?」
「夏國皇家學院,藏書樓的藍老交給我的,他讓我交回金國皇室。這究竟有何用?」
「這其實就是一本卷宗,是用來記錄皇室秘辛,或者國家重要機密的。全是大匠宗所制,上有符文法陣,只有藍氏一脈的血液才能啟動。」
「你能啟動嗎?」
「我應該可以。」藍小蝶說完,彈出佩劍,在手指上劃了一下,滴了一滴血在盒子中間的小孔里。
盒子上的符文自小孔處亮起,向四周蔓延開去。
「真的可以,快把開卷密訣告訴我。」藍小蝶望向藍飛羽。
「藍老沒說什麼密訣啊。」藍飛羽疑惑不解。
「這不是普通符陣,不知密訣也打不開啊。他就沒向你交代點別的嗎?」藍小蝶有些失望。
「他就說山可移,海可填,風雖止,雨不休,此物可毀不可丟。」
「山可移,海可填,風雖止,雨不休……」藍小蝶盯著盒子上的符文反覆念了幾遍,忽然笑道:「這就是了。」
藍小蝶在打開靈海,在符文上一邊比劃著,一邊念著:「山可移,北山入海……海可填,海平水漫川……風止浪平……龍出大海雨無休。」
片刻之後,符文已被她重新調整,盒子的一面已變成透明,露出幾個字:《護國符陣釋卷》。
藍小蝶按了一下盒子左下方,那密卷上的字向左滑去,從右側滑出一道符文,並配有詳細的註釋。她又按了一下,又滑一道符文,也配有詳細的註釋。她連按了幾十下,停了下來。
藍小蝶將密卷遞給藍飛羽,說道:「這道和令牌上的一模一樣。」
「這本密卷是金國護國奇門符陣全圖,是金國第一機密。藍老對其作了註釋,並對其中一些不足提出了修改建議。藍老究竟是什麼人啊?」藍小蝶問道。
「不清楚,我沒問,他也沒說。只知他也姓藍,都叫他藍老。下次見到,一定要搞清楚。」藍飛羽有些遺憾。
藍飛羽問道:「現在能打開那令牌的符陣了嗎?不會也要密訣吧!」
藍小蝶揺搖頭,說道:「皇家密卷上的符陣,都是要密訣才能開的,若無密訣,想破除符陣,除非知其符文破解路徑。」
「藍老不是有註釋嗎?」
藍小蝶將釋卷遞給藍飛羽,說道:「可就是這道符文,偏偏沒有註釋。」
「爹既然給了你,肯定有用意,也許還有什麼,我們還沒想到。」
離藍飛羽生日——也是他父母的祭日,只有幾天了。莫依君氣海的傷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們決定啟程前往青羊峽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