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花木蘭的阿娘15
與拓跋渾在沙盤上演練了大半日, 葉棠不光喉嚨開始發疼、聲音也帶上了沙啞。
拓跋渾年輕力壯又好勝心起,他滿腦子都是擊敗葉棠至少一次——他就不相信自己還能永遠被無香子壓著打!也因此拓跋渾並未注意到葉棠的疲憊。
賀蘭景見狀嘆息一聲,道:「將軍, 該停了。」
「賀蘭景, 你這又是什麼意思?」
被打擾到了興緻, 拓跋渾老大不高興地臭著一張臉。
「我的意思是將軍您不餓, 我等也餓了渴了乏了。」
賀蘭景正值壯年, 拓跋渾可是親眼見過這人在草原上餓了個三天三夜還能生龍活虎地逮著神出鬼沒的蠕蠕就殺。
賀蘭景說他餓了渴了乏了, 這可真是一件好笑的事情。
但拓跋渾也不是個一根筋的傻子,他馬上就回過味兒來。
葉棠的唇早已經乾巴巴的了。白色的死皮在她唇上微微翹起。她那身灰色的衣袍襯得她有種遠離俗世的氣質, 然而那身衣袍怎麼看都有些空蕩蕩的,可見穿著它的人確實過於清瘦。
莫名其妙生出點兒愧疚感來, 拓跋渾吩咐萬忸於淳道:「讓伙夫們準備飯菜。」
萬忸於淳連忙抱拳:「將軍,飯菜早已準備妥當。您要現在就用嗎?」
拓跋渾這下了悟了:這一營帳里的所有人都在奉陪他的任性。他興奮到忘了吃飯, 不代表其他人也不用喝水休息。
「現在就用,讓伙夫們把飯菜送到本將軍的營帳里來。」
葉棠並不排斥與幾個男人一起用飯。拓跋渾到底身份不同, 送到他營帳里的除了胡餅,更有無論是重量還是賣相都相當豪邁的肉。
送進拓跋渾帳中的肉卻是結結實實的牛肉。
這時代牛作為重要的勞動力很少被宰殺,能被當成口糧的牛不是老的不能動了, 就是因為意外失去了勞動力, 再者就是病死後捨不得扔,被拿來做成吃的。
葉棠食指大動, 撕下一塊牛肉便放進口中。
這是一塊牛腱子。肉被煮成了褐灰色, 半透明的經絡鑲在肉中。葉棠不過輕輕一撕牛肉塊便被撕開,肉中汁水橫流, 看起來格外誘人。
只可惜, 這塊肉並不像看起來那樣美味。葉棠差點兒沒被腥臊味還有牛膻味給熏得將口中的肉給吐出來。
慢慢地將難吃的肉咽了下去, 過去總覺得肉只要被弄熟了基本都會好吃的葉棠從腰間的小包袱里掏出了一個小陶瓶。
「那是什麼?」
拓跋渾眼尖,他看見葉棠從小瓶中倒出些黑乎乎的濃稠液體來,還拿肉沾著那黑乎乎的濃稠液體池,頓時胃裡微微翻攪。
「醬油。」
胡椒最早出現在史料記載中是在西晉,唐朝人將胡椒當作奢侈品。且胡椒最早並不是被當作香辛料來使用,它最早是以「藥物」的身份進入人們視野中的。
葉棠弄不到胡椒這類的香辛料,經歷過現代美食的她又無法只滿足於軍中幾乎只有微鹽的調味。
於是她自己搗鼓了點醬油。她剛才倒出的是甜醬油。
華-國最早的醬油可追溯到周朝時期,但人們廣泛接受醬油是在宋代的時候。在宋代之前,醬油的形態通常偏向於「醬」,而不是「油」。
「那玩意兒……好吃嗎?」
理性輸給了好奇,拓跋渾臉上雖寫著「這是人能吃的東西」,身體卻很老實地向著葉棠傾了過去。
「將軍若不嫌棄,不如試上一試?」
葉棠本來該重新倒點甜醬油給拓跋渾。可她帶入軍中的物資本就有限,入營后又沒法外出,營內也不會隨她取用物資,剛才那點甜醬油已經是最後的甜醬油了。
拓跋渾也很乾脆,從葉棠碗里拿了塊兒沾了甜醬油的牛肉就嗅了起來。
甜香里透出一股醬香,醬香中又有一股十分複雜而馥郁的鮮香氣味。被肉汁稀釋成黃褐色的液體讓人止不住地分泌出口水!拓跋渾將肉送入口中,頓時雙眼放光看向了葉棠。
「!!」
嘴巴里塞著肉,拓跋渾說起話來就像是在「唔唔唔」。等他完全吃完了,葉棠才聽清他的話:「……這也是道士的煉丹術!?這叫什麼醬的東西!」
「就當它是吧。」
葉棠平靜地吃肉。見萬忸於淳眼巴巴地瞧了過來,賀蘭景在對上她的視線后慌忙扭頭,她大方地遞出了自己的碗。
「兩位將軍不用上一些嗎?」
萬忸於淳喜笑顏開:「那我就不與道長客氣了!」
賀蘭景對葉棠視而不見,葉棠也懶得死皮賴臉地去求他張開尊口——賀蘭景不吃,她自己吃難道肉還會變得不香嗎?
葉棠碗里的肉當然不會變得不香,倒是在拓跋渾的風捲殘雲和萬忸於淳的眼饞之下,賀蘭景吃什麼都感覺不香了。
「你們道士可真厲害啊。我還以為你們煉丹就只能煉出寒食散那樣的玩意兒,倒不知你們還私藏著這樣的好東西。」
風捲殘雲完了葉棠的牛肉,回味無窮的拓跋渾舔舔還帶著醬油香氣的嘴唇。
葉棠本想說:「將軍若是喜歡這醬油,我願意將方子獻給將軍。」
葉棠沒想過拿醬油換取利益——發酵醬油用的黃豆也屬於一種半軍用物資。在民間不是沒有平民拿黃豆當糧食吃,只不過這種人比較少。因為黃豆人吃多了會脹氣。放屁不雅是小,小孩子吃多了黃豆腹痛、便秘才是要急死大人。
人不能頓頓吃黃豆,因此農民里種豆的人不多,黃豆也多用作畜生的口糧。軍中有軍馬,軍馬光吃草料長不起膘來,還是要是不是喂些豆料給馬兒才能保證馬兒身體強壯。
與其拿醬油當致富手段,葉棠倒更希望醬油能快些普及。那樣她不用自己搜集材料自己搗鼓就能買到現成的醬油了。
不想拓跋渾話題一轉:「賀蘭景去找你的時候,你在縫什麼?」
葉棠眨了眨眼。她試圖理解拓跋渾突然飛躍的話題。
「我很想知道除了這醬你還能做什麼。」
哦——
葉棠懂了:拓跋渾想知道她身上還藏著多少他不知道的「神秘底牌」。
「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不過是貧道看將士們訓練得辛苦,試著為將士們做了件可以保護胸口的護具。」
「保護胸口的護具?」
賀蘭景看了過來。
護具、武器都與將士們的生死息息相關。他不想讓這坤道留在平城大營是真的,但一碼歸一碼,如果這坤道真的做出了能保護將士們胸口的護具,他相當願意讓將士們都能用上可以保命的東西。
要知道拓跋渾原本是有三個裨將的。然而去年,拓跋渾的裨將成了兩個。
沒有坐在這裡的那個裨將埋骨懷朔,連全屍都找不回來。
「貧道去取那護具來給諸位將軍一觀?」
葉棠說著起身,不料拓跋渾也站了起來。
「不用。我們跟著你一起去吧。」
拓跋渾可不想坐著乾等。橫豎他已經填飽了肚子,如果能早一秒看到無香子弄出來的神奇玩意兒,他不吝幾步路的功夫。
拓跋渾都起身了,萬忸於淳與賀蘭景又怎麼可能幹坐著?兩人起身跟在了拓跋渾的身後。
三個男子,還是以拓跋渾為首的三位將軍去了坤道帳子里的消息想來會很快在營中傳開。葉棠入帳之時刻意多點了幾盞燈,還讓燈都被放置在一個方向,好讓自己與諸位將軍的影子清晰地印在帳子之上。
賀蘭景見狀沒有多言。他默認了葉棠的作法。
「這便是那護具?好生奇怪的模樣。」
拓跋渾仔細地端詳著萬忸於淳展開在他面前的護具。
如果此時在場有穿越者,想必那穿越者不分男女一定會噴笑出聲。
——葉棠所制的「護具」,那形狀怎麼看都是運動文胸。
想想一群套馬的漢子外面套著鎧甲,中衣裡頭卻是超大尺碼的運動文胸托著豐滿的胸肌,那場面之酸爽……
「將軍莫看這護具形狀奇怪,這護具的功效卻是實實在在的。」
葉棠說罷朝著賀蘭景招手,讓賀蘭景幫忙。
「賀蘭將軍不介意貧道用你做示意吧?」
賀蘭景眉頭皺得死緊。他很想問為何這種事情不讓萬忸於淳來做。
可想到自己與萬忸於淳同為拓跋渾的副將,自己高高在上將什麼都推給萬忸於淳來做實在是於理不合,他又邁著沉重地步子,像是要踏碎地面那樣一步步地走到了葉棠的面前。
「將軍,請脫衣。」
「——」
賀蘭景猛地瞪向葉棠。
葉棠面無表情,眼中既無羞意也無怯意。她看著賀蘭景的目光澄澈又冰冷,彷彿在她面前的賀蘭景不是一個男人,而她也並非一個女人。
「請脫衣。您不脫衣我無法為龍驤將軍展示這件護具的用法與用途。」
暗自把牙咬得咯嘣響,賀蘭景用爆著青筋的手脫掉了自己身上的鎧甲。
「這樣夠了吧?」
「這護具是穿在中衣裡頭的,還請您把中衣也脫掉。」
賀蘭景強忍著心頭翻滾的情緒:「你也不怕今夜之事被人知道了,拿去四處亂說?」
「嘴長在他人臉上,貧道縫不上每一張嘴巴。既然如此,別人愛說甚說甚,貧道問心無愧就是。」
「好一個『問心無愧』……」
賀蘭景有些心煩——在場的可不僅僅是他。這坤道是知道在場的拓跋渾不會放任謠言不管,這才有恃無恐。
「既然道長不怕流言蜚語,那我堂堂男兒又如何能懼他人眼光?」
賀蘭景雙手拉開衣襟,強壯精悍的身軀頓時呈現在葉棠的眼前。
葉棠平靜地給乳牛戴上了工字文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