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深冬04

  21日,清晨。

  九月深秋抱著被子發了會兒呆。

  昨天發生了什麼?她遇見五條悟,還接受了他甜品,與他和平共處,甚至一路並肩走回家?

  ……仔細想想,似乎也沒有想象中難以接受。

  話說回來,毛豆夾心奶油喜久福味道確實不錯……

  九月深秋舔了舔乾燥嘴唇,看了眼時間,社畜是沒有自由,強迫自己趕緊起床洗漱。

  早上八點整。

  九月深秋紮好頭髮,對著鏡子思考要不要儘快搬家,她已經被五條悟發現了,也許上面那些人不久后也會隨之而來,後面日子估計不可能再如此平靜。

  五條悟會不會和上頭那些人透露啊……應該不會吧?

  九月深秋用力裹了兩圈發繩,自暴自棄。

  算了算了,暴露就暴露吧,原本就做好了最壞打算,再說了,九月深秋麻煩關她十二月深冬什麼事?只要她抵死不認自己是九月深秋不就好了?

  反正,九月深秋早就已經死了。

  想通之後,九月深秋心情平靜地吸著牛奶,出門上班。

  ……

  「要兩杯咖啡,一杯多糖,一杯少糖。」坐在角落裡銀髮男人拿開豎在面前早間報紙,露出年輕面容,伸出兩根手指,「還有,巧克力慕斯,草莓千層,冰淇淋卷,芒果夾心,全部都要兩份,要超——甜。」

  九月深秋無語一瞬:「五條先生,你確定要一個人吃這麼多?」

  她用是「你」,而不是昨晚敬語「您」。

  五條悟若有所思,用拇指推了推滑下來方片小太陽鏡:「不是還有你嘛?我可不是一個人喔。」

  九月深秋在紙上記錄下他需求,冷淡道:「我記得,我並沒有答應過要陪你吃甜點。」

  五條悟「唔」了聲,單手支著腮,歪頭看她,看似受傷道:「我還以為經過昨晚談心,我們關係更進一步了呢,原來,只是我一廂情願嗎?」

  隔壁過道經過同事聽見這種曖昧話語,腳步不由一頓,露出受到驚嚇表情,詫異地看了他們兩眼,連忙退出去。

  九月深秋望著同事匆忙離開背影,深感不妙,默然兩秒,無可奈何地用筆頭抵了抵太陽穴:「五條先生,請不要再說這種奇怪話,會讓我同事產生不必要誤會。」

  「那就一起吃早餐呀。」他很快接道,像是早就在等她這麼說了。

  「現在已經快十一點了。」

  「那就一起吃午餐呀。」

  「我不愛吃甜午餐。」

  五條悟打了個響指:「很簡單,不加糖不就好了么?所以,我們可以一起吃午餐了嘛?」

  九月深秋:「……」

  她吸了口氣,冷靜地放下餐點單,雙手撐著桌面,傾身,盯住他蒼藍眼睛:「五條先生,您今天是特地過來為難我嗎?」

  五條悟保持著懶散姿勢,一動不動:「為什麼要這樣說?你誤會我了哦,我確實只是喜歡你們家咖啡和蛋糕而已,就像喜歡香砂婆婆家喜久福一樣。」

  「只要喜歡蛋糕和咖啡就好,為什麼一定要讓我和你一起品嘗?」

  五條悟看起來十分無辜:「因為一個人坐在角落裡,孤單地吃著冰冷午餐,是很可憐啊。」

  九月深秋:「……」

  好吧,論起講歪理,從以前到現在,她總是講不過五條悟這個傢伙。

  ……

  九月深秋將五條悟點東西全部放到他面前,客客氣氣道:「請慢用。」

  「不坐下一起吃嗎?」五條悟支著下頜,少見,手腕上竟戴著一塊低調腕錶,笑眯眯地望著她,「午休時間到了哦,忙碌了一上午,你也應該餓了吧?」

  「我有帶便當。」她不想再浪費精力繼續和他討論要不要一起吃午餐,無法拒絕,不如直接接受,語速略微加快,「稍等,我去加熱一下午餐,一會兒就來。」

  按照五條悟性格,不達目決不罷休,雖然不曉得他今天找上門來究竟意欲何為,不過,要是在他將「九月深秋沒有死」一事透露出去之前,說服他保密,也不是不可以試一試。

  五條悟喝了半杯甜膩到幾乎足以齁死人咖啡,好胃口地解決一份超大份巧克力慕斯,九月深秋終於姍姍來遲。

  「你真是……」一如既往地敢於吃糖啊。

  後半句生硬地壓回嗓子,中間打了個頓。

  五條悟咬著勺子,撩起眼皮瞅她,聲音含糊:「我真是怎樣?」

  「沒什麼,我隨便說。」九月深秋揭開便當蓋子。

  她午餐十分簡單,米飯,青椒土豆,兩個炸麵糰,一個小紅腸,幾片生胡蘿蔔。

  沒了。

  五條悟看了眼她便當盒,眉心微蹙:「你午餐,只是這樣?」

  九月深秋頭也不抬,掰開筷子,沒什麼表情:「如果我說,是因為正在減肥,五條先生會相信嗎?」

  「說真話嗎?當然不會相信。」

  他鬆開手,下頜點在桌上,從下往上看著她。

  女孩臉頰很小,他一隻手就能蓋住,膚色白皙到近乎透明,下巴尖尖。

  銀藍色長發整齊地扎在腦後,額前光滑,露出兩隻看不見底黑色眼睛,右邊眼尾貼著一枚小小楓葉形狀貼紙。

  整個人看起來開朗精神了許多,如果不是一貫面無表情,幾乎讓人無法將她與十年前九月深秋聯繫到一起。

  其實五條悟記不太清十年前九月深秋具體模樣了,只隱約記得她有一頭銀藍色齊耳短髮,漆黑眼睛,平平無奇薄劉海,說話音調毫無起伏,像個沒有感情機器人。

  除了偶爾打遊戲時不經意流露出幾分狂躁,其餘時候幾乎毫無存在感。

  如果不是她咒力十分特殊,十年過去,他可能真會逐漸淡忘她。

  目光不經意地落到她眼尾,稍頓。

  五條悟突然想起來,從很久以前,她眼尾就總貼著楓葉狀貼紙。

  指尖微微一動。

  他有些手癢,想揭開那枚貼紙,這種心理就像是小孩看見密封信封上貼著一枚封紙,總是忍不住想要撕開它。

  九月深秋對他突如其來惡作劇心理渾然不覺,自顧自低頭吃飯:「好吧,那我只好說實話了,因為很快就要付房租和水電費,存下錢暫時不太夠用,只好先在三餐上縮減預算,這樣說,五條先生會相信吧?」

  感謝昨天自己沒有真去遊樂園,為今天自己省下一大筆開銷。

  五條悟正在沉思著什麼,她接著說:「一直很想問,五條先生為什麼一定要為難我呢?」

  五條悟眨眨眼:「我有為難你嗎?」

  「在我看來,您確實有為難到我。」她說,「是因為您仍舊懷疑我是您故人嗎?」

  「不是哦。」

  「那是為什麼?」

  五條悟坐起身,鬆散地伸了個懶腰,雙臂搭在椅背上,嘴角彎起:「因為,我不是懷疑,而是確定。」

  九月深秋嚼著胡蘿蔔動作一頓,抬眸,漆黑雙眼直直望進他充滿笑意眼底。

  「雖然不清楚昨天你是怎麼回事,但是,我可是能清楚地看見,今天你,身上帶著九月深秋才有特殊咒力。」他用指尖點了點眼尾,「我有六眼,你忘了嗎?」

  果然瞞不過去么。

  九月深秋深深嘆氣,眨眼間改變態度,真誠地凝視著他:「好吧,那我只好再次實話實話,其實我是九月深秋雙胞胎妹妹,十二月深冬。」

  五條悟:「你認為,我會相信這種聽起來就明顯是狡辯說法嗎?」

  九月深秋點頭:「你可以信。」

  五條悟伸手把她便當蓋子合上:「我不信。」

  「你可以選擇信,我意思是,不是你主觀意識上相信,而是你客觀意識上相信。」

  「有什麼區別?」

  「區別就是,前者會讓更多人誤會我是九月深秋,後者會讓更多人深信我是十二月深冬。」

  說來說去就是不想承認她是九月深秋。

  五條悟似乎被她這種詭辯勾起了興趣,托著下頜,饒有興味:「如果我沒有理解錯話,你是在暗示我,替你保密吧?」

  九月深秋堅持:「我沒有秘密。」

  「假如我保守了這個秘密,我能夠得到什麼好處呢?」五條悟反問,「你打算用什麼收買我?」

  九月深秋卡了一瞬,沒想到他居然如此上道,或許,更多是驚訝於他這般好說話。

  明明咒術師們,都對她存在忌諱得很。

  於是她認認真真地思考起來,給予五條悟怎樣好處,才能夠收買他這個最強戰力。

  「請你吃甜點,喝咖啡?」她試探性地提議,「以後你來這裡點餐,費用全部從我工資里扣?」

  「可是,」五條悟平淡地回,「我並不缺錢。」

  哦,對。

  五條家繼承人,天下第一咒術師,五條悟,怎麼會缺「錢」這種俗氣東西呢?

  九月深秋算了算自己剩下錢,有些悲傷地站起了身:「好吧,那我只好選擇放棄。」

  從他身邊走過時,忽然被他用兩根手指捏住袖口。

  「十——二——月小姐,」五條悟仗著身高足夠高,後頸搭在寬敞柔軟磨砂椅背上,仰面看她,刻意咬著十二重音,「我以為你會再稍微堅持一下下,至少也要拿出打遊戲時十分之一精力來試著說服我吧?」

  他停了一下,非常不滿:「這麼簡單就放棄,真會讓我誤會,五條悟在你眼裡,居然連一局小小遊戲都比不上啊。」

  這……

  九月深秋眼神微妙地飄了一瞬。

  五條悟:「你不會真是那麼想吧?」

  九月深秋:「……」

  您別問了,實話太傷人。  w  ,請牢記:,,,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