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公費戀愛04
伊地知有點慌。
因為五條悟那個瘟神又給他打電話了。
不不,說他瘟神並非罵他,只是單純地陳述一個像樣事實而已,每一次,五條悟主動給他打電話都絕對絕對絕對沒有好事,就像個天生帶衰瘟神。
事實上,如果可以話,伊地知一點也不想留下五條悟聯繫方式,可由於各種這樣那樣任務原因,他只能啞巴吃黃連。
本來,今天休息伊地知可以度過一個非常美好周末,坐在床邊看看書,喝喝茶,聽聽音樂,傍晚下樓到處轉轉,也許還會碰到認識老人家,陪對方聊會兒天。
這一切都終結於突如其來來電顯示中。
五條悟又給他打電話了。
瘟神來電!又要挨罵了!
糾結掙扎了許久,伊地知連連深呼吸做好心理準備,終於小心翼翼地接起電話,恭恭敬敬地詢問:「五條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
那頭靜默了一息:「伊地知,這個禮拜,不,包括下個禮拜,我都不想再聽見任何有關敬語稱呼。」
「什、什麼?」
五條悟顯然壓根沒打算聽他說話,自顧自地倒豆子:「說實話,我真搞不懂,為什麼只有我?好吧,也不能說完全搞不懂,還是有一點點理解,畢竟那種結果都是以前我搞出來,為了好玩,逗她,現在就算後悔也沒有用吧。但是明明都是以前事情了,把以前我做過壞事全部算在現在我頭上,是不是太不公平……一點點,一點點不公平吧。」
伊地知以為自己幻聽,抓住重點:「她、她??」
「有什麼問題嗎?」
「不,不,沒有問題,請您繼續吧。」
五條悟躺在床上,仰面望著純木色天花板,指尖捏著鼻樑骨:「原本我超困,但是一聽見那種話,到現在都沒有再產生一絲想要休息**,真是神奇,我居然會因為那丫頭幾句話而輾轉反側。」
伊地知都驚了:「輾轉反側?」
五條悟居然會因為別人幾句話而輾轉反側?真假?
如果是真,這是多麼恐怖事情!
「你是在嘲笑我嗎?伊地知?」五條悟聲音沉下來。
「不,當然不是。」伊地知壓抑著滿心震驚,「只是有些詫異。」
「有什麼好詫異?」
伊地知斟酌著說:「您會因為『她』而輾轉反側。」
「所以,重點是她,還是輾轉反側?」
這是什麼死亡提問?
總覺得不好好回答話,下一秒五條悟就要從手機那頭殺過來了啊。
伊地知心裡苦,但他不敢不說實話:「都、都是吧。」
於是,奇迹般,他竟沒有遭到五條悟那個瘟神暴力語言威脅。
因為五條悟沉默了下來。
足足有十幾秒時間,手機那頭只有平緩呼吸聲。
五條悟沒有反駁,沒有回答,甚至也沒有吐出任何一個有關威脅字眼。
「伊地知。」五條悟不緊不慢聲音傳了過來。
伊地知直覺糟糕,條件反射站直身體鞠躬:「在。」
五條悟磨著牙說:「你死定了,你等著吧。」
說完毫不留情結束通話。
伊地知:「???」
他又做了什麼?為什麼莫名其妙就被威脅了?之前不是還好好嗎?為什麼突然就發脾氣了?
五條悟果然是個陰晴不定瘟神。
話說回來,那個能把瘟神折磨到輾轉反側「她」究竟是誰啊?!
……
沒勁。
更不爽了。
五條悟把手機扔到一邊,翻了個身,半邊身子搖搖欲墜地掛在床邊,堅持了好一會兒也沒有要掉下來跡象。
說到底,不來這一趟就完全不會產生這種困擾吧。
他心不在焉地盯著原木地板上接縫,腦子裡快速翻動著十年前回憶。
篩選,過濾,最後單獨剔出幾頁單薄與九月深秋有關景象。
十年前九月深秋是個極度沒有存在感女孩,個子小小,乍一看像是個營養不良小屁孩,渾身上下沒有一處是發育完全。
不迷人,不可愛。
他對她印象最深是她那一身特殊咒力。
咒術師幾乎是出生之時就能夠確定其本身是否具有咒術師天賦,可九月深秋不太一樣。
她空有一身強大特殊咒力,卻對咒術一無所知,入學之後她才從頭開始學習,進步飛快,夜蛾校長評價她「特級苗子」。
對於能夠和自己並肩強者存在,五條悟最初對她蠻感興趣,可她這個人實在無趣,每次遇見他,要麼無視他,要麼無視她自己。
和空氣交流太沒意思,五條悟失去了和她打交道心思,時間久了,也只記得有這麼個後輩。
再熟一點,是在夏油傑叛逃之後,她一言不發把自己鎖在血淋淋家中,自閉了足足三天。
第四天,他踹開門時,她正裹著隱隱發腥發臭毛毯,臉色蒼白,兩隻手握著遊戲手柄,機械地打著最無聊遊戲。
他不耐地搶走她遊戲手柄,打爆遊戲boss腦袋,威脅她再不回去上課,他就打爆她腦袋。
她盯著他看了很久:「你難過嗎?」聲音干啞,很久沒有開口說話,她重複了一遍,「五條悟,你難過嗎?」
他沒有直接回答,反而彎下腰,用手柄敲她腦袋:「小鬼,直呼前輩名字,膽子不小啊?要叫五條學長,或者五條前輩,記住沒有?」
她沒有反應,仰著白到透明小臉,靜靜地望著他,第三次問:「你難過嗎?」
她需要不是他答案,自顧自地說下去:「我不難過……不,我還是有一點點難過,我以為我可以幸運一次,我不該抱著僥倖心理去學習咒術。」
她低下了頭,把頭埋進毯子里,悶聲說:「……這個世界真無趣。」
高專時期五條悟不喜歡做一位人生導師,也並不了解假如人生導師遇見這種情況時,會對她進行怎樣技巧性開導。
毫無經驗並且完全不打算積攢經驗他,當即選擇最為簡單粗暴方式——連續五十局打爆她遊戲里人頭。
於是就這樣輕而易舉地拉到了她ax仇恨值。
她不再無視他,甚至每天都在試圖打爆他頭——不管是遊戲還是現實。
「!」
五條悟刷地拉下被子,從床上坐起,圓領領口鬆鬆垮垮地掛在他雙肩上,他眼也不眨地盯著床尾空白牆皮。
擱在床頭柜上腕錶秒鐘滴滴走了十幾格,盡職盡責地提醒他時間正在流逝。
九月深秋下午說什麼來著?
他沉思著,屈起右膝,手肘軟趴趴地支著膝蓋,五指貼著髮根,緩慢地插入白色短髮中。
她拜託他組隊過遊戲任務?他卡了她遊戲boss?
是這樣嗎?
騙誰呢?真以為他一點也想不起來嗎?
從來只有他騙得別人團團轉,想不到今天卻被她看似一本正經幾句話輕易騙了個輾轉反側。
不就是隨便打爆了她幾十局人頭么?十年了都,還挺記仇。
笑聲低低盪開。
五條悟拿起手機,清咳著壓下笑音,重新撥出伊地知號碼。
「……請問,您這次又有什麼疑問呢?」伊地知心累地詢問。
「伊地知,你是想挨揍嗎?」五條悟扯了扯鬆開領口,套上黑色外套,「為什麼要說又?我很煩人嗎?敢說是話,你就死定了。」
伊地知:「……」
五條悟真是越來越不講理了。
但話到了嘴邊卻是:「抱歉,非常抱歉。」
五條悟傾身勾起桌上圓片太陽鏡:「你最好現在就下樓,老實在樓下等著我去揍你。」
伊地知:瘟神又開始蠻不講理了!
五條悟扣上腕錶錶帶,咔噠一聲響,故意提高聲音:「三……」
伊地知立刻踩著拖鞋衝出門。
結束通話后,五條悟看了眼時間,七點不到。
差不多,夠用了。
他帶上門,看了眼隔壁九月深秋緊閉房門,明明只是一扇門,不知道為什麼卻能感覺到她「拒人千里之外」表情。
他屈起拇指蹭了蹭下頜,意味不明地笑了聲,轉身下樓。
此時,距離伊地知發現五條悟再次耍了他,還有三個小時。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