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71
文森特現在已經很習慣無辜中槍了。
聽見海蘿拉的抱怨后, 他懶懶地打了個哈欠，隨意說道：「大概是因為我下學期就要回精靈皇家學院了吧。」
所以即使是考試不及格，也完全無法影響他, 畢竟他拿的從來都不是聖殿學院的畢業證。
文森特當初是以交換生的身份來到聖殿學院, 時間是一年。也就是說下學期他就要回自己的學校了。
聽到這個消息后，海蘿拉驚訝問道：「什麼？你要回精靈皇家學院了嗎？」
文森特走了, 自己豈不是就又要做倒數第一了？！
海蘿拉瞬間緊張起來：「神官不是說你可以一直留在聖殿學院嗎？」
文森特無所謂地說：「神官倒是有挽留我，還給出了很多優渥的條件。但我拒絕了。」
他聳聳肩, 無奈地說：「不知道為什麼，我祖父忽然下命令, 讓精靈皇室必須回精靈之森呆一年時間，度過成年禮后才能離開。我因為在聖殿學院做交換生, 所以可以等下學期再回去。」
文森特摸摸下巴，說：「而且我也很喜歡呆在精靈之森的氣息。」
精靈之森是精靈的朝聖者的聖地，每隻精靈的夢想都是回精靈之森，感受自然之母的氣息。
而文森特作為日精靈, 回精靈之森是一件理所應當的事情。
海蘿拉聽到這個消息後有些沮喪, 一時間很難接受小夥伴要離開了。
文森特拍拍她的頭, 安慰說：「我只用在精靈之森居住一年，等我畢業后就回國都了, 到時候我們還可以一起玩遊戲。」
雖然精靈之森的氣息很舒服，但那裡偏僻人跡罕至, 哪有熱鬧繁華的國都好玩。
突然得知文森特下學期就要離開的消息后, 海蘿拉都沒有心情挑選任務了。
但她不會阻攔自己朋友，她也沒有立場這麼做。
第一天照例不會上課，神官講完入學事項后大家便可以回家了。海蘿拉和維爾特洛他們往校外走去，走到校園門口時才發現這裡十分熱鬧。
許多年輕人等待在學院門前, 驕傲而矜持，彼此小聲交談著什麼。
這些都是今年來學校報道的新生。他們意氣風發，神情中充斥著對未來新生活的期待。
海蘿拉看見他們，很快想到了自己第一次來聖殿學院報道的樣子。
那個時候她一心只想找個工具人好朋友抄作業，因為知道學院中大多是眼高於頂的貴族，所以並不覺得自己能在其中交到什麼好朋友。
沒想到轉眼一年過去了。
聖殿學院門打開，海蘿拉和維爾特洛他們從中走了出來。門外是眾多新生和圍觀的路人，許多雙目光同時落在走出來的幾人身上，其中得到最多關注的則是聖子和海蘿拉。
與幾名站在最前方的新生插肩而過時，海蘿拉能清楚地看見她們崇敬又羨慕的神情……
人群中，有人在竊竊私語：「她就是傳聞中的黑暗女巫嗎？」
「神明的寵兒，下一任女巫協會會長……她看上去真漂亮，那頂帽子真可愛。」
「這些人是她的朋友嗎……」
海蘿拉已經出名很久了，但她以前從沒有感受到這種熱情。
大家大多都是偷偷看一看她，而且還很怕被她發現。有時候弄得海蘿拉都要懷疑大家是不是把她當作了什麼不可言說的黑暗勢力，才這麼畏懼她。
當然後來她在酒館工作的時候，魔法學徒他們用言行證實了這一點。
所以海蘿拉此刻，罕見地有一些不知所措。
與此同時，她也真實地感受到有什麼不太一樣了。
一年前的現在，她穿著廉價女巫袍，忐忑站在校園門口，想要結交新朋友卻屢屢碰壁。
而此刻，她被稱為最令人艷羨和想要結交的女巫。她有了很多朋友，不再是他人口中所謂的落魄黑暗女巫，而是被花環和讚揚聲簇擁的焦點。
跟文森特他們告別後，回家的路上，海蘿拉一直都十分安靜。
維爾特洛和往常一樣專程送她回家。
察覺到少女的反常后，他轉過頭凝視少女，輕聲問道：「怎麼了？」
海蘿拉沉默了一會兒，隨後小聲說道：「沒什麼，只是有些不習慣。」
在維爾特洛溫柔的目光下，她緩緩說出了自己剛才心中的想法，最後道：「他們開始討論我，我很擔心，因為我並沒有他們說得那麼厲害……如果在克洛厄勒海域我沒有碰見你，說不定就死了。」
自從克洛厄勒海域這件事後，海蘿拉對自己的能力就充斥著不確定和懷疑。
她以前在國都接觸的人和事都太少了，她遇見過敵人，比如瑪格麗特和死靈學徒等，但她們其實都只是一個渺小的縮影，並不算特彆強大。
緋月女巫倒是很厲害，但海蘿拉甚至到現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贏過了她。
當時緋月女巫為難了她，不久后對方便生病失去了女巫的身份……海蘿拉到現在都有些迷迷糊糊，不知道其中發生了什麼。
而死亡女巫的詛咒，則是黑暗之主幫助她破除和復仇，嚴格來說，海蘿拉其實並沒有做什麼。
許多人都說海蘿拉無比強大，稱她為最強大最具有潛力的女巫，她只感到茫然和無措。
在克洛厄勒海域一事之前，她還能接受這個說法。但經過墮神的追殺和異端所的陰謀威脅后，她發現自己其實並沒有想得那麼厲害。
她贏得了女巫大賽，擁有強大的巫力，成為第一女巫……這樣就說明她很強了嗎？
並不是。
她很渺小。
她能成功走到現在，只是因為她很幸運。
克洛厄勒一事給她上了一課，讓她看清了自己。其實在此之前，最高祭司就已經提醒了她，但是她當時並沒有放入心底。
她的圈子太小了，她回到魔法世界的時間太短，看到的東西太少了。
她在國都能遇見多少對手啊。這裡在聖殿的掌控之下，可以說是伯利蘭卡大陸最安全的溫室了。
而國都外面，有異端所，有龍族，有吸血鬼、有沼澤有怪物和陰謀……
就連剛才，她在選擇任務時看到吸血鬼，都不敢隨便報名。要是從前，她肯定二話不說直接膨脹地填自己的名字了。
海蘿拉糾結這一切。她不知道聖子有沒有在聽自己說話，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聽懂。
她小聲說：「其實我只是，有一點害怕。」
她以前的想法太天真了，做一條鹹魚，一個無憂無慮的奸商女巫。但魔法世界的危險比她想得要多很多，更糟糕的是她沒有自己和其他人想得那麼厲害。
當她嘀嘀咕咕的時候，維爾特洛始終保持著傾聽的姿態，耐心聽她所說的一切。
最終海蘿拉沉默下來，她以為維爾特洛會安慰她。
但是沒有，他只是輕聲問道：「你想要去獵殺吸血鬼嗎？」
那個一開始被海蘿拉選擇，又因為擔心能力不夠而放棄的任務。
海蘿拉猶豫了一會兒，點頭說：「如果我不擔心其他的，我會選擇它。」
維爾特洛點點頭，隨後說：「那我們就去做這件事吧。」
海蘿拉驚訝地抬起頭，怔怔地看著他。
維爾特洛笑了笑，說：「我會支持你的一切決定。」
他終於說出了那句自己之前便想對她說的話：「你不用害怕。」
維爾特洛笑了笑，溫和說道：「有的人註定就是立於高處受人仰望，即使一時落魄，很快也會再次騰飛。」
他摸了摸海蘿拉的小腦袋，輕聲說：「你就是這樣。你將會成為一位了不起的女巫。」
他喜歡那個偶爾膨脹，在某些地方十分自信又奇奇怪怪的少女。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到了海蘿拉家門前。從維爾特洛剛剛說話時，海蘿拉就一直咬唇沒有說話。
直到此時，青年即將轉身離開時，海蘿拉神情猶豫地說道：「有時候我會覺得，我好像就只是幸運了一點而已，沒什麼了不起。你知道的，很多人都說我是被黑暗之主寵愛的眷徒。」
維爾特洛驚訝挑眉，笑了：「海蘿拉小姐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能夠得到神明的眷愛，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
他又好氣又好笑，伸手點了一下海蘿拉的額頭：「你居然敢說只是幸運而已？」
如果海蘿拉這些話被其他人聽見，恐怕大家都會嫉妒羨慕死她。古板的神官也會斥責她肆意妄為。
海蘿拉摸著自己的額頭，嘟囔抱怨道：「但神明的偏愛本身就不是確切的存在……如果有一天，黑暗之主不理我了，或者喜愛其他眷徒了怎麼辦。」
維爾特洛低下頭，輕輕笑道：「你說得也不是沒有道理。」
聽見他贊同，海蘿拉立刻說：「當然啦！」
維爾特洛看著她，溫柔說道：「如果是其他人，也許會為此擔心。但海蘿拉不必……你是一個幸運兒，並且你將一直幸運下去。」
他不知從哪裡變出一顆糖，放到海蘿拉的掌心中，溫柔笑道：「所以，開心一點。」
不要茫然，不要害怕。
你註定將站立於山巔，掌控強大的權力，締造一個又一個傳奇。
……
海蘿拉站在女巫小屋外，怔怔地注視著維爾特洛的背影。
她手指合攏，握緊掌心中仍帶著青年溫度的糖果。
女巫娃娃從她的書包里爬了出來，和她一起看著聖子的背影：「聖子真是個好人，我也覺得去殺吸血鬼比抓地精好玩多了。」
抓地精難度不大，到時候海蘿拉肯定和文森特打遊戲，沒有遊戲機可以玩的它肯定會被派出當苦力抓地精。
女巫娃娃已經預料到了自己的主人會怎麼做了。
它一邊說，一邊轉頭看向海蘿拉：「我們……海蘿拉，你臉好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