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維爾特洛番外
因為有了海蘿拉, 維爾特洛的世界變得鮮活起來。他把自己和海蘿拉的認識歸於命運的安排。
在海蘿拉之前，他始終孤獨坐在神座之上，從不明白情愛的滋味。
在維爾特洛眼中, 所有情緒都毫無用處, 比如憐憫、比如心動, 比如愛情。
他認為，只有低等生物才會受困於此。而他不需要任何要一切有可能讓他變得軟弱的事物。
喜歡只是一個詞語，心動更是無用的情緒。
愛不是恩賜，而是一把利器。
誰會自願成為俘虜，向其他人獻上自己的心臟？
瘋了吧。
維爾特洛蔑視情感。
正是抱著這樣的想法，他冷眼看著希望之主追在秩序身後，像一條毫無尊嚴的狗, 搖尾祈求對方垂憐。
明明是創世神之一，卻會做出如此可笑的事情，淪為其他神明眼中的笑柄。
同為主神的維爾特洛就像是一個居高臨下的旁觀者，冷眼觀看這場鬧劇。
更多的時候，他甚至懶得觀看希望之主。因為這個世界太無聊了。
一成不變的生活，毫無趣味的從神、無用軟弱的信徒……
他坐落於神座之上, 象徵著權利的虛空之龍在他腳下靜靜匍匐。歲月瞬息萬變歷史變遷, 維爾特洛卻無法感覺到時間流逝的概念。
因為生活太過無趣，維爾特洛有三分之二的時間都在睡覺。在為數不多的清醒時光中，他會用來觀察希望之主對秩序的求愛，以及漫不經心地挑選聆聽信徒的禱告。
這是他現有的極少的樂趣之一。
他的信徒時常會為了得到他的眷顧，有時做出一些十分荒誕的事情。
有些瘋子喜歡殺了一大片人向他獻祭，有些則會自我獻祭，飛蛾撲火般向他獻出生命，就像是萬年前的第一批黑暗女巫那般。
維爾特洛最開始還有一點興趣, 隨著模仿的信徒增加，漸漸的他便產生了厭煩的情緒。
這些蠢貨就沒有一點新意嗎？他當初創造這些東西的時候是忘記給他們製造腦子了嗎？
這中情況愈演愈烈，維爾特洛十分失望。他愈發喜歡睡覺，清醒的時間也越來越少，最後他只有在黑暗造物節那一天會短暫地清醒片刻。
維爾特洛懷疑如果繼續這麼下去，他很可能會在某一天大開殺戒，成為第一個會因為太過無聊而決定毀滅世界的神明。
說真的，這完全符合他的人設。
其餘諸神也都如此認為，事實上他們都在等維爾特洛的行動。
維爾特洛知道，私下許多黑暗從神已經開始商討和準備幫助維爾特洛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黑暗與毀滅之主的使命。
三大主神，創世與希望之主負責開創，維護與秩序之主負責制定規則維護世界運轉，黑暗與毀滅之主則負責終結這一切。
直至現在，前兩位主神已經完成了他們生來便具備的使命，眾神都在等待維爾特洛的行動。
大家清楚，他會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終結宇宙。
然後創世與希望之主再一次開創，維護與秩序之主再次定下全新規則，歷史輪迴無限循環。
這是眾神的使命。並不存在正義與邪惡的說法，更不會產生小說中所謂光明黑暗一場大戰的荒謬劇情。
然而數十萬年過去，維爾特洛還沒有行動。
創世與希望之主甚至特意詢問他什麼時候毀滅世界，以便自己製造機會追求秩序之主。
即使是被盲目崇拜，認為是正義與光明化身的希望之主，也沒有救世的打算。
因為如果維爾特洛毀滅世界，受到殃及的只有眾多從神和伯利蘭卡大陸上的所有生命，不過前者大概率仍有機會重新誕生，後者死去后便是真正的消亡了。
不過所有神都忽略了這一點。因為世界毀滅的過程極其迅速，普通生靈甚至還來不及意識到自己的死亡，便會化作沙礫消散在空中。
但維爾特洛仍然說：「再等等吧。」
每到這時，希望之主便會失望離開。他很懷念世界剛誕生時，他跟在秩序之主身邊探討規則制定的日子。
維爾特洛當然不會理會希望之主，他認為對方有病，更不在乎對方的想法。
當然了，他什麼都不關心。
即使維爾特洛總是說再等等，但就連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等什麼。
後來維爾特洛總是想到那一天，他想——或許，他等待的會不會就是海蘿拉呢？
第一次見到海蘿拉的那天，他醒來不久，正在萬千聲音中挑選聆聽信徒的禱告。諸如此類的過程早已重複了數十萬次，熟悉到令他厭煩。
然後，一位長相精緻美麗的少女猝不及防地出現在他眼前。
女巫集會上，少女金髮藍眼，相貌體態幾乎完美，堪稱造物主的奇迹。
她雙手合十，神情認真。正當維爾特洛猜想她想要什麼時，少女的聲音闖入他的耳中。
——「尊敬的黑暗之主，我是你的信徒海蘿拉，我求你了，保佑我考試及格吧！！！」
維爾特洛醒來不久，原本正漫不經心地聆聽其他信徒的禱告，昏昏欲睡地之際聽到這道聲音，當場便氣清醒了。
他怎麼會有這麼廢材的眷徒！！
考試都能不及格！
畫面中，少女還在碎碎念的鄭重禱告。當維爾特洛得知對方為了那麼一點金幣，甚至準備改變信仰投奔財富之主時，甚至氣笑了。
放棄偉大的主神之一，去信仰一個從神。
還是光明神系的從神。
幸好對方沒有成功，否則被希望之主得知后，維爾特洛可以預料到對方會如何嘲笑自己了。
維爾特洛最初決定殺掉海蘿拉，但當他得知對方是因為意外流落異世界數十年後，他又改變了注意。
他決定給對方一個機會。
維爾特洛準備去見一見這個廢材的黑暗女巫，給自己無聊的生活增添一點樂趣，順便實現對方的心愿。
當然了，他的眷徒中不能有廢物的存在。如果對方始終是爛泥扶不上牆的蠢貨，他也不介意到時候再改變主意。
現在想想，維爾特洛覺得一切都是那麼的奇妙。
如果是其他眷徒，早在許下如此懦弱的願望的那一刻，他大概第一反應便是親手殺掉對方吧。
但當對方是海蘿拉時，他卻因為一點微妙的好奇心，以及數十萬年的無聊，不僅饒過了對方，甚至還來到對方身邊，想要幫助她成為最強女巫，重新獲得黑暗女巫的榮光。
那時的維爾特洛，怎麼會想到集會上那個念叨考試及格的傻女巫會是他的妻子呢？
他會喜歡她，愛上她，為她改變性格，為她藏匿一切。
從前他所不屑的一切情緒都會在他身上上演，他開始在乎，開始軟弱，開始害怕。
轉世並不是一件困難的事情。為了方便接近海蘿拉，維爾特洛給自己的分身弄了個很高的身份，聖庭聖子。這個身份幾乎能幫助他解決所有麻煩。
他幫助海蘿拉進入聖殿學院，成為自己的同學。
終於，維爾特洛見到了海蘿拉。
在聖殿學院門口。
他身後跟隨著眾多神官，與傻傻站立在學院門口的她擦肩而過。
那時的海蘿拉正在跟一位死亡女巫貴族問好，企圖跟對方做朋友。與誠懇的她截然不同，對方甚至你都不屑回應她。
維爾特洛不動聲色地目睹了這一切。
「有一點傻，怪不得會考試不及格。」維爾特洛想。
後來隨著兩人的漸漸相處，維爾特洛對海蘿拉的了解也愈來愈多。在他眼中，海蘿拉不再是一個單薄的黑暗女巫，一個類似於符號的眷徒。
她很善良，也很真誠。
這樣的性格，完全不像是獨自流浪異界，艱苦生活了十幾年的女孩。在維爾特洛原本的想象中，海蘿拉應當更狡詐，更邪惡，更憤世嫉俗。
海蘿拉看上去大大咧咧，但其實很細心。她上課喜歡走神看小說開小差，卻從未發出任何聲音，更不曾試圖和維爾特洛在課堂上聊天。
因為她簡單地認為維爾特洛是熱愛學習的學霸，自己不能打擾對方學習。
這樣的想法很單純，也很惹人發笑。
維爾特洛沒有笑。即使是黑暗之主，也不會去辜負和嘲笑一位少女真誠的善意，不管那份善意有多麼微小。
在他們的相處過程中，海蘿拉為了抄作業和女巫執照，一直努力討好維爾特洛。
她討好的方法也格外簡單。連綿不斷的彩虹屁，誠懇到即使是聽慣了信徒讚揚的維爾特洛，偶爾也會感到不適。
維爾特洛有時候也會忍不住感慨：天哪！她是彩虹屁成精嗎！！！
海蘿拉也很直率。
那位死亡女巫故意討好他們，用話術逼迫海蘿拉同意自己加入他們的學習小組。
如果是其他貴族，恐怕礙於情面便同意了，然而海蘿拉卻直接拒絕了對方。
她甚至還偷偷對維爾特洛說：她和那個死亡女巫有仇，維爾特洛身為她的好朋友，應當和她同一陣線。
這中『我跟她有仇，你是我的好朋友，所以你也不能跟她玩』的邏輯，大概只有小學生才會如此幼稚吧。
然而海蘿拉卻坦然地說出口。
她大概也知道自己似乎有些過分，又偷偷向維爾特洛解釋她們家族與死亡女巫家族的舊怨，然後小心翼翼等待對方的回答。
她有一些不安，覺得自己大概有一些過界，她不想失去自己這個朋友。
維爾特洛笑了起來，他說：「好。」
後來維爾特洛回憶起這一幕，總是會不由自主地發笑。而海蘿拉總是在一旁莫名其妙的看著他，不知道他在笑什麼。
如果再來一次，維爾特洛一定會拉住海蘿拉的手，告訴她：「你不必擔憂，因為我會實現你的一切心愿。」
或許你不相信，但我確確實實是為你而來。
你的重要性遠超於他們所有人。
只要海蘿拉想，維爾特洛願意為她做一切自己能做的，包括毀滅世界。
但他知道海蘿拉不會那麼做。
海蘿拉雖然很窮，卻堅持打工，從未使用能幫助自己迅速獲得大筆金錢的黑暗巫術和手段。以至於許多人完全不信，一位強大的黑暗女巫會如此貧窮。
海蘿拉干過的最違法亂紀的事情，就是開黑店了，最後還慘遭聖殿罰款。想到她偷偷摸摸四處賣魔葯最後卻一場空的場景，維爾特洛便忍不住覺得好笑。
或許有人會覺得海蘿拉傻，但其實她無比清楚，只是不願意那麼做而已。
她看上去很鹹魚，總是喜歡偷懶。面對危機和挑釁時，她又能最迅速有力的反擊。
女巫集會上，當海蘿拉向自己獻祭時，群星閃爍，維爾特洛的眼中卻只能看見高台上孤注一擲的少女
暗夜中，她的靈魂比閃爍的群星還要璀璨。
維爾特洛永遠也不會忘記，當他跪倒在地時，海蘿拉從時間隧道中衝進來。她目光堅毅，用力將一把金色的劍插入掠奪之主的胸膛。
海蘿拉總是會做出一些令人啼笑皆非，又完全出人意料的事情。她偷偷和自己八卦黑暗之主與薔薇女神，並在神殿當場認爹。
維爾特洛短暫的震驚之後，差點被她氣笑。
海蘿拉還喜歡偷偷摸摸地看小說，她會為了小說中的某些劇情默默流淚，偶爾也會嘀咕一些莫名其妙的傻話。比如「不忘初心，不忘女巫執照」「做最強的鹹魚王」等。
維爾特洛有時候沒聽懂，有時候聽懂了，但這都不妨礙他在一旁笑。
跟海蘿拉在一起的時候，他總是在笑。
海蘿拉多麼可愛啊。
跟她在一起，怎麼會不開心呢？
回憶起自己和海蘿拉相處的點點滴滴，維爾特洛的心情總是會保持著一股令人戰慄的愉悅感。
正是因為海蘿拉的存在，這個無趣的世界才逐漸變得鮮活起來，伯利蘭卡上的生靈不再是簡單的符號，就連一成不變的生活也透露出幾分可愛。
許多神明認為，維爾特洛愛上海蘿拉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他們將之稱為巧合，稱呼海蘿拉為幸運的女巫。
但只有維爾特洛知曉，他愛上海蘿拉不是偶然和意外，而是一中必然。
即使再來千千萬萬遍，遭遇無數次意外，在無數個平行世界，他只要見到海蘿拉，他便會愛上她。
他如此篤定。
無論如何，海蘿拉想要維爾特洛做一個好人，一個溫柔體貼的男友，他就會始終維持這層禮貌的軀殼。
如果哪一天，海蘿拉同他曾經一樣膩煩了這個世界，他也很願意做她手中那把刀，將這一切毀滅重來。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