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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關於顏面的事情

  那日,元府前風雲詭譎、劍拔弩張。

  終是以狴犴司之首霍辛帶人離開作為結束。

  元報德不甘心,哭嚎著:舅舅救我啊!被京兆府侍衛直接打暈關進囚車。

  聞鶴音一直扶著裴寒瑭,拉著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你傷勢怎麼樣了啊?我抱你去找大夫吧。」

  「你抱我?!」裴寒瑭好似聽見什麼奇怪的事,哭笑不得。

  「對啊,雖然你比我高,但我抱得動。」說著聞鶴音就要去攬裴寒瑭膝彎。

  「別!」裴寒瑭連忙阻止,「不行。」

  「為什麼?」聞鶴音直起身。

  裴寒瑭正色:「這可是關乎顏面的事,不能瞎來。」

  「什麼顏面啊?」聞鶴音問。

  裴寒瑭不懷好意地笑道:「現在不懂沒事,來日方長,以後你就懂了。」

  聞鶴音:「?」

  裴瑜朝兩人走來,呼喚:「溫瓊。」

  「父親。」裴寒瑭身形踉蹌,作勢要行禮,裴瑜連忙伸手阻止。

  裴寒瑭愧疚道:「父親,今日之事未能提前告知你……」

  裴瑜擺擺手:「那日得知女屍在京兆府被盜走,我就知此案不對勁,方才狴犴司的人讓我來元府,我便將事情猜了個七七八八,瓊兒啊,你做的很對!倒是我踢你的那腳……」

  「父親,你是在使苦肉計,我知道的。」裴寒瑭連忙道。

  父子倆對視,默契地笑了笑。

  「對了,瓊兒你的傷。」裴瑜擔憂道。

  「沒事了,我這半邊身子已經恢復了知覺。」裴寒瑭道。

  「那就好。」裴瑜鬆了一口氣,「那你趕緊回府休息養傷,剩下的事就交給為父,我今晚就把案情卷宗寫好,明日呈報皇上,給兇犯定罪!」

  「好。」裴寒瑭點點頭,目送裴瑜騎馬帶著京兆府一干人等領著囚車離開,終是鬆了口氣,心中這塊石頭落了地。

  聞鶴音開口:「既然你都恢復知覺了,就無需倚著了吧?我鬆開了啊。」

  說著聞鶴音想把裴寒瑭的胳膊從自己肩膀上拿下來。

  裴寒瑭忙道:「沒恢復!方才是想讓我爹放心呢!」

  聞鶴音動作一停,重新扶住裴寒瑭,還將他攬得緊了些。

  而另一邊,慕之明拿回水囊,雙手交予顧赫炎。

  顧赫炎接過一掂量,眉頭輕輕蹙起。

  那水囊沉甸甸的,一點沒動。

  「你……」顧赫炎看著慕之明,猶豫后輕聲問道,「沒喝嗎?」

  「當然沒喝!」慕之明信誓旦旦。

  顧赫炎:「……」

  慕之明疑惑地心想:自己確實沒喝啊,顧赫炎這臉色怎麼還沉下來了,自己是哪惹他不高興了。

  「赫炎。」慕之明小心翼翼地開口,「我們去瞧瞧裴大人的傷勢如何吧?」

  顧赫炎:「……嗯。」

  兩人行至裴寒瑭面前,裴寒瑭見兩人來,掙扎著想抬起仍在發疼的胳膊,向他們倆行禮道謝。

  聞鶴音撇撇嘴:「哎呀,你一個傷患就別瞎折騰了,行不行?」

  裴寒瑭笑道:「小東西,這叫人無禮不立,事無禮不成,我要謝謝他倆,當然要拿出誠意,怎能敷衍了事?」說著裴寒瑭看向慕之明和顧赫炎:「今夜之事多謝顧兄和慕大人的相助了。」

  慕之明作揖回禮:「是裴大人自己正身明法,所以不懼歪門邪道,我等不過是說句公道話罷了。」

  顧赫炎點點頭,表示贊同:「嗯,你的傷……」

  裴寒瑭毫不在意:「沒事,小傷罷了。」

  慕之明笑道:「既然裴大人有傷在身,我們就不過多閑談了,先行離去,裴大人也趕緊早些回府養傷吧。」他話說到此處,突然想起什麼,又道:「對了,赫炎,裴大人……」

  可稱呼才出,慕之明又有些許猶豫,滿臉難色,似在考慮說辭。

  裴寒瑭:「慕大人,有事您就說,沒關係的。」

  「好。」慕之明點點頭,「請恕我無禮,但是我認為,兩位與我,近日還是避避嫌為好。」

  顧赫炎眉頭輕蹙:「……避嫌?」

  慕之明:「對,就是暫時不要見面了。」

  顧赫炎:「……」

  「赫炎。」察覺到顧赫炎情緒不對,慕之明忙向他解釋,「你久居邊疆,這京城權謀之事了解甚少,我……」

  「知道了。」顧赫炎打斷慕之明的話,淡漠道,「不必解釋。」

  慕之明微微一頓,再沒說什麼,垂眸作揖行禮,鞠躬告辭喊了聲阿音后,便往馬車方向走去。

  聞鶴音將裴寒瑭扶到一旁的台階上坐下:「我得跟少爺回府了。」

  「知道了,你去吧,路上小心。」裴寒瑭笑道,忽然又想到什麼,一把握住轉身要走的聞鶴音的手,將他拉回來一步,「欸,等等,過幾日,你尋個空閑來京兆府找我,我帶你去坐畫舫游湖,去不去?可好玩了,真的,不騙你。」

  「你先把傷養好吧,就你這樣,都快成遊魂了,還游湖呢。」聞鶴音撇嘴,將手從裴寒瑭手裡扯出。

  裴寒瑭:「哪有你說的那麼嚴重,這點小傷明日就好了!」

  聞鶴音哼哼唧唧,不置可否。

  「你不回答,我就當你答應了啊,記得來找我啊。」裴寒瑭笑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小東西你可一定要來找我。」

  聞鶴音:「知道了。」說著轉身快步往慕府的馬車走去。

  裴寒瑭目送慕府的馬車離開,撐著身子站起,腳步趔趄地走向站在一旁同樣一瞬不瞬看著馬車的顧赫炎。

  「煜熠。」裴寒瑭手搭在顧赫炎的肩膀上,輕輕拍了拍,「你就別生悶氣了,我覺得你家小公子說的沒錯,他是燕國公之子,是外戚,是賢王的人,如今我們與狴犴司起了衝突,這狴犴司又與太子有些瓜葛,要是不避嫌,你和我,都得被人盯上,特別是你,你之前不收禮不見客,不就圖個乾淨嗎,你家小公子是在為我倆著想呢,我收回之前他見你是為了攬權的話,是我錯怪他了,但凡他有一點歪心思,隨便放點風聲,他都能輕輕鬆鬆沾上你這羽林大將軍的光,可他不但沒有,他還主動避嫌,所以說你家小公子對你,那絕對是誠心誠意的!」

  顧赫炎疑惑:「我沒有生氣。」

  「那你剛才為什麼說『不必解釋』。」裴寒瑭更加疑惑,「你不是氣得都不想聽他解釋了嗎?」

  顧赫炎:「……我只是信他,所以都聽他的。」

  「好傢夥。」裴寒瑭一拍大腿,「顧煜熠,你會不會說話啊,你家小公子肯定誤會了!你看見他剛才的神情了嗎?你不讓他好好和你解釋,他臉色唰的一下,白了!哇,他這得多傷心啊!肯定覺得你生氣了!認為和他見不見面這事,你根本無所謂,所以懶得聽他解釋。」

  顧赫炎:「……」

  裴寒瑭恨爛泥扶不上牆,搖搖頭:「嘖,平日·你和別人說話,雖然話不多,但不都挺清楚的?怎麼遇上你家小公子,你就不會說話了呢?」

  顧赫炎:「我……」

  裴寒瑭:「你什麼你,你再不改改這毛病,以後要出大事的。」

  顧赫炎沉默片刻,輕聲:「也罷。」

  裴寒瑭嚷嚷起來:「什麼也罷!顧煜熠,你讓我別慫,你自己在慫什麼?」

  顧赫炎未答,他抬頭,昏昏蒼穹,桂魄婆娑,像極了那天在大漠小村莊里所見的夜空。

  山河歲月,兩世別來無恙,終歸是敵不過一聲詣哥哥。

  也罷,一日三秋,願他此生喜樂安康,琴瑟,和鳴。 ——

  三日後,東宮內殿,丹楹刻桷,紫檀木雕虯龍矮桌上置著碧玉獸耳活環香薰,太子傅啟和狴犴之首霍辛面對面坐著,左右再無人。

  霍辛行著禮,深深鞠躬:「太子殿下,老臣那天與您所提之事,不知……」

  「你放心吧。」傅啟一揮衣袖,「元家的事,我會在父皇耳邊替你多說兩句,不會影響到你的官職的。」

  「不不不,殿下,老臣擔憂的不是這個。」霍辛連忙道,「可否請太子向皇上說說情,免元家之子一死……」

  「霍辛。」傅啟皺眉,第二次打斷他的話,「你不好好管著狴犴司,總管這些閑事做什麼?」

  「殿下。」霍辛突然起身,後退數步,五體投地跪下叩首,「我霍辛父母早亡,無兒無女,自幼和胞妹相依為命,與她兄妹情深,而我胞妹就這麼一個孩子,如今她已天天以淚洗面,身形日漸消瘦,若她的孩子真的出了什麼事,怕是胞妹也難在人世活著,老臣無臉面對九泉之下的父母啊。」

  傅啟不耐煩地輕『嘖』了一聲:「知道了,我去找父皇求求情。」

  「多謝殿下,多謝殿下。」霍辛連連叩首。

  「對了,那日攔著你的,當真是燕國公世子慕之明和羽林大將軍顧赫炎?」傅啟問道。

  霍辛回答:「正是。」

  「慕之明,又是這個慕之明。」傅啟冷冷道,「前些日子,他就攬權之勢不減,如果他真拉攏了羽林將軍,那傅濟安豈不是能一步登天?哼……自幼父皇就偏愛傅濟安,如今,若連這赤焰軍兵權都讓傅濟安掌控了,那我這個東宮太子的頭銜,怕是遲早要易主了吧……」

  傅啟咬了牙,眸中帶上了深深的寒氣和殺意。

  「羽林將軍,我現在是動不得,但是燕國公……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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