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那我還能怎麼辦
「離朱,前世,我去苦寒之地寧古塔接你了,但是我……沒接到你。」
聽聞此話,慕之明呼吸一滯,腳步頓住。
他雖隱約猜到傅詣可能也是重生,但並不敢肯定。
如今圖窮匕首見,傅詣現在說這種話,是要與他撕破僅存的臉面嗎?
慕之明垂落在兩側的手慢慢攥成拳,他咬著牙,極力剋制著胸膛中滔天怒火,冷聲問:「就算接到,又能如何?」
「離朱。」傅詣從懷中掏出素凈手絹,擦去矮案桌上方才不小心灑出的水,「我知道你怪我,恨我,恨我沒能保護好你,讓你遭受了那般苦痛之罪,離朱,是我對不起你。」
「傅!詣!」慕之明忍無可忍,轉身瞠目欲裂地怒視他,「我不恨你,我恨我自己!恨我自己沒能早些看清你,看清你的人面獸心,若我看清了,我爹、我娘、濟安、貴妃娘娘他們就不會慘死……」
說到此處,慕之明悲慟欲絕,雙眸血紅:「若我看清了,慕家百年清譽,就不會毀在我這輩,若我看清了,行事坦蕩的慕家,又怎會被安上一個『謀逆』的千古罪名!」
聽聞這番話語,傅詣竟比他更震驚,他站起身,倉惶幾步走向慕之明:「離朱,何出此言?」他像是突然頓悟什麼,又道,「我知道了,我明白了,離朱你聽我說,前世我奪下皇位后,將傅啟陷害濟安和慕家的事昭告於天下了,我為你們洗清了冤屈,我還了慕家一個清白,可惜那時你已歿在流放的路上,未能知曉此事,離朱,你打我罵我吧,是,我是廢物,若我早一步奪得天下,早一步去尋你,你也不會……不會……」
他面露哀傷,幾乎要落下淚來。
「你在說什麼?」慕之明不敢置信地看著傅詣,驚他的卑劣無恥,「前世明明是你偽造了證據,是你寫了那封奏摺,是你同監國的太子說,我爹與賢王意圖篡位的,明明都是你!」
傅詣神情頃刻錯愕,他微微張著嘴,半晌才開口:「離朱……我在你心裡,竟是這樣忘恩負義之人么?那如果我說我從未做過這些事,你可信?」
聽聞此言的一瞬,慕之明也愣了,他回過神后,因目光不知該落在何處,蹙眉低頭,喃喃重複:「不可能……」
傅詣問他:「這些事是誰告訴你的?是霍辛對不對?」
慕之明驀地抬頭看向傅詣。
沒錯,這些事,正是慕之明流放的前一天,霍辛在牢獄里告訴他的。
那時的他帶著枷鎖雙膝跪地,苦苦哀求霍辛告知他真相,他不希望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然後他從霍辛口中聽見了這件令他心死絕望的事。
背叛他的,竟是他的摯友,他的知己,他從小仰慕的肅王,那個說愛慕他的傅詣。
慕之明本來也不願相信,但是行在苦寒之地時,聽聞傅詣奪得皇位后,他驚覺一切皆是傅詣的計劃。
自幼不得寵的肅王,終是漁翁得利,在太子殺了賢王以後,靠著兵變奪下了皇位。
可如今傅詣卻說,他沒做過這些事。
真真假假,風雲詭譎,權謀之下,究竟是何人在說謊?
「離朱!」正當慕之明腦子一片混亂之際,傅詣一步上前,雙手扶住慕之明的肩膀,「狴犴司是太子傅啟的人,你信霍辛的話,卻不信我的話么?」傅詣的語氣中有難以掩飾的蒼涼。
慕之明伸手推開傅詣,退了一步,神情警覺:「前世,唯有你曾多次進出慕家書齋,而證據,正是從書齋里被翻出來的。」
「是,沒錯,但是狴犴司也在慕府安插了眼線人手!」傅詣高聲辯解道,「你懷疑我,我不怪你,畢竟我在明,狴犴司在暗,你看不清全局又被讒言誤導,你覺得那些文書證據是我偽造的,我認,但是離朱,你務必要記得,此世,狴犴司同樣在慕府安插了眼線和人手,所以你千萬要謹言慎行啊。」
前世霍辛的說辭和傅詣的辯解糅雜在一塊,刺耳吵鬧,令慕之明頭疼欲裂,他極力保持著冷靜:「但是賢王謀逆的事剛蓋棺定論,你就娶了禁軍統領之女。」
「那我還能怎麼辦?!」傅詣突然吼出聲,「我看著你們一個個慘死在傅啟手中,我若不這麼做,怎麼與太子抗衡,怎麼還你和濟安清白?離朱你告訴我,我還能怎麼辦啊?」
慕之明語無倫次:「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了……」
「離朱,你明明知道的。」傅詣聲音低沉暗啞,凄苦地說,「前世,你是喜歡我的吧,那時在慕府庭院,我親了你但你並未推開我,不是嗎?離朱,我愛慕的人,是你,一直都是你,無論是前世還是今生,都是你。」
「離朱,你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