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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道左慈居,垂釣銅盆里(第二更-求訂閱)

  浩然正氣涌動在身體里的感覺,和蒼白火焰的感覺完全不同。

  夏極感到自己的精神世界也快要一分為二了。

  本我生根發芽,在不同的力量澆灌下,生出了兩個自我,

  這些當然都是他,不可能因為你對某一件事具備兩種強烈情感,你就成了兩個人,

  只不過他的情感卻更加充滿了複雜和清晰的層次感。

  當浩然正氣為主,貫徹於體內時,他隱約能察覺過去一段時間裡自己的想法似乎有些荒誕,甚至有些……排斥。

  這些思緒匆匆掠過,讓他有些恍惚。

  他走在喧鬧的街道上。

  複雜的心緒,讓他有一種奇異的孤獨感。 ……

  感受到城中動靜,雲山宮的一名醜醜的道姑坐在庭院里,對著庭院里唯一的小屋說:「清竹師妹,有人來救你了。」

  醜醜的道姑乃是雲山宮道姑,名為謝自然,輩分和掌教茅古相同,所以稱虞清竹一聲師妹,也算是恰得其分。

  那小屋周圍沒有監守的守衛,門扉也沒上鎖,裡面卻關著虞清竹。

  可以說,虞清竹如果想逃肯定能逃掉,可是她不能逃,因為只要一逃就永遠說不清了。

  雖說現在也很難洗清。

  畫地為牢,莫過於此。

  「誰?」

  幽幽的聲音反問了句。

  「你的師侄,也是你過去的小師弟。」謝自然笑著道,一點兒都沒把虞清竹當囚犯的模樣。

  屋內沉寂了下。

  「清泉子嗎?」

  「是啊。」

  「清泉子……師姐,你去讓他回去,他.……」

  「他用了浩然正氣,沒人攔他,因為沒有人能把一個身懷浩然正氣的人指認為妖魔,哪怕說是被妖魔蠱惑也不可能。

  浩然正氣,本身就是正義的代表,若是官府不以律法攔他,那不會有人攔他。

  這座城,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我也攔不住呢。」

  「他怎麼了.……」

  「剛剛有師侄來告訴我,清泉子啊,他周身的皮膚下隱約能看出紫焰魔紋,再加上之前有關他的故事,貧尼大概能猜到他做了什麼。

  他是真的不怕死啊,所以才自己打破了紫色妖火和浩然正氣之間的平衡。

  師妹,貧尼羨慕你。」

  「他一個人嗎?武當的弟子為什麼不攔住他?」小屋裡聲音焦急了起來,深藏著一千分一萬分的擔憂。

  謝自然笑道:「就一個人,渡河而來,站在城門前大聲喊著說要來救你。六扇門捕頭去攔他,可是卻連劍都沒拔就讓人過去了,想來是已被折服。

  不過師妹倒是不用擔心,他應該尋到了新的平衡,否則早已身亡了吧?」

  「即便如此.……即便如此……他在打破那平衡的時候,是抱著必死之心的吧?」

  「貧尼亦這般想,所以,貧尼才真的羨慕你……能有這樣一個男人願意為你而死。」

  「師姐,我真的沒有和妖魔勾結。」虞清竹嘆了口氣。

  謝自然淡淡道:「清竹師妹也是掌教了,那麼.……師妹應該理解你所說的這句話是毫無意義的。」

  「我……理解。」

  「那個男人應該也是了解了前因後果,所以他若真要救師妹,來這裡是沒用的,因為這裡沒有上鎖,師妹卻無法離開,他也無法帶師妹離開。

  他若真要救,他就該利用此時的身份去尋找證據。」

  「可是.……能有什麼證據呢?」虞清竹自己都想不出來。

  謝自然搖搖頭,她也想不出來。

  現在的局勢,看似平靜,但是.……這太平了千餘年的人間,就如深海的表面,看似風平浪靜,內里卻不知藏了多少隱隱霍霍、扭曲詭異、嘶聲尖叫的可怖陰影。

  不知藏了多少驚天動地的大秘密。

  如今,不過是契機到了,這些秘密在一一揭開罷了。

  而每一個秘密,每一個陰影,都是這千餘年來凡人所不能承受之重。

  她又怎麼能想得出,如何對抗呢?

  沒人知道,那位少年要怎麼做?

  是魯莽地闖到這幾乎沒有獄卒的「囚室」?

  然後耍小孩脾氣地帶走他喊著要救的人?

  還是利用身份去調查,去搜集證據,去證明清白?

  就如同每一個成熟了的大人該有的模樣。

  但,在謝自然,甚至是虞清竹看來,無論那一條道,都是行不通的。

  虞清竹心中痛苦,她捏著拳。

  如果……如果她能更小心點,或許就不會惹來這樣的事了。

  可是,從頭到尾她都處於被「降維打擊」之中,又如何小心?

  現在,她也不知道該怎麼做了。

  小室幽靜。

  初夏的熏意已起了,蟬鳴陣陣。

  她憑靠在窗前,側對的古鏡里照出一個小軒窗前的古典美人,美人雙痣如垂淚,膚色雪白,眸色焦急。

  可是,她走不出距離她不過幾步的門。

  門外,謝自然悠閑地坐於垂絛拂動的綠柳樹下,不時有道士道童匆匆而來,在她身側私語著彙報些事情。

  虞清竹如坐砧板,心中無法平息。

  「夏極.……夏極……」她輕輕喊著這名字.……

  良久后.……

  驀然,她看向窗外,看著那醜醜的道姑道:「師姐可否幫我傳一封信。」

  謝自然道:「你要勸清泉子離開,是么?」

  「是。」

  「來不及了。」

  「什麼來不及?」

  「我剛剛得到消息,那個男人直接去找左慈了……還真是出人意料。」

  「什麼?」

  虞清竹愣了下。

  謝自然道:「我也如師妹這般吃驚,因為去找左慈,真的不是什麼好辦法,左慈不可能幫師妹證明清白,而他若是想要對左慈進行報復,卻又極為不妥,於事無補……何況左慈的實力,可是一潭深水,沒見過底。

  但是,我錯了。

  他不是讓左慈還師妹清白,也不是對左慈進行報復。」

  「那……清泉子,他要做什麼?」虞清竹啞然了。

  謝自然道:「他呀,他找左慈論道。」

  「論什麼?」

  「左慈最擅長的.……幻術之道。」

  「他……他瘋了嗎?」 ……

  鳳鳴山城,幻塵道觀內。

  左慈居前。

  一鼎清香三柱,裊裊升騰煙霧。

  煙霧前的石桌前,一個白須瘦弱的老者,正和一個白袍虛弱的少年,相對而坐。

  老者仙風道骨,少年酒氣熏人。

  而石桌的遠處,白牆邊、拱門前則是站著許多人。

  論道,就如佛家斗禪,武道比試一般,當某種程度上「重量相當」的一人提出要求時,另一方如無特殊情況是無法拒絕的。

  你或許可以什麼都不在意,但你無法不在意自己做的事對不對。

  這種「對不對」,你無需去向低於你的人解釋。

  可若是與你相當的人慾要你與「論一論」,你除非尋到能說服自己不論的理由,否則必須坐下,要不然你就會傷到自己的道。

  夏極,默默無聞,但當他渡河而來,當他於武當力挽狂瀾,又攜一身浩然正氣遠道而來時,某種程度上,左慈已經無法拒絕他了。

  「少年郎,可為證明自家掌教清白而來?可惜眾目睽睽,行兇便是行兇,再加兩千士卒死於沉陰山,彭鏗真人死於沉陰山,還需證明什麼?」

  左慈悠然自得,搖首道,「你既懷浩然正氣,自不是邪魔之人,但卻為情網所困,看不清真相。」

  夏極垂著頭,身側放著那一壇美酒。

  酒很香。

  香到令人沉醉。

  浩然正氣貫體,讓他又想到了許多事,譬如那位生母對他的用情至誠……

  譬如小師姑對他的同門情誼……

  譬如此時風雨飄搖中的武當……

  他耳側響起幽幽帶笑的聲音:「少年郎,不必迷茫.……」

  擺出長輩的姿態去勸慰,豈不是勝者的憐憫?豈不是亂人之心的路數?

  話音未完,

  就已被打斷。

  夏極道:「來吧。」

  左慈笑道:「怎麼論?」

  夏極道:「夏日深山,魚兒游於溪流,肉質細膩甘甜,此時我有酒無肉,很是遺憾。」

  左慈笑道:「你要吃魚?」

  夏極點點頭。

  左慈道:「這好辦。」

  說罷,他拍拍手,喚了兩個道童端來一直銅盤,然後銅盤裡裝滿水。

  水光粼粼,但水深一目了然,不過只能擱下半隻手臂。

  左慈抓過一個魚竿,安上了魚餌,然後坐在這銅盤前,竟是擺出垂釣之姿。

  眾人一直知道幻塵宮幻術厲害無比,而這左慈又是幻塵宮真人,德高望重。

  此時,見他如此動作,心底便是都有了明悟,知他要從這銅盤裡釣魚。

  一群道士以及官府的官員好奇地瞪大眼,有的甚至不顧風度的站到石頭上,墊腳觀望。

  那銅盤明明水深可見,其中清澈見底,根本沒有魚。

  別說這銅盆了,就算整個院子里都沒有魚。

  這左慈真人就算是真的幻術通神,也不可能這麼釣出一條魚吧?

  就在這時,

  那銅盤裡忽地有了動靜。

  水花噗噗噗地往外飛濺著。

  左慈神色一緊,雙手握緊竹竿,抬手運力往上拉去。

  魚線綳的筆直,竹竿也微出弧度。

  噗噗……

  噗噗噗噗……

  水花越發飛濺,清澈的銅盆里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掙扎。

  終於,

  左慈一揚手,一條鱸魚從銅盆里飛躍而出,啪嗒一聲落在地上。

  兩個幻塵宮的道童急忙去撿,嘴裡嘀咕著「這魚好大啊」「還很兇」之類的話。

  然後,同時抓著魚,高舉到眾人面前,一一展示。

  眾人不敢置信,不少人伸手去摸那魚。

  「真的.……」

  「這是真的魚!!」

  「怎麼可能……」

  兩名道童繞了一圈,又來到夏極身側,把魚兒展示給夏極看。

  左慈帶著一副勝者的姿態,笑著道:「少年郎,這魚紅燒了做你的下酒菜,如何?」 ——

  PS:今天就2更,也6500多字了,明後天會努力多更,更新時間還是0點01分,和早上7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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