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壹
齊靖水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他看著被他打倒在地的蠻牛。
「不錯,進步很大。」
「齊將軍手下留情了。」
蠻牛努力地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機械手臂已經損壞,多處關鍵點的零件被齊靖水卸去。光靠原本的人類手,根本支撐不起來他龐大的身軀。
「別叫將軍了,不在軍部,沒這個必要。」
齊靖水伸手將蠻牛扶起來,把被他拆卸掉的零件重新安裝回去。
「挑誰不好,非要挑到我。」他看著蠻牛,咧著嘴笑道。「你啊,還是老毛病,太依賴你的右手,現在換成了機械手,更依賴了。」
「機械手完全報廢的時候,你的死期也就到了。」
蠻牛聽著齊靖水的教訓,像是回到了他還在軍部的那段日子。
每天訓練的苦日子,負重百里越野,高強度體能訓練,練出了一代將士。
「誒,要不是軍部那邊管得緊,我都想把你們重新召回去。」
他拍著蠻牛身上的灰,看著蠻牛臉上的傷痕。
「很苦吧。」
「齊哥.……」
蠻牛看著眼前的青年,曾經統率武裝部,研發出數量可觀且質量極高的戰爭機器,他的鬢角,已經開始泛白,他才二十多歲啊。
「好了,不矯情了。」齊靖水拍著他的肩膀,回頭看向青耳。
「零件,拿來。」
青耳也沒有過多的猶豫,他把零件拋給齊靖水。
齊靖水拿著零件打量了一下,才點點頭,走向門外。
「下次下來,出來喝酒。」
青耳看著齊靖水的背影,在他的印象中,軍部作戰中,武裝部的齊靖水永遠是在戰線最後面,研發供給前線的戰鬥裝備,很少見他拿著武器帶隊殺敵。
他的腦海里,認真的去回憶剛才戰鬥的場景,齊靖水的格鬥術,堪比軍部頂級水準。無論是他的出拳速度,躲避反應,還是各種招式之間的連接,行雲流水。
蠻牛看著手上被齊靖水重新安裝好的零件,後背才冒起一陣冷汗。齊靖水在戰鬥中,只是觀察了他的手臂,便在打鬥過程中找到藏在機械裡面的關鍵核心,迅速拆卸了他的機械臂。
「看來還是我們太弱了。」
「蠻牛,明天開始,訓練加倍。」
蠻牛看了一眼青耳,他握緊自己的機械臂。
「馬上開始。」
?
「漢斯先生,到吃飯的時間了。」
李呈因坐在櫃檯前,看著桌子上擺了一堆食物。
「這都是你做的?」
「怎麼了嗎……不合適的話我可以再做一份。」
西克聽到李呈因的話,正想伸手把那些食物撤下,卻被李呈因攔住。
「合適,怎麼會不合適。」
李呈因看著冒著熱氣的菜,一陣一陣地香味飄進他的鼻子里。
這幾天他們一直都是買街上的食物,所以李呈因一直都沒有發現西克有烹飪天賦。因為這次是起床晚了,忘記帶西克出門,沒想到西克煮了那麼多食物。他看了看西克,拿起刀叉。
「我開動了。」
食物進口之後,是滾燙的感覺,李呈因不得不猛得咳嗽了幾聲。
「漢斯先生,怎麼了?是味道重了嗎?」
「不不不,嘶……是太燙了。」
他很久沒有這樣吃過剛出鍋的食物,所以很不習慣被食物燙嘴的感覺。
他吹去熱氣,認真品嘗了每一道食物,他驚喜地看著西克。
「你學過烹飪嗎?」
「以前在那些僱主家裡的時候,我會經常偷偷地去看那些廚師做菜。」
李呈因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把食物放到西克面前。
「不吃吃自己的菜嗎?」
西克擺著手,又把盤子推回去。
「一般都是等僱主吃完,我們才能上桌。」他的眼光沒有在食物上停留,只是站到一邊。他雖然知道李呈因很好,但是對僱主最基本的禮儀要做到。
「什麼破規矩。」李呈因把他拉上椅子,把食物推到他面前,給了他一副刀叉。「在我這邊,沒有那麼多規矩,該吃就吃。」
西克看著李呈因的樣子並不像看玩笑,便拿著刀叉,開始叉起食物吃了起來。
「想過報仇嗎?」李呈因咽下一口肉,看著西克。
「啊?」西克嗆了一下,他有些不解地看著李呈因。「什麼報仇?」
「那些僱主。」李呈因從櫃檯裡面取了一瓶氣泡酒。
「喝酒嗎?」他拿著兩個杯子,給西克倒上了一杯。
「母親不讓我喝酒,至少要到成年。」
西克看著淡黃色的酒冒著豐富的氣泡,連忙擺手。
「氣泡酒,喝一點沒事的。」
李呈因把酒放在西克的面前,繼續吃著食物,喝著酒。
「報仇,我一直都在想著報仇。」西克看著那些氣泡,一個一個地冒出液面。
「記得他們的臉嗎?」李呈因喝了一口氣泡酒,看著西克。
「一輩子都忘不了。」西克點頭,在他的記憶里,那些僱主的臉他記得很牢,只為了有一天,讓他們跪在母親和妹妹面前,低頭道歉。
「住哪,知道嗎?」
「我記得。」西克看著李呈因,這個救過他一家命的人,眼神開始認真起來了。
「吃飽了嗎?」
「嗯。」
「走。」
「走去哪?」
「報仇。」
西克看著李呈因從店門口,拿出了一把雨傘,可是在地下世界,又怎麼會下雨?那把傘的傘柄,怎麼那麼像刀柄?
「不不不,漢斯先生。」西克擋在李呈因面前。「我的確很想報仇。」
「我現在帶你去。」
「我的意思是,我想等我有一定的實力,我會自己去。」
李呈因撓著頭,他第一次覺得西克這麼不聽話,但是又覺得他這樣做讓自己覺得很滿意。他把傘放回原處,蹲下來看著西克。
「怎麼有實力?天天在我這邊看店,要怎麼提升實力。」
「我有自己的鍛煉方法,我會自己努力變強。」
李呈因揉著他的頭,領著他走到維修機器背後,轉動裝置的開關。
一扇隱藏的地下室大門,在西克面前緩緩打開。
「走吧。」
「這是……」
等兩人走到地下室時,蒸汽機械開始運作,昏暗的地下室在蒸汽燃燈的照耀下,展現出它原本的模樣。
應有盡有的運動器械,一人高的沙袋,還有一個佔地廣闊的擂台。
「怎麼會有這樣的地方.……」
「違章修建的。」李呈因聳了聳肩,把自己的上衣脫去,露出一身健壯的肌肉。
西克看著李呈因從擂台上拿起一副拳套朝自己丟來。
「沒事下來打打拳,我保證你不用過太久就能自己去報仇。」
?
「墨菲斯,你在房間裡面嗎?」
埃倫特家中,妻子敲著墨菲斯的房門。
「母親,讓我一個人安靜一下好嗎?」
墨菲斯的聲音從房間內傳出,伴隨的是一陣哭泣聲。
妻子靠著房門,嘆著氣。埃倫特前些天回來告知,因為軍部的里昂博士精神不太正常,被關進精神病院。軍部的工作壓力一下子就大了起來,本來應該昨天帶墨菲斯出去的埃倫特,也因為這件事情留在軍部。
「我會給墨菲斯說清楚的。」
埃倫特站在家門口,看著樓上墨菲斯緊閉的房門。因為試驗部的負責人里昂職位空缺,很多事情都需要加大人力進去。埃倫特抽空回來,卻被墨菲斯關門拒絕。
「騙子。」
這是墨菲斯對埃倫特說的唯一一句話。
墨菲斯坐在床上,手裡拿著埃倫特曾經給他的勳章。
「父親騙我。」
他看著那個勳章,埃倫特把勳章給他的時候,曾經說過。
「這是軍人的榮耀,小墨菲斯以後也會有一個的呢。」
他把勳章用力地丟向角落,開始大哭。
「我才不要!」
妻子靠在門上,聽著墨菲斯在房間內不斷地發泄,摔砸各種東西。她在那一刻也哭了,為身為父母的自己感到愧疚,沒有對孩子實現承諾。
一陣摔砸過後,也許是墨菲斯累了,裡面的聲音便消失了。
「醒來吧。」
墨菲斯縮倦在床上,他哭的疲憊,隱隱約約聽到一個聲音。
「你沉睡太久了。」
他緩緩地睜開眼,場景卻不再是他熟悉的卧室,而是一個偌大的宮殿。
他看著自己穿著金紋長袍,頭髮已經長得能夠及腰。
「王,您醒了。」
他身上躺著一個女人,貼附著他的身體,頭靠在他的肩上。
「戰況如何。」
這個身體發出了不屬於墨菲斯的聲音,讓墨菲斯開始晃神。
這到底是哪,這不是我的家,我的父母親會不會找不到我。
「長太海的人魚族還未臣服。」
「那便殺。」
他發出了不耐煩的聲音,手在那個女人身上不斷遊走。
墨菲斯連忙閉眼,卻發現那個女人開始對他進行撫摸,他想要伸手拒絕,卻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
「王,何必生氣。」
女人媚眼如絲,纖細的手指挑動著他的喉結。
「我們的軍隊已經派出去了,只是過了該回的時日。」
一個穿著長袍的老者低著頭,供著手對他說道。
「再派。」
「遵命。」
場景化為灰燼,他漂浮在一片浮起的碎石之中,那個貼附在他身上的女人也變成了一具白骨,讓墨菲斯想要掙脫,卻發現自己仍舊動不了。
當他再次睜眼時,依舊不是他熟悉的家中。
「王,是否出征。」
他還是那個長發及腰的人,只不過身上的金紋長袍變成了厚重的盔甲。
他手中的長劍指向前面的那片海,無數道劍氣刺入海中。
「殺。」
他淡淡地開口,成千上萬的長袍人御風而行,帶著光芒朝海的方向飛去。
巨大的身影破海而出,是一條類似蛇的生物,它盤踞了偌大的海面。
墨菲斯看著那個生物,他明明記得古籍上有對這種生物的記載,此刻卻遲遲想不起來。
「為何!」
那個類蛇的生物發出人的怒吼。
「蛟,這個天地只能由一個王。」
那個被叫做蛟的生物,用尾巴掀起滔天巨浪,把部分的長袍人掀飛。
「井水不犯河水,你做你的王,我們沒有意見,但是別來侵犯我的族人!」
「留著只是禍患。」
蛟仰天長嘯,天空中烏雲匯聚,閃電藏在烏雲之中,交錯碰撞出的火花讓場面一度靜止。
「族長.……要強行化龍嗎?」
「也許,只有化成龍,才能對抗那個魔頭吧。」
那些長著魚尾巴的人,看著那隻蛟騰空飛起,朝著烏雲奔去。
「王,不阻止嗎?」
他身邊的長袍人看向他。
「不,讓它化龍。」
一道道閃電劈下,無一例外地都是劈在蛟的軀體上。
被劈開的鱗片混著血掉落在海面上,將海面染成了紅色。
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那隻蛟,它被閃電劈的血肉模糊,在天空上搖搖欲墜,彷彿隨時要掉下來的樣子。
就在長袍人準備動手的時候,被他阻攔了。
「族長,成功了。」
「族長,它成功了!」
歡呼聲在人魚群中傳播,他們看見天上出現一道白光,覆蓋住了那隻蛟。
天地異變,閃電交錯。墨菲斯看著那隻蛟完全變了樣,他記起來了那個名字,古籍用了大量筆墨去描寫那個生物。
龍。
人魚群的士氣被極大的加強,他們帶著兵器,朝著長袍人刺去。
「該做個了結了。」
那隻龍發出一聲震撼天地的長嘯,帶著無數的閃電朝他衝來。
一切變為灰燼。
墨菲斯醒了,他慌張地張開眼睛,發現自己在家裡。
他連忙打開門,抱著門口的母親哭著。
「我的小墨菲斯,發生了什麼事情?」妻子看著墨菲斯,他的眼睛里都是眼淚。「爸爸媽媽很對不起你,別生氣了好嗎?」
墨菲斯被夢境嚇到了,哭著沒有說話,他腦子裡還是那些場景。
那隻龍對他張開血盆大口,他從未見過那樣的場景。
龍對他撕咬,但是在下一秒,龍的身體卻炸開。
漫天的血肉,散落在了海中。
他看著那些人對他下跪,嘴裡喊著同一個字。
王。
他便醒了。
「可憐的孩子。」妻子摸著他的頭。「別再生我們的氣了好嗎?」
妻子抱著他很久,到下樓的那一刻她才發現。
墨菲斯頭頂的白髮,似乎又長出來了一些。
?
「來,繼續。」
李呈因閃躲著西克的進攻,不斷激勵他繼續揮拳。
「直拳。」
他閃過西克的打擊,彎下身往西克的腹部打了一拳。
「啊。」
西克痛倒在地,捂著腹部,額頭不斷冒著冷汗。
李呈因意識到自己的下手有些重了,把西克扶起來,拿起藥膏在他身上擦拭。
「這身板,太單薄了。」
他看著西克裸露的上半身,可以說是皮包骨頭。
「怎麼樣,打了那麼久的拳,有沒有感覺能一拳放倒那些人。」李呈因擦著臉上的汗,他好久沒有這樣運動過。只要有時間,他基本都泡在酒櫃裡面,很少來到地下室健身。
「不夠,還是不夠。」西克搖頭,他拿起拳套。「我還要繼續練。」
李呈因看著西克認真的樣子,搖搖頭。
「物極必反,今天已經練的夠多了。」他拿著毛巾,擦著西克身上的汗。「練久了,你的肌肉會疲憊,反而更不好。」
他看著西克沒有被蒸汽機械改造的身體,覺得他一定是一個可塑之才。
「漢斯先生,以後的訓練強度能適當增強嗎?」
「哈哈哈,是我真的老了。」李呈因看著西克,他看著脖子上的那顆珠子。
「我也許真的老了。」
「好,也當練練我這把老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