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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物換星移幾度秋 第七十三章 蟬鳴在林,驚在四野(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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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守在山林外圍的那些侍衛們,正蹲坐在地上,百無聊賴地靠著吹水打發時間,腦海里不斷想象著,林間溪畔處接下來可能會出現的種種香艷場面。只是對於這些,他們除了有無限的艷羨之外,倒也不敢生出別的什麼心思。

  而就在這時,他們卻看見一個有些駝背的樵夫,正背著一捆乾柴緩緩從林間走出。只是,對於這個突然出現的山野村夫,這群侍衛也是厭惡地瞟了一眼,並未在他身上過多投注心思。畢竟,對於這些偶爾出現的山野村夫,他們也早已是見怪不怪。雖說,這片山林早已被劃為皇家的牧馬地,禁止了普通人的進入。可是卻避免不了,那些世世代代生活在這片山林附近的山野村夫,會偶爾從那麼幾條不為人知的小路進入到裡面撿上幾捆柴火什麼的。思索著他們的主子,應該差不多已經完事了,這些侍衛們也就一個個站起身來朝林間走去。他們並無一人知道,在他們離開之後,那名駝著背的山野村夫,竟是扔下了他背上的乾柴,挺直了原本駝著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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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雨巷小院中,午後的陽光正透過酸棗樹,洋洋洒洒地映照在江野的臉上,而江野則是正躺在竹椅上閉目養神。

  雖說,入夏后的空氣中已經帶有幾分燥熱,可江野卻依舊睡的極為香甜。

  這一次,他是真的有些累了。

  畢竟,兩個多時辰以前他曾出了趟城,殺了個人。

  不錯,那個從皇家山林里走出的駝背樵夫,正是江野。而殺死張浦東這件事情,也是他蓄謀已久的。

  從兩個月前救下雲秋水開始,他便在開始籌備著這件事情。因為他知曉,雲秋水藏於鳳陵城中這事,只能是權宜之計,隨著時間的推遲,姬顏與蘇百齡必然能想到這一點。而到了這個時候,傷勢未愈的雲秋水必然會成為眾矢之的。更別說雲秋水竟然還要隱於野火塬,雖說她身上帶著白鹿洞的鎮洞之寶白鹿過隙,但一想到她所面對那人極有可能是周公瑾,江野便為她心憂不已。因此,為了雲秋水的他安全,他必須做一件事情,將眾人的注意力從雲秋水的身上吸引過來。

  可這件事說來容易,做起來又豈是那般簡單?別忘了雲秋水的身份,她非但是刺殺秦鹿帝的刺客,更是一名第八境的強者,而最重要卻是她與那人之間的關係。因此,只要她一日活在世上,那麼上至秦鹿帝國的君王,下至當年與那人之死有所牽連的「蝦兵蟹將」們,都會惶惶不安……思索再三之後,江野知曉只有與那個人的消息,才能夠一舉蓋過雲秋水的「風頭」,迫使這些人不得不將注意力從雲秋水身邊移開。

  所以,江野才會選擇在雲秋水離去的這一日開始殺人,且還要用「一十七年蟬」這種功法。正如先前雲秋水所說,自從當年西域不夜城被滅之後,世間也就只有曲驚風一人會這門功法,而這門功法一旦現世,身懷此功法之人必將為世人所矚目,那些與曲驚風有過恩恩怨怨的人,都將會竭力追尋身懷此功法之人的下落……而基於張浦東與姬顏之間曾經的主僕關係、以及張浦東曾經所參與的事件而言。以「一十七年蟬」的功法殺死他,則無疑會將這件事情的事態,再次擴大。

  只是,「一十七年蟬」這門功法施展起來,實在是太過於耗費真元。以江野如今搬山境的實力在施展過後,難免會有些筋疲力竭。也許只有等到江野逾越五境之後,才能任意的施展此功法。

  總得來說,江野此時露出蹤跡殊為不智。可是為了雲秋水,他卻是毫不猶豫。於他而言,雲秋水的安危比他自己的安危要重的多的多。不過,他也有一定把握。眼下白鹿書院招生在即,只要他進入白鹿書院,便可重新匿於暗處。畢竟,目前為止這世間還無任何人、任何組織敢公然挑釁白鹿洞,而基於白鹿洞與那個人的關係,一旦他身份暴露,白鹿洞必會竭力護他安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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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外的那座皇家牧馬山林,已被羽林軍里三層外三層的圍了起來。本來類似於這種兇殺事件,應該是廷尉府的職責,可是因為張浦東的特殊身份,山林侍衛竟是在第一時間將這件事情上報給了宮中。而眼下秦鹿帝正在閉關療傷,這件事情自然也就通報到了文侯蘇百齡的那裡。事關張浦東與秦鹿帝之間的特殊關係,張百齡在得知這件事情之後,也是絲毫不敢怠慢,特別是聽說張浦東死於「蟬殺」之後,蘇百齡更是嗅到了一絲不平凡的味道,瞬間變得重視起來,立刻派遣羽林軍封鎖了整個現場。

  山林內部,蘇百齡正圍繞著張浦東的屍體認真查看著,在他身旁的有羽林軍副統帥葉虎閘,廷尉府廷尉司馬言,以及他極為信任的下屬陳籌。

  「司馬廷尉你怎麼看?」蘇百齡開口問道。

  司馬言開口說道:「事發當時,那些侍衛都在山林外圍,並無一人目睹過裡面場景,而當時在他身邊的那四名姬妾,卻一口咬定他是死於『蟬殺』,根據她們的描述當時萬蟬齊鳴,聲音震耳欲聾。可是我仔細詢問過外圍的那些侍衛們,他們卻是連一聲蟬鳴都沒有聽到過。而且這個季節,縱使有蟬也該是匿於泥中,還未完全出來才是。不過,看他的傷口淺薄而密集,倒也不像是尋凡刀劍所傷,反倒是像我廷尉府給犯人上刑時所用的蟬翼刀……」

  「什麼是蟬翼刀?」蘇百齡打斷了司馬言的話語,有些不解道。

  「就是比尋凡刀劍打至的還要再薄上數倍的刀刃,因其薄如蟬翼,故名『蟬翼刀』,用這種刑具造成的傷口便是這般,會讓人感覺到無盡的痛楚,卻又不會在第一時間要人性命。」司馬言認真解釋道。

  「嗯。」蘇百齡點了點頭。

  司馬言見狀,繼續說道:「根據那些侍衛的回憶,當時他們曾看到過一個駝背樵夫背柴從山林間出去,只是對於這種情況,他們也已司空見慣,所以當時他們倒也並未攔住樵夫細看。而我羽林軍的弟兄們在山林外不遠處,發現了一捆紮好的乾柴,而在更遠的地方也發現了衣物焚燒過的痕迹,只是那人行事匆忙,衣物並未完全焚燒乾凈,羽林軍拿回來的殘燒碎片也讓那些侍衛辨認過,他們都極為確定這正是那名樵夫當時所穿衣物……因此,根據種種跡象表明,應該是有人假扮成樵夫混了進去,然後持有類似於『蟬翼刀』這種兇器殺死了張浦東。只是,那幾名姬妾一直說是『蟬殺』卻讓人難以理解。畢竟,我廷尉府這麼多年,還從未聽說過蟬也會殺人的。所以,下官斗膽猜測,她們幾人應該是受到了驚嚇,導致神經有所紊亂,亦或是有人擅長迷亂心性、擾人神經的功法。」

  「嗯。司馬廷尉所言有理。」蘇百齡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只是此事非尋凡案件,張大夫與陛下關係非比尋常,事關陛下顏面,因此,此事廷尉府便不用參與了。而我只讓你一人來此的緣由也是這樣,此事需嚴格保密……」

  「下官明白。」司馬言點了點頭,退到了一邊。

  「葉統帥。」

  「末將在。」葉虎閘聽到蘇百齡叫他,連忙答應道。

  蘇百齡看了葉虎閘一眼,開口說道:「讓人把張浦東的屍體帶上跟我走,至於其他人…養馬山林突發大火,除了幾匹御馬僥倖逃脫以外,其餘人皆喪生火海……」

  「這……」葉虎閘面露為難之色。

  「葉統帥放心,此事我稍後會親自稟明陛下……」蘇百齡看了他一眼,繼續說道:「第五統帥眼下重傷未愈,陛下又閉關修行。這京都的干係如今全寄於你我之身……」

  「侯爺放心,末將知道該如何做了。」聞得此言,葉虎閘也是匆忙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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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蘇百齡與司馬言的馬車離開這座山林后不久,只見這片皇家牧馬林中突然燃起了熊熊大火。

  馬車之中,蘇百齡愁眉緊鎖、隱約間還帶有幾分恐懼之意,再無先前在林間時的輕鬆。

  雖說按照司馬言的判斷,張浦東有可能死於蟬翼刀之下,但根據那幾名姬妾的描述,蘇百齡便不得不懷疑張浦東是死於「一十七年蟬」的功法之下。而從那人身死之後,世間再無一人會此功法。如今功法重現,說明什麼?說明那人回來了?這倒是絕無可能,修行者雖強於常人,但自古以來還從未聽說過有死而復生人。當然也不排除,是有人故意將其偽裝成「一十七年蟬」的功法。只是這種可能性微乎其微。而張浦東早不死晚不死,偏偏死於這個時候。這個死亡的時間本身便很蹊蹺。至於,駝背樵夫以及那捆乾柴,和還未燃燒殆盡的衣物,則更是給這件事蒙上了一層疑雲。蘇百齡可不認為一個做事如此縝密的殺手,會在最後時刻留下這麼多弊端。這更像是那人的刻意而為。只是,這人的目的又是什麼?難道說,那人在世間還留有傳人?但無論是何緣故,既然跟那人扯上了關係,則此事便變得極為不簡單起來。

  「來人,直接進宮。」 蘇百齡衝車夫吩咐道。

  想了一下,蘇百齡又補充道:「將張浦東的屍體也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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