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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物換星移幾度秋 第七十五章 蟬鳴在林,驚於四野(下)

  秦鹿帝國的皇家牧馬林突然失火,除了幾匹頗有靈性的御馬僥倖逃出之外,山林中原本負責養馬的那幾十名官員全部都喪生於火海,被燒的乾乾淨淨,最後還是得益於白鹿書院的幾名先生憐惜山林中的動、植物的無辜性命,以絕世修為布出大法陣,在山林上空引來傾盆大雨連續下了整整三天三夜,才將這場大火徹底熄滅……只是這場大火過後,原本景色宜人、風景秀麗的皇家牧馬林也是變得滿目瘡痍、不堪入目,不知還需要再過多少年的光景,才能恢復如初。

  這場火災的發生,在秦鹿帝國的民眾之中引起了軒然大波。雖說這座皇家牧馬林平日里也不對外開放,他們也無緣一睹林中風景,可因就為這事發生在京城之外,關乎著秦鹿帝國的臉面。所以,這群一向以秦鹿之人身份為榮的普通民眾,紛紛對此怒不可遏。他們指責于山林牧馬官員的無能,若非這群官員已然喪生火海,使得民憤稍稍平息了幾分的話,恐怕這群憤怒的民眾也會將他們生吞活剝。更有甚者,聯想起了今年白鹿書院的招生儀式,想起了這幾個月以來紛紛從別國湧入的學子。懷疑他們便是這場火災的元兇,紛紛上書官府請求將這群別國學子全部驅逐出境。

  一時之間,鳳陵城中的別國學子心中亦是紛紛擔憂起來,開始變得深居簡出。畢竟,三國交好也只是近幾年才發生的事情,早在前些年間國與國之間還有血仇,武侯夏侯霸更是曾攻取過南燕六關十三城。對此,朝庭官員自然也是一個頭兩個大。這場火是怎麼燃起的,普通民眾不知曉,可對於他們這些有官家身份的人卻是知曉的一清二楚。雖不明白羽林軍為何會縱火燒山,但想來必是皇命所允。甚至,他們都隱隱猜測,難道說真是因為陛下對於白鹿書院今年的「天下取才」有所不滿,所以才故意命羽林軍縱火燒山,其目的就是為了激起民怨,繼而順勢將別國學子驅趕出去?不過猜測終歸是猜測,他們也不敢憑藉猜測去做事情,只好將這巨大的民怨層層上報。

  好在朝廷上層對於此事還是極為重視,很快便給出了一個說法。此場火災的引發緣由,乃是因為負責牧馬林的太僕寺下大夫張浦東玩忽職守,而他手底下官員在山林里違規野炊,繼而引起的火災。但念在這群官員在事發之後,為了救火而全部殉職,故一向大度的朝庭決定不再追究其官員家屬的連帶責任。

  對於如此蹩腳的說法,民眾們顯然並不賣帳,反而是激起了他們心中沉寂已久的怒火,他們紛紛指責朝廷的不作為,更有人順勢提起了秦鹿三十一年冬,秦鹿軍方放著大好優勢於不顧,而與南燕簽訂和平條約之事……這次,一向對皇權畏懼的民眾們,竟是一反常態。紛紛湧入別國學子所居住的旅店之中,進行一番打砸。此事發生之後,有部分膽小的學子更是偷偷溜出了鳳陵城。而駐紮在鳳陵城之中的西凰與南燕兩國的使者對於此事,也是怒不可遏。然而,還不待他們有所表示出自己的不滿,憤怒的民眾們更是直接包圍了這兩國的使館,嚇得這群使者們只好緊閉大門,躲在使館里聽著外面的無盡謾罵、以及飛磚砸門之聲。

  ……

  ……

  文侯府中,蘇百齡正端坐在書房之中,只是他的神態再無以往那般智珠在握時的輕鬆,而是顯得極為愁鎖,整個人看起來有些萎靡不振,他不禁用手輕輕地揉捏著自己的眉頭,這幾日以來,他早已被底下民怨之事搞得焦頭爛額,甚至連他自己每晚的例行修行時間,都沒有了。他怎麼也沒想到,區區一場火災,竟然引起了這麼一系列反應,而且都上升至了國與國之間……事情鬧到了這個地步,饒是以蘇百齡的性情也有些端坐不住。普通民眾不知曉秦鹿三十一年冬兩國休戰的具體原因是什麼,可他卻深知其中利害。眼下魔族仍在虎視眈眈,人族三國之間切不可因此小事而起間隙。畢竟,他才是這場大火的始作俑者。哦,不對,真正的始作俑者應該是那隻「一十七年蟬」才對,他只是為了掩蓋事情真相,而不得不縱火毀屍滅跡的。但無論怎麼說,這次終歸是他們秦鹿帝國內部原因,其它兩國學子與使者只是被殃及的池魚,被迫受了無妄之災而已。只是,蘇百齡怎麼也沒想到,一向對這個國家都信任無比的普通民眾,為何這次會一反常態?而這會兒,他卻也是再顧不得去思索原因。眼下當務之急便是要先滅火,先撲滅民眾心中的這團熊熊烈火。

  就在此時,房門卻又是急促的響了起來。

  蘇百齡聞聲,深呼一口氣,調整了一下狀態后,這才讓人進來。

  進來的不是別人,正是他的心腹陳籌。

  「又發生了何事?」蘇百齡有些不悅道。

  陳籌一臉急迫地說道:「先前,我按照侯爺您的意思給他們下達了命令,奉常監保護起了那些外國學子跟使館的安全,廷尉府也已經鎮壓住了鬧事的民眾,逃出去的一些學子,也被鹿角關兵士攔截住,護送了回來……」

  「這不挺好嗎?只要消息暫時不外泄出去就行了。對於兩國使者與那些學子倒時再慢慢安撫便是……」蘇百齡有些迷惑道。

  「可是,那些民眾又鬧起來了。」陳籌有些無奈道。

  「怎麼回事?我不是告訴你,他們都我秦鹿自己的子民,廷尉府那群人只需嚇唬嚇唬就行,難道說他們敢違逆我的命令,擅自動了刀兵?」蘇百齡浮現出一絲薄怒。

  「那倒沒有,廷尉府鎮壓的時候我也在其中,遵從侯爺您意思,為了不刺激那些民眾,廷尉府人甚至連刀兵都沒有帶,只是抓捕住了幾個帶頭的……」陳籌據實稟報道。

  「那到底是為什麼?難道這些該死的賤民還真敢造反不成?」蘇百齡不禁勃然大怒道。

  「他們……他……」陳籌一臉為難地看著蘇百齡,欲言又止。

  「據實說。」蘇百齡怒斥道。

  「是。」

  「那些賤民不知在哪裡聽說了陛下如今正在閉關的消息,知曉國朝一應事物都是您在做主。所以,他們認為此事陛下並不知情,是您在蒙蔽聖聽,私收賄賂,故意包庇其它兩國的使者、學子……」陳籌說到這裡,小心翼翼地看了蘇百齡一眼,沒敢在繼續往下說。

  「說下去,還有什麼?」蘇百齡追問道。

  「他們寫了萬民血書,正在聚眾跪在宮牆之外,要求上達天聽。他們還…還……」

  「全部說完。」

  「他們拉著橫幅,罵您是『賣過賊』。」陳籌說完之後,小心翼翼地看著蘇百齡。

  「賣國賊?」蘇百齡默默地念叨著這三個字,不由氣急反笑。

  陳籌見狀,連忙跪倒在地。

  蘇百齡有些蕭瑟地笑了笑。

  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執政這麼多年以來都是穩穩噹噹、順風順水。臨了,卻是在這麼一件小事上栽了這麼大的一個大跟頭。一想到這件事,都是由那隻「幼蟬」引起的,蘇百齡便暗恨不已,同時心中也浮現起了一抹深深的恐懼。十餘年前,他便在他的光環之下,顯得晦暗無光。想不到十餘年後,他的傳人剛一現世,卻又給他帶來這麼大的一個麻煩。

  「難道說,那隻『幼蟬』真是自己的剋星?」蘇百齡不禁喃喃自語道。

  「侯爺……」見蘇百齡陷入恍惚之中,陳籌也是不禁輕輕喚了一聲。

  聽著陳籌的輕喚,蘇百齡也是從恍惚之中反應過來。他知曉,他現在已經連恍惚的時間都沒有了。一旦真被這群民眾驚擾了秦鹿帝的將養,到頭來受罪的還是他。而以秦鹿一向在民眾樹立的明君形象來看,雖不至於說真將他性命如何,但為了平息民怨讓他受點苦頭、委屈卻是一定的。

  一念至此,蘇百齡臉上也是徒然生出一絲殺氣,冷冷道:「一群賤民而已,難道還真能反了天不成?本侯憐惜他們的賤命,卻被他們得寸進尺。莫不是以為本侯真不會殺人?」

  「你持我令牌去廷尉府找司馬言,讓他將先前抓起來那些鬧事頭子,全部給我帶到城牆上……本侯要殺一儆百。」蘇百齡聲音冰冷地掏出令牌丟在陳籌面前。

  「是。」陳籌聞言,亦是不敢再有所建言,連忙拾起令牌推門而去。

  陳籌離開之後,蘇百齡壓抑許久怒火再也控制不住,拿起書桌那枚做工精美鎮紙狠狠一捏,只見這枚他平時里最為喜愛的鎮紙直接化為粉末。

  蘇百齡又在書房裡靜坐了一陣,當他預計廷尉府已經將人帶至城牆上的時候,他站起身來準備前去殺人。而就在這時,陳籌卻又是急匆匆的返了回來。

  見狀,蘇百齡微微一怔。

  只見陳籌一臉欣喜道:「侯爺大喜,那群民眾已經悉數散去。」

  「怎麼回事?」

  蘇百齡不解地問道,不過他心中倒是卻也長鬆了一口氣,畢竟,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也不願變成一個血淋淋的劊子手。

  「是白鹿書院,白鹿書院出面了。關鍵時刻,白鹿書院里的教習們出面安撫住了這些民眾。」陳籌連忙解釋道。

  「白鹿書院?」蘇百齡思索道,隨即卻是臉色一變,恍然大悟道:「我就說這些賤民這次怎麼會一返常態?原來私底下是白鹿洞在推波助瀾……」

  陳籌聞得此言,臉色驟變,一時之間亦是噤若寒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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