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餓了
眼看下一刻,兩人手中的長劍便要送入對方體內,四周圍觀學子的呼吸也都變得急促起來,他們原本以為只是一場簡單的切磋,卻沒想到發展的到現在,竟是直接到了以命換命的地步,且兩人還真都這麼悍不畏死。
而此時,他們也是明白了自己與對方之間的差距,因為若是換作他們自己的話,他們肯定會是率先避讓的那一方,絕無可能有勇氣像場中兩人這般,為了驕傲,而堅持到底選擇以命換命。
只是,難道真要眼睜睜地看著他們兩個在下一刻同歸於盡么?
有圍觀學子忍不住在心中這樣想著。
要知道此時場間除了上面對戰的兩人之外,便只有這群圍觀學子。白鹿洞的先生與白鹿書院的教習也並無一人在場,自然也來不及阻止,而場中的這群圍觀學子則是境界遠不如這二人,就算有心上前阻止,也是壓根沒有這個能力。因為,交戰兩人的境界修為都已提升到了極致,若是境界不如他們二人者貿然上去阻止的話,必然會受到兩人的劍機牽引,而死在他們二人的前面……也就是說,眼下有能力阻止的,卻不在這裡,而在這裡的,卻沒有這個能力阻止。
而按照這種情況來看,兩人也就只剩下同歸於盡這一個結果了。
眼看兩人的劍都與對方的身體只有一線之隔,有圍觀學子竟是直接閉上眼去,不忍再看接下來的一幕。
而在這最後的一刻里,道子的眼睛里有些飄忽不定,他內心深處其實是有些後悔來著。他是誰?他是玄天觀道子。在整個修行界年輕一輩中他的修行天賦都是數一數二的,而在玄天觀中便更不用說,觀里年輕弟子將他視為偶像,青玄子也一直都是將他當作下任玄天觀觀主來培養……可以預想,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成長,以後他必然能夠在修行界中留下最為濃厚的一筆色彩。可眼下,卻是遇見對方這麼一個瘋子,他的美好未來、遠大前程也即將定格在這裡。而兩人這畢竟只是切磋,而非是生死相博,他大可不必如此的拚命的。可是到了現在,縱使是道子再想避讓也已經來不及了,因為他已經清楚感知到對方劍鋒上傳來的那股冰冷刺痛感。
「……若是能夠重來一次就好了。」道子在心中喃語了一句,認命似地閉上了眼睛。
相比於道子而言,陰九幽的眼神則顯得要坦然許多。自幼背負著陰氏一族所有希望的她,早就已經被壓的有些不堪負重,只是出於自身的驕傲,她也從來沒想過用一死了之這種方法來逃避,因為自殺這種行為這在她看來,是一種懦夫的表現。而此時與對方同歸無盡,似乎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因為以後她不用再被那人以全族人的性命相要挾。至於自己死之後族人的命運?陰九幽微微一笑,若是族人真將她們的生死全部寄託於自己一人身上,而不思其它存活方式的話……這樣的族人活著也是恥辱。
故而,在這最後一刻陰九幽顯得極為平靜。她的心頭沒有後悔,只有一絲絲遺憾,遺憾沒有再見到她那位名義上的師兄江野一眼。回想起自己這一生,最快活的日子便是在天孤峰上兩人共處的那段時間,可是眼下恐怕再無機會看到對方……感知到對方劍尖上透過來的冰涼之後,陰九幽放空了自己的大腦,忘記了場中的一切,腦海里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兩人在天孤峰上朝夕相處的那些時日。
……
……
就在兩人都以為自己會必死無疑,選擇認命了的時候,卻是突然感覺到自己手中的長劍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所擊中,然後帶動著自己的身體向一側轉動過去,而身體上有關於對方劍鋒冰冷刺痛的那種感覺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道子緩緩睜開眼睛,這才發現自己並沒有死,不禁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激動。很明顯,就在剛剛那千鈞一髮之際,有人出手直接打斷了他與對方的換命。
「原來,白鹿洞的先生還是躲在暗處。」道子在心中喃喃自語道「我就說么,白鹿洞又豈會坐視他們重點培養出來的白鹿子,就這樣與自己同歸於盡?」
這樣想著,道子也是抬起頭朝著對方看去,只是這不看不打緊,一看卻令他感到十分的難以置信,因為剛剛阻止他倆同歸於盡的,並不是他所想象的白鹿洞先生,而是一個看起來比他還要小上一些的少年。
「這怎麼可能?就以他這般年歲,又怎麼能插手於自己與白鹿子的全力一劍中而平安無事,且還能準確的將自己與白鹿子的劍雙雙格開……」道子此時是滿臉震驚,滿心疑惑。
陰九幽此時也是從放空的思緒中回到現實,只是看著剛剛打斷他們兩人同歸無盡的這人,她並沒有像道子那般震驚,反而是沖其微微一笑。
因為這人不是別人,正是她剛剛在生命最後一刻所想到的江野。剛剛若是換作其它這般年歲的人,她肯定也會像道子一樣心生震驚。可這個人既然是江野的話,那麼出手格開他們兩人的劍,在陰九幽看來也就很是正常了,畢竟,陰九幽知曉江野是真真正正獲得過曾經那位第一強者傳承的。
說來也巧,江野今日從雲隱峰下來后,並未直接回天孤峰,而是打算先下山去找葉惜雨與第五青雲來著,可是誰知剛到山門處,便看到了這正在比試的陰九幽與道子,而眼看他們竟是打算同歸無盡,江野也是沒有絲毫猶豫的出手打斷了他們的行為。雖然道子的生死,他並不在意,可是他又豈能坐看陰九幽也香消玉殞。
「切磋比試而已,非是生死相博,又何必如此拚命?」江野有些責怪地看了陰九幽一眼。
陰九幽見江野責怪自己,非但沒有絲毫生氣,反而是心頭浮現出一絲暖意,沖著江野歉意一笑,沒有說話。
「你們兩個究竟誰是白鹿子胡秋梧?」道子上前一步,不解地問道。
他本以為先前與他交手的陰九幽就是白鹿子古秋梧,因為除了古秋梧外,他並不認為白鹿洞年前弟子之中還有能與自己交手而不分伯仲的。可是剛剛江野的出手,卻是徹底顛覆了他的認知,讓他對自己先前想法產生了懷疑,他不知道白鹿子究竟是眼前這一男一女中的那一個。正如先前所言,剛剛他們兩人的境界修為都已提升到了極致,若是境界不如他們二人者貿然上去阻止的話,必然會受到兩人的劍機牽引,而死在他們二人的前面。而眼前這少年剛剛既然能輕鬆地加入他們兩人的戰局,將他們雙方的劍格開,便足以說明對方的境界遠在他自己之上。因為道子知道,若是剛剛換作他自己的話,他雖然也能格開兩人的劍,但絕無把握能夠保證自己全身而退。
「竟然是江野,是他剛剛打斷了兩人的決鬥。」
就在此時,圍觀學子也是道出了江野的名字。畢竟,當初在書院時就屬他和陰九幽最為出名,眼下陰九幽恢復了女兒妝,這群學子沒能認出,可江野卻還保持原有的模樣。
「怎麼可能?他明明在書院時還未修行,這才過去多久,他怎麼就能如此強大?」
「這不很正常么,你別忘了,他可是被院長直接免試招進白鹿洞的。」
一時之間,圍觀的學子群中議論紛紛,顯然江野剛剛的所作所為也是將他們給震驚住了。
「你就是道子。」江野轉過身來看著道子笑言道。
「不錯。」道子看著他,指著周圍的人群有些不確定道「聽他們說你叫江野,那她是古秋梧?想不到你竟然比傳聞中的白鹿子還要更強一些。」
江野微微一笑,開口說道「剛剛你們決鬥被我打斷了,故以平局論處,你看如何?」
「嗯。」道子點了點頭,由衷地說道「我本以為白鹿洞年輕一輩弟子中,唯有白鹿子古秋梧可與我一戰,余者概不足以論,今日才知是我愚蠢了。原來,古秋梧並不是男兒郎而是女兒身,而白鹿洞年輕一輩最強者也不是白鹿子而是你。」
說著,道子從掏出懷中的涯海宴邀請帖遞給江野,繼續道「希望能在涯海宴上領教高招。」
江野接過邀請帖,沖著道子笑了笑,說道「我是江野不假,可她卻不是古秋梧,至於白鹿洞年輕一輩中的最強者,應該還是古秋梧。」
「什麼?」道子聞言,不禁心驚不已,可他也知道以對方的境界實力,根本就沒有必要欺騙於他。可若真是如對方所言這般的話,只能說明白鹿洞太過強大。因為他的修為已經算是玄天觀年輕一輩中的第一人,可白鹿洞面前這兩個,再加上那個聲名在外的白鹿子,這三人都足以與他相提並論。
江野看著心驚不已的道子,悠悠地說道「回去吧!白鹿洞的底蘊遠非你們所想象的那般簡單。」
道子聞言,深深地看了一眼江野與陰九幽,最終還是拱了拱手道「告辭,涯角宴時再領教高招。」
說罷,道子便直接轉身離去。
眼看道子認了慫,周圍學子瞬間變得沸騰起來,若非是顧忌江野此時的身份,恐怕早就衝上去將他好好拋起來了。
江野沒有理會四周的圍觀學子,而是走到陰九幽面前,開口說道「我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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