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程
韓栗只是周念的棋子。
東野拿著報告走在去找李彪彪的路上,地上還是落滿了樹葉,明明書上說秋天才會落葉怎麼這盛夏還是滿大街的落葉呢。
原來是因為樹的種類不一樣,有些樹會在春天落葉,夏天發芽,在深秋和寒冬仍舊綠的耀眼。有些樹會在夏天落葉,在秋天發芽,在隆冬和初春結果。
東野清楚的知道周念只是為了利用韓栗的事件給周舟一個警告而已。
而項本很早之前就知道了計劃,西華立廠的塗鴉只有項本能做到如此精細的部署,牆上的畫是項本很早之前就畫好的,至於之前為什麼沒有發現那是因為項本還多了一個步驟使用了透明顏料,只有在特殊的化學反應下才會浮現出來,而能夠輕而易舉拿到那些化學製品的只有項本了。
周舟的計劃從一開始就被周念看破了,只是將計就計想給周舟一個警告,讓周舟不要管這些事情罷了,兩姐妹自從加拿大回來之後變了樣子,關係和以前都不一樣了,沒有人知道他們經歷了什麼,東野也不知道,只是在日後的行動中漸漸的兩個人的觀點開始背道而馳了。
韓栗確實是被周舟的人救走了,可惜的是周舟的隊伍里一直有一個人是屬於周念的,而那個人就是秦林。親臨的身手都是周念親自調教的,是跟在周念身邊的第一個人,也是對周念最忠誠的人,至少東野在秦林的身上能夠看見危機,他甚至一點都不懷疑如果有一天老天讓周念在秦林和他之間選一個的話,東野覺得周念會選秦林的可能性大於80%。
而周念做的很多事情連東野也不知道。有時候連東野都是周念的利用對象,比如這幾年在警局的生活。
東野看著手上的報告,韓栗的屍體少了腎,其他的部位倒是很完整,只是沒什麼多餘的傷口,表皮也都是一些輕微的擦傷,樹上飄下來的落葉擋住了東野的視線,東野拿起那片樹葉,對著太陽仔細的看起來,樹葉的紋路真的是漂亮又美麗。
來到李彪彪的家門口,東野試探性的敲了敲門,已經做好了沒有人開門的打算,手機上已經撥好了貼在門口的開鎖公司的電話,連證件都拿出來了。
可是下一秒門開了。整個屋子沒有一絲空氣,窗帘禁閉,沒有陽光透進來,茶几上的盆栽都奄奄一息了,雖然如此但整個屋子還算整潔,沒有酒味,也沒有煙味,甚至沒有灰塵,整個屋子乾淨得很徹底,可以說是進行了大掃除似的徹底。
整個屋子很乾凈,很乾凈,乾淨得沒有生氣。就算那些抽煙喝酒出去K歌的人都比李彪彪現在的狀態有生氣一些,至少那些人會哭會鬧,會發脾氣,會崩潰。
但是李彪彪沒有這些情緒,他只是靜靜的給自己找很多事情做。東野明明來的時候腦子已經想好了見了面要說些怎麼,要如何如何教育李彪彪,可是眼前的情況東野不知道怎麼開口,那些在網上搜索出來的話語卡在了喉嚨管。
難道還要罵他為什麼不出去花天酒地,東野想了想,這不是他現在的身份能夠說出來的話。
「你來幹什麼?」李彪彪看著站在門口的東野攤在沙發上提問。
東野正愁不知道怎麼開口:「我來找你,順便看看你。」
「我活得好得很,沒什麼好看的,辭職信我已經交了。你也來看到我了,活得很好不抽煙不喝酒不賭博。你還有其他事情嗎,沒有的話你就可以走了。」李彪彪的語氣是慵懶的,好像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願意聽,也不願意見人。
東野眼中的李彪彪是矛盾的,一邊躲著世界,一邊又給他開門。
大約這一切都是因為韓栗吧。東野在心裡這樣想。
「前兩天我也交了辭職信上去。」東野看著李彪彪的狀態,聲音落在整個空蕩的房間。李彪彪有些不可思議的抬頭,這是到現在為止東野看見的李彪彪眼神唯一的變化。
「我給你帶了份材料過來,要看看嘛?」東野揚了揚手上的資料。
李彪彪坐起來,但是沒有別的動作。東野走過去也坐下,沙發軟得把東野圍起來了。
「東野,我不敢看,你幫我放起來吧,不要太近,不要讓我看見;也,不要太遠,不要讓我忘記。」李彪彪蒼白的一句話又彷彿承載了他全部的情誼,他對韓栗所有的感情好像似乎都在這一份不勇敢裡面了。
東野看得有些心疼,在他的身上又似乎看見了曾經的一個人。可是東野就是那個東野,對於韓栗的死亡東野是不會開口說一個字的。手上的材料報告也是經過項本整理的。
「走吧,出去喝兩杯。」東野對李彪彪做出邀請,這一次李彪彪沒有拒絕,他已經壓抑自己太久了。
如果東野沒有來,李彪彪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扛得住,他本來離開警局之後是打算讓自己瘋一瘋的,但是拿出手機的時候又看見韓栗以前發給他的消息,站在酒吧的門口打消了這個念頭。回家的李彪彪把自己所在房間里躺著,不吃不喝不睡,然後天亮的時候就起來找一間屋子收拾,一天,兩天,三天,就這樣持續到今天。
屋子裡關於韓栗的東西太少了,少到一隻手都可以數完,明明以前韓栗送了他那麼多東西,可是現在卻怎麼也找不到,於是李彪彪坐起來哭出聲來。
李彪彪在酒吧跟著音樂的節奏搖頭晃腦,好像要把自己徹底沉溺在這個世界,但是沒過多久他又回到了卡座上,一個人喝著悶酒對著東野大聲的吼道:「你知道嗎,我一直以為我不喜歡韓栗,其實我真的不喜歡她,我很愛她。她說過的每一句話我都會記在心裡。你知道嗎,我其實很愛她。真的很愛她。」
說到最後的李彪彪眼淚一茬一茬的流不盡,一口一口的喝著悶酒。喝到最後不省人事了,東野才把他扛回去。
那份關於韓栗的報告東野放在了玄關處的那副畫背後,東野記得那副畫也是韓栗幫著李彪彪挑選的。
東野走後,李彪彪一個人躲在被子里嚎啕大哭,成年人的哭要是沒有酒精的幫忙都會顯得力不從心。人向來喜歡隱藏自己,藏到最後面具生在了臉上,學會了假裝和沒事,臉上掛著笑的人內心也許是在哭泣呢。在空洞的,沒有生息的世界,只有哭聲一遍又一遍回蕩在你的內心,可你的臉上還是掛著笑容。
東野第二天回到了自己的崗位去上班,可是李彪彪的位置沒有人來,東野以為經過昨晚,李彪彪至少會放下一些。
可是現在的情況看起來李彪彪並沒有放下。
宋三清出任務回來,衝進辦公室:「東隊,李隊真的不來了?」
東野沒有說話,因為現在的情況他也看不出來。
「那麼我剛剛看見的人真的是李隊?」宋三清有些疑惑的自言自語卻引起了東野的注意。
「你在哪裡看見他了?」語氣帶著很多急促。
「就剛才我從福利院回來的路上,不是有一條街都是賣水果的嘛,就在其中的一家店裡面。」
起身走到門口的東野又折返回來,既然是水果店那估計現在已經離開了吧。
宋三清看著倒回來的東隊有些不理解:「東隊不去看看嘛?」
「人都已經走了,我去看什麼。」
「不是啊,李隊是在其中的一家水果店賣水果,應該沒有這麼早關門下班吧?」
宋三清的話音剛剛落下,東野就追著問:「你確定他是在賣水果?」
「好像是的。」
於是宋三清只看見一個背影沖了出去,還沒等宋三清回過神來,項法醫又伸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想什麼呢?東野呢?」
宋三清指著門口:「剛出去了。」
「去哪裡了。」
「水果街,可能是去看李隊了吧,我剛剛回來的時候看見李隊好像在水果街賣水果來著,東隊聽說之後就衝出去了。」
項本把手裡的報告交給宋三清,讓他放在東野的辦公桌上去,然後也風風火火的走了。
宋三清看著自己跟辦公桌三步的距離,腦子的發出疑問:有必要嗎?怎麼兩個都這麼著急。
東野是想去確認李彪彪的情況,而項本則是害怕東野控制不住自己壞了周念的計劃,到時候就是功虧一簣,計劃部署了這麼久,堅決不可以有任何的失敗。
東野開著車,一路是壓著最高限速開到水果街的,然後一家一家的慢慢找。
「您慢走,下次再來。」
李彪彪熟練的招呼著客人,好像他已經干這份工作很多年了,可是沒有,他今天剛剛來到這裡。
醒來的他出門找點飯吃,路過這家水果店的時候想起來韓栗說這家店的水果很新鮮,離你家很近,你以後可以自己出來買。
李彪彪鬼使神差的走了進去,逛了一圈之後,看見牆上的招聘。
「老闆,你看我可以嗎?」
忙著收錢的老闆抬頭瞧了眼,「你先干一天我看看情況,要是你乾的不錯的話就可以。」
就這樣李彪彪留在這裡開始打工了。
站在人行道上的東野顯得很扎眼,李彪彪一眼就看見了他。
「老闆,我以前的同事來找我交接一下以前的工作,我能出去見他一下嗎?」
門外的東野穿的是制服,水果店的老闆看了看李彪彪,深邃的眸子一眼想要看盡李彪彪的世界,可是李彪彪還是那副模樣,臉上掛著熙熙攘攘的笑,自然卻不親近。老闆揮了揮手,讓他快去快回。
「你來找我的?」李彪彪問到。
「你先告訴我為什麼。」東野的臉上有些怒氣。他在怪李彪彪糟蹋自己。
李彪彪從兜里抽出煙:「沒有為什麼,我就是覺得這樣的生活挺好的,簡簡單單的,每天按時上下班,拿著該拿的工資,這樣的生活真的挺好的。」
「你明明可以······」
東野的話還沒有說完,李彪彪打斷他:「東野,我是怎樣我,我自己知道,我想怎樣的生活我自己也知道,你覺得我可以的事情我不一定可以。別對我失望,你不知道我的痛苦,你不要和我說勇敢,不要和我說堅強,你不攔著我,我會好受一點。」
回去
東野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就這樣定定地看著李彪彪忙碌。
項本從身後發出聲音:「他怎麼說?」
東野嘆了口氣,搖搖頭,轉身開車走了。項本也沒聽見兩人說什麼,觀察了一會兒李彪彪,見沒什麼反應也走了。
晚上下班的時候,東野又開著車來了,李彪彪也沒有拒絕,上了車也不說話。
東野自言自語,也不管李彪彪是不是在聽他說,一股腦的把最近的案子挨個兒說了個遍,把自己的想法也說了個遍。
連續一天,兩天,三天,一個星期。
「你到底想做什麼?」李彪彪實在受不了東野這樣,每天自顧自的說,也不管他是不是在聽。可是李彪彪不願意聊天,也不願意說話,整個車內只有東野的聲音,東野知道李彪彪聽進去了。
「我不想怎樣,只是想告訴你。」
「你想說就一定要逼著我聽嗎?你問過我嗎?我同意了嗎?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我TM的很想揍你啊!東野!現在有問題的是你,不是我!」李彪彪怒吼之後,猛地一摔車門。
東野坐在車內,望著李彪彪離開的地方呢喃到:「我不是有問題,我只是覺得來不及,只有你了。」
東野的記憶恢復了,那麼證明周念的計劃已經完成一大半了,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東野就會離開警局,那時候的警局又可以依靠誰呢?老楊走了,韓栗走了,老劉被迫離開了,李彪彪也離開了,而自己就是那個令警局陷入危局的人。
雖然周念的計劃是必須要執行的,但是在東野的心理,如果是李彪彪的或許還能挽回一些什麼,所以東野執著的想要李彪彪回來,可是東野也忘記了,自己也是那個令李彪彪離開的人的其中之一啊!
項本這邊受到了老師的信息,邀請項本前往南京,最近就會動身,臨走的時候叫了東野出去喝酒。
兩人對著滿巷子的煙火氣,說著不著邊的愛情,敬那些死去的人一杯酒,喝到最後東野流淚了。
「我又沒有可能做錯了?項本。」東野把頭埋在手臂里,聲音帶著哭腔,顫抖著問。
項本悶了口酒,對月長嘆:「什麼是對?什麼又是錯?你沒殺人,沒放火,你只是喜歡了一個人而已。能有什麼對錯。」
「你不懂,你不懂,你不懂!」東野重複著這句話,拿起酒瓶吹起來,喝到最後倒在了桌子上,項本的眼神瞬間清醒過來,拖著東野回了家。
另外一邊周念收到消息:動搖36%。
收到消息的周念看著消息沉默了,這是這麼多年來第一次東野動搖了,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周念的嘴角微微向上翹起來。
第二天東野也收到了命令:調往南京,成立「鯨落計劃」小組。請立即前往。同樣收到命令的還有李彪彪。
表面上歷經離職的李彪彪,其實辭職信被東野壓下來了,上面還不知道這些事情,而面對這樣的指令,李彪彪是沒有辦法拒絕的,這是李彪彪身為軍人的職責。
隨著東野的離開,警局新上任了局長:王蕭俊。
宋三清本來還在擔心來的會是誰,結果看見識王蕭俊的那一刻,也不知道為什麼,心中的不安就消失了一些,但伴隨而來還有一些恐懼。宋三清覺得這可能是他的錯覺。
畢竟這年頭像王隊面相這麼和善的領導已經不多了。
被調往南京的三個人,雖然是同一天出發,但卻完全不是一個路線,他們的行動軌跡硬生生的把老劉給看傻眼了。
一個高鐵,一個飛機,一個汽車。接人都還要走三次!
老劉雖然在關於周舟的那場案件中失去了職位,但是老劉的調查卻從來沒有停下過腳步,從警局下線之後,老劉更是全副心思的鋪在調查上面,本來是調查關於警局人員連環自殺案件,但是沒想到背後居然又牽扯出了另外的故事,在調查中的過程中,老劉發現這些警察或多或少都有另外一層身份。
這幾位警察都曾去過同一個地方:南京。
於是老劉順著路線來到了南京,可是來到南京之後就先後遭受到了車禍,花盆等意外事件,雖然充滿了艱難險阻,但是老劉還是從一張照片上看出了不同尋常,那張照片的背景是在一個山腳下面,而照片中的人居然都是長得一模一樣的雙胞胎。
老劉想再繼續往下查,但是由於太過於危險,上級派了兩個人來協助他,也就是東野和李彪彪。而項本則是收到老師的簡訊,關於之前那位沒有腦子的屍體的研究,因為屍體太過於古怪,所以研究一直很保密,也是因為同樣的原因,所以研究上也有一定的阻礙,赫綱赤需要一個助手,需要一個人來打開一個新的思維。
於是就這樣三個人踏上了南京這片土地。
老劉接到兩人後前往一家飯店,說是今天另一個研究小組終於把盼來了一個大神級別的人,因為也是有案子合作的,所以兩邊在一起辦一個接風宴,順便探討一下案情的進展。
另外一邊的項本下飛機之後,就有人來接他。
「你好,我叫王瑤,是赫教授安排我來接您的。」
項本呆住了,眼前的這個人無論是眼睛鼻子還是耳朵嘴巴都跟秦林長得一模一樣。王瑤伸手努力的在項本眼前晃動,心想莫非天才都這樣?是不是發獃?
發完呆的項本,木楞的伸出手來打招呼:「你好,我叫項本。」
「我知道你,是赫教授的得意門生,赫教授一直想掉你過來,但奈何研究需要絕對的保密,組織上近一個月對你進行了嚴密的觀察和考核,當然這些你都是不知道的,最重要的是眼下赫教授的研究出了一點問題,停滯不前,無法推進案情的進展,所以組織考慮再三還是決定任用你,當然我覺得多半都是因為赫教授不想動腦子了,然後在辦公室里哭天喊地才能讓組織上同意你來的。」
王瑤說起話來滔滔不絕,項本除了剛開始的一個介紹之外就再也沒有說出過一句話了,偶爾想插嘴的時候也只能自己默默的在心裡點點頭,表示贊同。比如剛才王瑤吐槽關於他老師的行為。項本是相信的。
只是項本奇怪的是,他老師想來是不喜歡跟陌生人親近的,這才過去多久,這名叫做王瑤的女孩兒就可以看透他老師的本性,如果不是這個女孩兒太厲害,那麼就一定是這個他老師表現了出來。所以這名叫做王瑤的女孩兒身上有什麼秘密呢?
對於這位女孩兒,項本心中其實最開始也是有疑惑的,這張臉實在是太像秦林了,可是項本知道秦林不會這麼笑,秦林眼睛里的光都是藏起來的,但是王瑤眼睛的光是放出來的。項本的心理莫名的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