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白薇露澤
將白嬌嬌抱入屋中安置好，錢三元走出木屋再一次朝男子鄭重一拜，「多謝前輩出手。如果前輩需要什麼，我錢三元定當雙手奉上。」
「我這般刑缺之人待在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能要什麼？」坐在木階之上，男子擺了擺手，有氣無力的喘息道。「不用喊什麼前輩，我姓李，你們喊我李老頭就行。」
「這……」一時間未明和錢三元面面相覷，面露難色。
要知道修真界中雖然輩分極亂，向來是各交各的，但是應有的尊重還是要有的，否則因為一聲不恰當的稱呼引來滅族之禍那可就不值當了，所以越是士族門派就越注意這一點。這李老頭雖然不是什麼鄙夷之詞，但是也絕對算不上是什麼值得尊重的稱呼。
「無妨，反正是在這無人之地，沒有外面那麼多的道道。」明白二人的想法，李老頭倒是笑呵呵的回道。「我已經有很多年沒有離開藥神山了，也有很多年沒有見過人了。現在難得有人想起我藥王谷。對了這丫頭是被誰所傷，你們又怎麼會惹到一位霸主。」
「是十殿閻羅的秦廣王。」錢三元咬牙切齒，眼中的殺意毫不掩飾。這一次他也明白自己太過窩囊，居然讓白嬌嬌以命相護。如果說以前他對十殿閻羅只有懼怕之意，那麼現在就只有無解的恨意。
「這個組織我好想聽說過。對對對，當年祝由前來求葯時好像提到過這個組織。」李老頭沉思許久，終於恍然大悟。「跟我說說這個小丫頭是什麼種族？你和這小丫頭又是怎麼相識的？」
「嬌嬌是海皇鮫。說來慚愧，晚輩是從拍賣會上把她買回來的。」
「這倒是很奇特的緣分。」李老頭難得樂呵一笑，「海皇鮫啊，這種傳說中的種族居然能在拍賣會上買到，你們之間也確實有緣。」
李老頭的聲音忽然間變得悠長緩慢，抬起頭望著遠方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李老頭，您為什麼這麼介意嬌嬌的身份，難道只是因為她不是人族就不願意醫治嗎？」終於未明問出了心中的疑惑。
未明不解為什麼剛開始時李老頭不願意醫治白嬌嬌，之後又逼著錢三元承認兩人之間的關係，似乎他們之間的關係對李老頭很重要。
「哈哈哈。」哪想聽到未明這個問題，李老頭卻仰天大笑。忽然間他將所有的頭髮盤到身後。那一刻，未明和錢三元愣住了。
李老頭的臉已經被毀的看不出個人樣，皮開肉綻，一道道觸目驚心的傷口布滿了整個臉龐，而那雙眼睛也沒有黑色的瞳孔，唯有一片灰濛取而代之。
這是一幅怎樣駭人的容貌，未明和錢三遠看后久久無法言語。突然間兩人想到了李老頭剛剛提到自己是刑缺之人，一時間兩人不解，到底他犯了什麼錯要遭受如此刑罰。
「呵呵，怕了？」李老頭似乎見怪不怪，微微一笑后又將頭髮散開遮住了臉面。「這是我自己弄的。」
「自己弄的？這是為什麼？」聽到李老頭的話，兩人愕然，滿臉不解。
「我藥王谷向來一脈單傳。從我進入藥王谷的那一刻起，就註定了是藥王谷下一任谷主。我也沒有辜負師父的厚愛，在醫藥之道出類拔萃，鮮有人可以相比。但是就當我要衝擊霸主之時，卻遇到了這輩子最愛的那個人，不，應該說是一株仙草。」
「仙草？」未明和錢三元驚呼，一時間兩人的心裡或許已經有了答案。
誠如李老頭之前所說，蠻荒雖然沒有明令禁止異族之間相互通婚，但是作為萬靈之長的人族對異族充滿了嫌棄與鄙夷，幾乎全部士族門閥都禁止與異族通婚。這在蠻荒已經不是什麼秘密了。而就算家裡人同意，也難以面對世人，所以與異族通婚幾乎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猜到了？不錯，當年我師父他老人家就不同意這門婚事。」李老頭幽幽一嘆，」我和她也算是青梅竹馬，她是一株白薇露澤，就在這葯神山中成道。其實沒有相愛之前，師父他老人家也很喜愛她，可是得知我們相愛后，師父卻如同變了一個人」
忽然間停下，李老頭似乎不願意再提及心中的傷心事，未明和錢三元甚至看到木階之上竟然有了幾滴淚水。
「師父不允許我們再相見，甚至以性命相挾要我和她斷了聯繫。我是一個孤兒，自幼被師父撿到，除了白薇，師父就是我唯一的親人。最後我被逼得沒有辦法，只能忍痛斷了這份感情，可是師父擔心我們會舊情復燃，竟然私自找到白薇讓她化道。當我趕到的時候，白薇她已經……已經……」
化道，是指修真者散去自身靈力，毀掉自身根基，自斷修真之路，換而言之就是修真者變為普通人。然而對於精怪而言可不僅僅只是化為本體這麼簡單，沒有靈力的仙草靈芝已經和普通的草木沒有什麼兩樣，自然那株白薇露澤的結局也就可想而知。
「我恨，但是我沒有辦法，我總不能殺了自己的師父。我恨這世俗之見，所以自毀容貌，熏瞎雙眼，再也沒有出過葯神山一步，也不願意再見到任何一個人。」
「那您的師父呢？」
「當年因為師父的絕情，我躲在這裡徹夜不出。這裡是白薇的住所，我把對她的思念和悔恨全部交給了這間木屋。至於師父他老人家也因為這件事鬱鬱寡歡沒有幾日便故去了。你們來的時候看到了那幾間茅草屋吧，那便是我師父居住的地方。」
聽完李老頭的故事，未明和錢三元悵然所思。
這樣的悲劇應該怪誰，怪李老頭的師父，還是怪李老頭自己？未明和錢三元雖然不知道男女情愛到底有什麼特殊之處，但是卻能想到白薇當時的絕望。或許她也恨，恨李老頭的無情，恨李老頭的無能。這種事情，哪怕只要走出一步，或許就是另外一個結果。不得不說，李老頭很可憐，也很可惡。
現在兩人終於知道李老頭為什麼要逼著錢三元承認和白嬌嬌的關係。或許那一刻，如果錢三元依然以朋友相稱，李老頭就永遠不會出手。他不是要看錢三元和白嬌嬌的笑話，只是因為他們想到了自己和白薇。
正所謂可憐之人卻有可恨之處，李老頭就是這樣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