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等李翰東晚上回來, 兩人圍著小方桌吃飯，熱騰騰的蓮藕排骨湯, 炸的金黃的年糕，配上自製蜂蜜紅糖蘸醬，外脆里軟，滿口甜香，吃一口都能讓人心情變得好起來。
蘇雯慧還另做了三鮮湯麵，炒了盤青椒肉絲，主要是怕李翰東吃不了甜食。
她傍晚的時候吃了烤地瓜並不餓, 只喝了一小碗湯加兩小塊年糕就飽了, 然後就撐著下頜看他吃，漸漸也掌握了他吃飯的規律。
比如他吃飯很快，總是大口大口，平均一口嚼十五六下。
很專註, 嘴裡有飯菜的時候絕不說話, 想說什麼必須得咽下去才開口。
還有他只要看到自己停筷子他就會露出詢問的眼神, 也會時不時往自己這看過來，或笑一笑，或抬個眉, 唇角的弧度不曾下來過。
這就是她為什麼愛看他吃飯的原因, 在這個小屋裡, 只有他們兩個人, 每天靜靜的吃飯、說話、相擁入眠，每一分每一秒都能感受到內心的幸福和愉悅。
李翰東吃完飯擦著嘴問，「我明天休息半天，有什麼想買的沒有，我陪你去市裡？」
蘇雯慧想了想, 似乎也沒什麼想買的，她現在處於對物質的低**中，哪怕一個月不逛街也覺得沒什麼，有他在就很滿足，不需要任何物質來填補內心，再說她每天接觸的是戰士、軍屬和學校的師生們，都是簡單而純粹的人。
想到最近從樓下經過時總看到軍屬們坐在院子裡邊曬太陽邊織毛衣，她說，「我沒什麼想買的，倒是其他家屬都在織毛衣，又給丈夫織的，有給孩子織的，你想不想穿我織的毛衣？雖然我不會，但我可以學。」
想來別人都能學會自己也能吧，頂多比別人多花些時間而已。
李翰東聽了輕笑一聲，「不用了，你每天已經夠忙的，有那個時間自己待著多看兩本書也是好的。」
她要管理學校，要做家務，雖然完結了，但已經開始準備下一本，之前的作品也在做校對，準備出一個南山子的作品合集，李翰東已經嫌她夠忙了，最愛看她悠閑地窩在一處的樣子，怎麼可能讓她給自己織什麼毛衣。
蘇雯慧對他的婉拒並不驚訝，又問，「那你會不會羨慕別人能穿上媳婦織的毛衣？」
她記得很多電視、電影里，織毛衣都是一件表達愛意的媒介，是一件非常浪漫的事，心裡猶豫著自己是不是該努力一下。
李翰東笑道，「這有什麼好羨慕的，我每天回來能吃上熱騰騰的飯菜，你還給我洗衣服，腌鹹菜、腌辣醬，誰有我媳婦貼心？」
說完，他抱起她，低頭噙著笑看她。
蘇雯慧紅著臉睨道，「幹嘛啊，剛吃過飯。」
他抱著她往裡走，一臉坦然的說，「剛好消消食。」
這不就是啥「飽暖思□□」嘛，也辛苦他每次都有如此清新脫俗的理由了。
毛衣的事蘇雯慧問過一次后就沒再提，主要是她確實不會，與其費力氣學，織好了還皺巴巴的不能穿，不如把這個功夫省下來做點別的，至於衣服，他缺什麼去商場給他買就是了。
就像他說的那樣，她有她的貼心，不需要跟其他人比較。
第二天中午，雖然蘇雯慧沒什麼要買的，還是跟他一起去了市裡，兩人先去飯館吃飯，然後去電影院看了場電影，回去的路上，看到路邊有賣米果的，她讓李翰東停車，給孩子們買了兩袋。
李翰東說，「你對孩子們真好，聽說他們在家經常誇你。」
孩子們放學后回家後會談論學校的生活，家長們不放心也會問，比如老師教的好不好，對他們關不關心之類。
「看到他們我就想到了自己小時候，那時候多單純啊，覺得全世界都是美好的，跟同學拌個嘴就是天大的事了。孩子的心是最純凈的，一句表揚，一個糖果就能讓他們高興老半天。」
李翰東笑了，「那還是因為你把他們放在心上，別看他們小，誰真心對他們好他們是能感受到的。」
蘇雯慧嗯聲道，「其實我也沒想那麼多，可能跟從小耳濡目染也有關係吧，從小看父母對學生特別好，到現在為止，那些畢業很多年的學生還經常去學校看他們。」
「你也一樣，相信這些孩子畢業了，他們也會記得你對他們的好。」
「我覺得他們記不記得我不重要，只要他們好好學習，學到真正的本領，以後自立自強，為社會做貢獻就滿足了。」
就像她之前沒有做過老師，但當她身處那樣的位置，自然而然會對孩子們產生美好的期待，那種期待的心情跟父母是相同的。
李翰東冷不防說了句，「你以後一定是個好媽媽。」
「我沒有當過媽媽，不知道自己會不會是個好媽媽。」
蘇雯慧無聲的彎起唇角，目光透過車窗看向遠處，這也是上輩子自己一直遺憾的事。
她也曾經想過，如果當初他們婚後有了孩子，是不是也不會有離婚的事，或許他們會跟大多數夫妻一樣，為了孩子勉強的過著看似幸福實則平淡的生活。
他牽著她的手說，「傻瓜，咱們都是第一次。」
蘇雯慧回頭看著他問，「如果，我說如果我們沒有孩子的話，你會覺得那是種遺憾嗎？」
李翰東疑惑的看過來，「怎麼突然這麼問，是不是我剛剛提到了孩子讓你有壓力了？」
「不是，我就是問問，孩子的事我其實並不擔心。」
就算自己真的生不來，醫療水平越來越發達，也可以通過其他辦法解決，不過是時間長短而已。
李翰東鬆了口氣，真怕媳婦因為自己的話多想了。
他解釋道，「不會，我跟你結婚又不是為了孩子，孩子不是咱們幸福的必須，只是一種錦上添花的存在。」
「是嗎？你不就是因為年紀到了才跟我相親的嗎？不是想要孩子那是為了什麼？」
李翰東側過頭輕咳一聲，逃避回答這個問題，但蘇雯慧沒有給他逃避的機會，繼續追問道，「說啊，你當初是為什麼跟我結婚的？我到現在都沒問過你這個問題。」
李翰東有些不大好意思開口，但被媳婦那麼盯著，不說又不行，忍著臉紅說，「我見你第一眼就中意了，要是不中意我也不會結婚。」
蘇雯慧欣喜的抬眉，「那就是說你對我一見鍾情了？」
他看了她狡黠的眼神，沒說話，只抬起她的手，在她手背上輕輕印下了一吻，算是默認了的意思。
蘇雯慧頓時高興起來，沒想到今天竟然有了個意外的驚喜，解開了她心中的疑惑，也更珍惜這新來過的機會。
蘇雯慧把米糖送到學校，孩子們果然很高興，現在小學部已經有十個學生了，下半年有一戶軍屬搬了過來，聽說年前寒假的時候，還有另外幾戶也要來。
冬天日常短，學校的課程也縮短了，四點半就放學，蘇雯慧讓老師給學生增加作業量，一是讓他們回去繼續學習，而不是在院子里瘋玩，二是期末考試就要到了，她希望八一小學的所有學生的成績能在市裡排到中等及以上水平。
她私下裡跟朱老師說，「那兩個新來的學生你多注意一下，一定要保證他們跟上學校的進度。」
每個地區的學習進度是不一樣的，武漢市作為從古到今非常注重教育的城市，學習內容非常豐富，那兩個學生是農村來的，蘇雯慧這才讓朱老師多關心一些。
「好，我會重點關注他們的，其實現在就十個學生，課還是很好教的。」
十個學生按年級分類，一年級四個，二年級兩個，三年級兩個，五年級兩個，音樂、美術課一起上，數學、語文則分開排，作業也是分開布置，另外的早操、體育時間也是一起活動，固定由一位部隊班長劉明過來。
這天上體育課前，蘇雯慧看見嚴霞很劉明在樹下說話，本來也沒怎麼在意，但總覺得他們的表情帶著點羞澀的意思，她回辦公室的時候隨口跟朱老師說了兩句。
誰知道朱老師也說，「他們這樣有過一段時間了，我懷疑啊他們是互相看對眼了。」
「真的？那是談戀愛了？」
「還沒到那一步，就是互相有好感的程度吧。」
想到在自己眼前有一段愛情正在悄悄萌芽，蘇雯慧感覺挺好，又怕自己過分關注會影響兩人的發展，跟朱老師說，「那咱們都別說，就看他們什麼時候捅破那層窗戶紙。」
「行啊，這也算是一種工作之餘的消遣，別說，挺有意思的。」
蘇雯慧感慨著，「年輕真好啊。」
朱老師嘿道，「你還年輕呢，到我這歲數再感慨也不遲。」
蘇雯慧笑著跟她聊起了家常，「上次聽你說你孩子已經讀高中了。」
「是啊，學習緊張，平時都住宿，還有一年就高考了，就盼著他能考個好大學。」
「那是肯定的，父母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你們家氛圍這麼好，無形中就會對孩子產生積極的影響，以後一定會非常優秀。」
朱老師性子溫和，她丈夫也是政府部門的領導，環境對孩子的成長有著至關重要的影響，而且朱老師每次提到丈夫孩子都是一臉笑容，蘇雯慧相信她的孩子肯定是非常優秀的少年。
「那就借你吉言了，到了我這個年紀，除了孩子其他的也不在意，現在又做著自己喜歡的工作，已經非常滿足了。」
一個月後，嚴老師跟她們坦白了戀愛關係，看著嚴老師紅的滴血的小臉蛋，蘇雯慧笑著調侃道，「嚴老師，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我們一點都沒看出來呢？」
看她支支吾吾不知道說什麼，蘇雯慧拍著她的肩安慰道，「逗你呢，其實我們早就看出來了，單身男女互相有好感是正常的事，何況你們兩看上去那麼般配，我們是非常祝福你們的。」
朱老師也說，「小劉是個好同志，性格好，也有前途，你們兩在一起特別和襯。」
雖然劉明現在只是個班長，但他年輕，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以後不管是留在部隊還是退伍轉業都是有前途的。
十二月底，蘇雯慧收到了父母從老家郵來的香腸、熏雞和臘鴨，都是自家做的，除了給幾家關係不錯，平時來往密切的軍屬送了外，還給部隊的領導送了些，剩下的也就不多了。
不過大家平時有好吃的也往自家送，這屬於有來有往的人際關係。
還有一個多月就過年了，蘇雯慧問丈夫，「今年咱們回家過年嗎？」
「現在還不確定，不一定有假。」
部隊假期有限，有些戰士已經幾年沒回家了，像過年這種節日，都得先緊著那些常年沒回去過的，作為領導得堅守崗位，起到帶頭作用。
「爸媽已經問了幾次了，我一直說不確定，聽他們的意思是很想咱們回去的。」
「父母的想法大多是這樣，但過年期間不能團聚的家庭很多，總要有人堅守在應該堅守的崗位上。」
「那等你什麼時候確定了告訴我，我好跟著安排。」
如果回去得買些特產帶著，如果不回得給父母郵些禮品回去，還得打掃衛生，準備吃的用的。
一月份考試過後就開始放寒假了，這次的考試是全市統一考卷，考試后三天出的成績，八一小學所有學生的成績都達到了八十五分以上，九十分以上佔比七成，還有兩個學生考了雙百。
這個成績還是不錯的，老師、家長們都很滿意，政委也專門喊蘇雯慧過去表揚了她。
「這一學期辛苦了，下學期再接再厲，他們的父親在軍隊為國家做貢獻，咱們更應該把孩子們教育好。」
「我們會繼續努力的，不會辜負大家的期望。」
回校拿成績單的時候，蘇雯慧給每位同學都發了獎狀，有「三好生」，有「優秀獎」，還有「進步獎」，還有書包、本子、文具盒的獎勵，這些都是蘇雯慧本人出錢購買的。
「這一學期大家的表現都很好，老師們非常高興，回家父母是不是也很滿意啊？」
「是。」
「不滿意，還打我了。」
「說別人為啥能考一百，你為啥只考了八十六。」
「這就說明你們的進步空間還是很大的，下學期努力考一百分好嗎？」
「這是我給大家印的寒假作業，每天一張試卷，一定要做，我會讓家長監督你們，也會每天在樓上看，誰玩的最瘋啊，那他的作業有沒有做啊。」
同學們捂著臉低頭，似乎不敢相信她會說這樣的話。
「我媽說不好好學習以後跟我爸一樣當兵。」
「這話是非常錯誤的，以後咱們國家對軍人的要求會越來越高，而且你們的父親都是軍官，都是付出了很多汗水和淚水才有了今天的成就，為了讓你們正視學習的意義，我決定給你們另外布置一個作業，回去了解父親的人生，了解他們是如何成為一名優秀的軍官的，了解后寫一篇作文，《我的爸爸》，明年開學我要收上來看。」
講台下哀嚎一片，但看得出他們只是故意這樣，並不是真正的不願意做作業。
這天晚上軍人們回到家就受到了孩子們的熱烈歡迎，問他們是怎麼當上軍官的。
「你好好學習就行了，問這個幹什麼？」
「這是蘇校長布置的作業，說一定要問，開學了要檢查，如果沒寫得罰寫10篇作文。」
「你們蘇校長怎麼突然布置這個作業了？」
孩子們把緣由說了，父母們聽了后，不再覺得他們是鬧著玩的了，反問道，「你們蘇校長還跟你們說這個呢？」
「蘇校長懂得可多了，有時候朱老師她們請假，都是蘇校長給我們代課。」
家長肯定了學習的觀點，「你們蘇校長說的對，確實要好好學習，別看你爸沒讀過大學，但我在部隊里一直保持學習狀態，也鼓勵年輕的士兵考軍校，接受更好的教育回到部隊做出更大的貢獻。」
孩子們問，「那你跟我說說呢，你是怎麼當上連長（營長）的。」
「這話要從我小時候說起，那時候家裡窮，吃不飽飯，部隊到公社驗兵，我們十幾歲大的小夥子一聽說趕忙去報名，大家都有一顆滾燙的熱血，就是要為國家拋頭顱灑熱血……」
父親在昏黃的燈光下回憶往昔歲月，孩子們聚精會神的聽著，母親坐在一旁，嘴角含著笑意織毛衣，偶爾抬頭看著說的起勁的丈夫，彷彿回到了青蔥歲月，他們相識那會兒，心裡格外感觸。
「後來呢，你們贏了嗎？」
「當然贏了，不贏能有現在？但過程是很艱難的，有人受傷，有人犧牲，我是幸運的，不僅活了下來還贏得了榮譽，所以要珍惜來之不易的幸福生活，你們現在能安心讀書，每天還能吃上肉，對我們來說已經是天堂一樣的日子了。」
「爸，蘇校長說沒有天堂，那是外國人虛構出來的地方，咱們要相信科學。」
「臭小子，你找打是不是。」
父親作勢要打人，孩子們笑著跑了，母親也笑了起來，父親臉上露出了悵然又欣慰的笑容，覺得孩子突然間長大了，也懂事了。
通過這一次的交談，孩子們更理解了父母的不易，理解了軍人的意義，親子關係不知不覺更加和諧，蘇雯慧也發現，往家裡送吃的軍屬更多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努力了，感謝支持哦，留評的寶貝們88隨機紅包，么么噠筆芯~
如果有錯字啥的可以幫忙捉下，有時候輸入法會自動代入，沒注意的話就選錯了~感謝在2020-11-16 17:59:04~2020-11-17 16:52:01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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