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四十九章
普通少女將人生獻給「天元大人」、失控的盤星教四處收集巫女的血液、叛逃的特級術士提出了「殺光無能的非術士, 構建只有術士的新世界」的極端理論。
也不知哪裡出了錯,幾年來糟糕的事情彷彿被推倒的多米諾骨,接二連三出現個不停。
毫無疑問的只有「世界正在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這點。
歷史的車輪向著未知的方向不斷前行, 欲將所有人捲入其中絞個粉碎。
對於里梅來說,大椿、神樂的身份已經暴露。
所以為了保險起見, 能見你的人局限在了開著六眼、戰鬥力反偵力都是最強的五條悟一人。
日本現有的特級術士少了一位,但詛咒的數量卻有增無減, 作為最強的五條悟獨自挑起了咒術界的大梁,每天都忙得要命。
即便如此, 他仍舊維持著每周至少三次的到訪頻率——
有時是深夜、有時是凌晨、有時則是中午, 把時間掰開的少年每次不過稍作休憩, 然後又要匆匆離去。
他累得夠嗆,陪你一起看恐怖片,然後看著看著整個人就陷在沙發里睡著了。
高挑的少年沿著沙發靠背的曲線無限傾斜,最後那刻毛茸茸的腦袋緩緩落在你的大腿上。
五條悟這次是作為日本的代表, 出國祓除特級詛咒,坐飛機回來的時候還沒倒回時差。
他實在累得夠嗆, 又或是對你充滿了信任, 所以躺倒了也沒有第一時間醒過來, 反倒無意識地用腦袋蹭著你的大腿,尋找舒服入睡位置。
五條悟是個短髮小子, 那頭銀白色的頭髮蹭來蹭去地老實說有點扎人。
不僅如此, 太累的人睡覺還會打呼嚕。
作為美男子的五條悟呼吸聲並沒有那麼大, 他的呼嚕細小又平穩, 帶著些許有節奏的震感——
像只乖巧的大貓咪。
你垂下眼眸望著少年平靜的睡顏, 想了一會兒, 伸出手掌摸過遙控器調小了電視的聲音。
然後你開始望著電視陷入了漫無目的的發獃。
盤星教的事情極大程度上打擊了你對工作的熱情, 你發誓再也不為他人的願望而努力,在五條悟的庇護下徹底開啟了無所事事的宅居生活——
活著,只是活著而已。
明明你有小說讀、又漫畫翻、有電影看,除了跟人聊天只能通過電話以外,生活安逸又平靜。
明明五條悟給你的咒力充足無比。
但你卻像是之前在琥珀川靜養那般,總是沒有理由得感到疲憊,然後一不留神就會突然陷入沉睡。
你整日里陰陰沉沉地縮在沙發的角落,什麼也不想做。
只有五條悟跟你說話,陪在你身邊的時候,你才能勉強找回點談話的興緻。
可惜「口嚼酒」的關係註定是前途無光的關係。
為此你打心底地感到沮喪,只努力維持著表面上的友好,對著一臉茫然向你詢問「我睡了多久?」的五條悟致以關心:
「四個小時吧。」
「你比平時還累,是因為外面的詛咒變多了么?」
五條悟緩緩打了個哈切,從你的腿上爬了起來。
他一手撿了個身邊的靠枕抱在懷裡,一手揉著惺忪的睡眼,拭去生理性的眼淚,懶洋洋地同你解釋說:
「現在夏油傑作為盤星教的教主,上任后肅清了一波不規矩的教眾,收留了不少無編咒術師。雖然他管非術士叫『猴子』,單純為了信徒的資金而祓除詛咒,但多虧了他最近還算太平。」
「所以我忙的是人……」
「我覺得現在的世道是上層那幫老頭的問題。什麼對咒術師的絕對道德準則,那些無聊的正論、繁瑣的規矩都要把年輕咒術師壓得喘不過氣了,把好好的人硬生生教成了死腦筋。」
「……因為收了大筆資金,就縱容盤星教到這種地步?我總覺得上面有點不對勁。」
他巴巴拉拉抱怨了一痛「老殭屍」「特權術士」不作為的可恨。
又怪裡怪氣地嘀咕「教師資格證」的難考。
最後惋惜自己沒有時間排隊買想要嘗試的點心。
在咒術界沒有任何「社交關係」可言的你對於五條悟來說是一個絕佳的交流對象。
可以保守秘密、又有一定的共同話題。
仗著彼此交情不錯,他可以肆無忌憚地向你傾訴最近的煩惱,咕咕噥噥地說個不停。
對於五條悟的傾訴,你也知道自己應該表現得更有興趣一點的。
可事實上,你現在一聽到咒術師三個字就覺得頭皮發麻。
實在找不出迎合附會詞句的你,像是每個可愛的白痴美人那般,套用萬能對話公式,笑著「啊」「這樣啊」「然後呢」「真是的」循環了半天。
僅在最後的回應里一小不小心暴露了心聲,消極地感慨道:
「真辛苦啊……不覺得累么?」
不同於往日僅僅浮於表面的隨口敷衍,你的真實想法引起了五條悟的注意力。
原本耷拉著眼皮的五條悟轉過了腦袋,他沖你眨了眨漂亮的藍眼睛,倦怠的面容上重新揚起了興緻勃勃的笑容,少年咧開嘴角解釋說:
「沒辦法啊,想要達成的目標越大,需要付出的努力也越多嘛。」
「雖然現在順著那幫老頭的心思爭取權利很麻煩,但後面地位上去了,能做的事情也會變多不少。」
「比如……」
「你不想出去看看『後街女孩』的演唱會么?好不容易火起來的團體正在熱頭。我努努力還是能讓你出去看個謝幕的演出。」
「所以再為我鼓鼓氣吧。」
熟悉的名詞喚醒了一些美好的記憶,突如其來的承諾令你神情一怔。
可以再出去么?
還能再看到么?
親自去聽聽那樣的歌,蹦蹦跳跳、拚死努力……
你的眸光閃了閃,但介於之前沒有做什麼特別有價值的好事,你也不好腆著臉皮問他一句「真的么?」。
最後你吸了一口氣,笑著回了五條悟一句:
「加油啊。」
「那當然,我說到做到。不過說了好多,我好渴。真要給我加油就幫我拿杯哈密瓜汽水吧。」
五條悟乾脆地收下了你的鼓勵,並以輕快的語氣指使你去給他跑腿。
然後你回來的時候發現,只不過安靜地坐了一會兒的五條悟他又睡著了。
抱著個枕頭,又睡得不省人事。
好吧,五條悟他也從無憂無慮翹課耍賴的男高中生,逐漸向著有擔當的大人轉變了。
所以對他好一點吧。
這麼想著,整天宅在地下室無事可做的你決定給自己培養個愛好。
先從方才他抱怨的沒買到的「熔岩蛋糕」下手好了。
調製配方、塑造層次、烘烤定型,做蛋糕和做陶藝有著極為相似的製造流程。
作為做過泥塑的小藝術家。你覺得問題不大。
就結果而言,的確問題不大,初次嘗試烘焙的你奇迹一般地達成了一次成功的壯舉。
但本著「勝不驕敗不餒」的處事原則,你還是將工藝改進了十次之後,才將這份被不鏽鋼罩子蓋住的「神秘禮物」端到了五條悟面前。
然後在為五條悟揭露謎底之前,先紅著臉表達了自己看了很多相關的工具書,用心良苦、誠意滿滿。
少年十分配合地雙手合十,你說一句,他「嗯嗯」一句,其間做出了期待滿滿的表情,陪你一起烘托氣氛。
最後,在你揭開蓋子的那一刻,五條悟驚喜地出聲道:
「哦,我懂了!這是個抱臉蟲!」
「是那種整人驚喜,你打算把這個糊在我臉上嚇唬我對吧!?」
「哈哈,真活潑啊你!」
你察覺到了你和五條悟認知上的鴻溝。
「是給你吃的熔岩蛋糕……」
自你口中吐露的正確答案將現場的氣氛降到了冰點。
面帶笑容的五條悟一時失語。
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答應了會珍惜你禮物的五條悟只能展現出他的男兒本色,支支吾吾地端過了你手裡的蛋糕。
「啊,這樣。謝謝款待,我開動了……」
五條悟如是說出感謝的話語,在撿起湯匙挖下一塊蛋糕的同時,將放在桌上的墨鏡重新架回到鼻樑上,
你感覺他在往嘴裡送蛋糕的過程里好像把眼睛也閉上了,忍不住擔憂地詢問說:
「……為什麼吃蛋糕要把眼睛閉起來啊?」
他這樣不會不小心把蛋糕送進鼻孔啊?
「嗯?因為……有時候閉上眼睛反而能感受到更多不一樣的東西呢。」
少年深深吸了口氣,緊緊抿起的嘴唇顯示出視死如歸的剛毅。
仗著有分辨毒物「無下限術式」以及治療□□的「反轉術式」,五條悟一口含住了湯匙。
……
細膩醇厚的巧克力糖漿在舌尖化開,甜美的味道撫平了少年緊皺的眉頭。
其本質的確是一個可口的熔岩蛋糕。
意識到這點的五條悟如釋重負,放鬆了緊繃的身體,重新睜開那雙清澈的眼眸,讚賞道:
「挺不錯的,只要忽視外表,吃起來相當不賴啊。」
「你變得越來越能幹了。」
「加油,加油。下次試個焦糖布丁吧,我最近想吃那個!」
五條悟沖你豎起了一個大拇指。
雖然他不會喝下你的酒,但面對能接受你「賄賂」的男人,你的態度緩和了不少。
因為有事可以做,你醒來的時間有了延長的趨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