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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吻

  顧謹亦是洗了澡來謝淮舟房間的。,

  謝淮舟的房間跟他格局一樣,然而氛圍完全不同,一片壓抑的深灰色,傢具擺設都是冷色調,所有東西都井然有序,不難想象在這裡生活的主人是怎樣的禁慾嚴謹。,

  顧謹亦在床邊遲疑了好一會兒,直到謝淮舟側過頭來看他,他才咬咬牙掀開被子躺了進去。,

  謝淮舟的被子也是深黑色的,顧謹亦躺在裡面,像一尊上好的羊脂玉雕像,暖色的燈光落在他身上,顯得皮膚瑩潤通透,加上剛洗過的長發和柔軟貼身的睡衣,他像顆新鮮的草莓一樣誘人。,

  他見謝淮舟還在處理工作,就老老實實躺在被子里,什麼也不做,乖巧得有些過分。,

  謝淮舟從餘光里看了他一眼,不動聲色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

  十分鐘后,他關閉上了光腦。,

  少了光腦的亮度,屋子裡似乎更黯淡了。,

  謝淮舟也躺進了被子里,但他又不睡,反而像在打量一個名貴瓷器一樣望著顧謹亦。,

  兩個還不算熟悉的人面面相覷,是有點尷尬的,即使知道這只是交易,是為了治療謝淮舟的信息素缺失症,但一個alpha和一個ega躺在同一張床上,彼此的呼吸都交纏在一起,怎麼想都太過曖昧。,

  顧謹亦不由吞咽了一下唾沫,他想說點什麼來緩解尷尬,卻又想不到能說什麼。,

  謝淮舟的眼神和信息素都太有侵略性了,明明他什麼也沒做,顧謹亦卻覺得那股海風味的信息素無孔不入地往他身體里鑽,讓他變得輕飄飄的,好像沉在大海里的一葉扁舟。,

  他正覺得迷迷糊糊,謝淮舟在長久地打量他后,一隻手輕輕貼上了他的側臉。,

  謝淮舟的手是冷的,動作卻很溫柔,像一個繾綣體貼的情人。,

  他問顧謹亦:「你有跟alpha接過吻嗎?」,

  這個問題讓顧謹亦一秒清醒過來。,

  他望著謝淮舟的眼睛,謝淮舟眼中坦坦蕩蕩,沒有任何輕浮呷呢的意思,似乎只是在做慣例的詢問。,

  顧謹亦不想說謊。,

  他輕輕「嗯」了一聲,沒有過多解釋。,

  「是嗎?」謝淮舟意味不明地說道,眼神暗了一暗,捉住顧謹亦耳邊一縷碎發,不知道在思考什麼。,

  「你跟alpha交往過,」他又問了一句,「在你跟楚覓雲結婚前?」,

  顧謹亦不明白謝淮舟為什麼會對這個感興趣。,

  「說不上交往,」他輕描淡寫地把這件事揭過了,反問謝淮舟,「謝先生,如果我跟alpha交往過,會影響我對你的治療嗎?」,

  「不會。」謝淮舟說得很乾脆。,

  但是僅僅是一秒后,他就詢問顧謹亦,「那我現在能吻你嗎?」,

  顧謹亦愣住了,過了一會兒才意識到這是他們的治療內容之一。剛才謝淮舟問他的這些問題,大概都是為此鋪墊,怕他接受不了陌生alpha的親吻。,

  他垂下眼,睫毛微微顫了顫。,

  「可以。」,

  得到這句應允,謝淮舟的眼神卻並沒有變得有多高興。,

  他不可控制地想,如果不是他來到了顧謹亦身邊,不是他向顧謹亦伸出了援助之手,如果有其他人也跟他一樣趁虛而入,今天躺在顧謹亦身邊的會不會就是別人,顧謹亦也會這樣順從地說「可以」嗎?,

  他不想再深想。,

  他抱住了顧謹亦,雙唇貼上顧謹亦的嘴唇。,

  最開始只是一個克制守禮的吻,像一個古板的紳士在親吻他心愛的王子。,

  不忍去驚動他,只是悄然傳遞愛與思念。,

  但很快這個吻就變成了掠奪,他把舌頭伸進了顧謹亦的嘴裡,叼住他的嘴唇不肯放鬆。,

  他的手摁在顧謹亦的後頸,那是腺體所在的地方,那塊皮膚並沒有什麼不同,但是任何一個alpha都能清楚地感知到它散發的魅力。,

  顧謹亦被吻得頭昏腦脹,從喉嚨里發出微弱的嗚咽聲,放在謝淮舟肩上的手卻無力地垂下來。,

  信息素的高度匹配,從來不止對單方起作用。,

  紅茶和海風的信息素交織在一起。,

  這間卧室的色調明明這樣冰冷,室內的溫度卻像是在一點一點上升。, .

  ,

  不知道過了多久,謝淮舟放開了顧謹亦。,

  顧謹亦失神地喘著氣。,

  他都有點後悔同意謝淮舟吻他,雖然他知道自己沒有拒絕的權利。,

  而謝淮舟撐著手臂望著他,不帶感情起伏地評價:「你吻技很爛。」,

  顧謹亦面色又是一紅。,

  他不知道是不是該說抱歉,可他真的很多年沒有跟人接過吻了。,

  更何況也沒幾個人承受得住謝淮舟這個親法。,

  好在謝淮舟沒有跟他糾纏這個問題,只是用拇指輕輕按了按他的下唇。,

  「下次記得換氣。」他說道。,

  顧謹亦鬱悶地「嗯」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臉上的表情取悅了謝淮舟,謝淮舟笑了一下,嚴肅的臉看上去柔和了不少。,

  他重新躺回了自己那半邊的位置,看上去是準備睡覺了。,

  顧謹亦盯著天花板看了一會兒,也閉上了眼睛。,

  但他非但沒有睡著,很快,室內就響起了一聲微弱的咕嚕聲,來自顧謹亦的肚子。,

  顧謹亦唰得又睜開了眼,感受到了今天不知第幾次尷尬。,

  因為想到今天要來謝淮舟房間,他晚飯吃得心不在焉,根本沒有吃上幾口,現在胃裡早就空空如也。,

  他不確定謝淮舟有沒有聽見,想乾脆假裝這事不存在。,

  但很快謝淮舟就打破了他的幻想。,

  「餓了嗎?」謝淮舟還是語氣平平,「你晚餐好像就沒吃幾口。」,

  顧謹亦抓著被子,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他的衣食住行都是謝家一手包辦,而謝淮舟現在又是他直系老闆,他要是說晚飯沒吃好,就好像在控訴謝淮舟虐待員工。,

  「今天胃不太舒服……」他弱弱編了個借口。,

  謝淮舟大概是沒信,輕嗤了一聲。,

  然後他就看見謝淮舟從床上坐了起來,還把他這邊的被子也掀了。,

  「起來。」謝淮舟說道。,

  顧謹亦不明所以地跟在謝淮舟後面,看著謝淮舟在牆上按了一下,一整面牆就無聲無息地移開,露出後面潔凈光亮的廚房。,

  顧謹亦:「………」,

  他用一種全新的視線望著謝淮舟,在卧室里弄個小廚房倒也沒什麼,反正地方夠大。,

  但謝淮舟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會幹這種事的人。,

  而更讓他跌破眼鏡的還在後面。,

  謝淮舟帶著他走進去,熟練地開火,煎了一份烤鬆餅,遞到他面前,惜字如金道:「夜宵。」,

  整套動作行雲流水。,

  雖然現在廚房機器已經很便利了,但是謝淮舟的動作不難看出他是真的會做飯的。,

  而那份賣相不錯的鬆餅上還淋了奶油,旁邊放了兩顆切開的草莓,完全能出現在餐廳的甜品櫃里。,

  見顧謹亦遲遲不動,反而在發獃。,

  謝淮舟挑了挑眉,問顧謹亦:「不喜歡鬆餅嗎?」,

  顧謹亦這才回過神,「不是,我很喜歡。」,

  他趕緊拿叉子切了一塊放進嘴裡,味道很好,連奶油也是他喜歡的種類。,

  他想起他在飛行器上看的那個視頻,謝淮舟在被問到喜歡什麼樣的伴侶時,他說他沒什麼要求,但希望對方不要嫌棄他烤的鬆餅難吃。,

  他不由看了謝淮舟一眼。,

  謝淮舟也撐著臉在看他,面無表情地問:「好吃嗎?」,

  「好吃的。」顧謹亦真心實意地誇讚。,

  他本來以為這鬆餅只是樣子好看,沒想到口感也一流。,

  謝淮舟沒再說什麼,顧謹亦在這兒吃東西,他就隨便拿光腦看資料。,

  過了一小會兒,他聽見顧謹亦輕聲說:「謝先生,你跟我想的有點不一樣。」,

  他反問道:「哪裡不一樣?」,

  顧謹亦咬著叉子想了想。,

  其實他在G6星剛見到謝淮舟的時候,心裡是有點害怕的,怕謝淮舟的冰冷與不近人情,怕他的高高在上。,

  但是他來了這幾天,卻發現謝淮舟意外地好說話,雖然還是不常笑,但偶爾會流露出溫柔。,

  他認真道:「我之前覺得謝先生你很嚴肅,也很冷淡。」,

  「那現在呢?」謝淮舟似乎對他的話有了點興趣。,

  「現在是個會做烤鬆餅的,很溫和的人。」顧謹亦笑了一下。,

  謝淮舟沒有反駁,眼神卻有點古怪。,

  他還真是沒想過,他這輩子居然會跟「溫和」兩個字掛鉤。,

  對面的這個ega大概從來沒有想過,他的溫和體貼都是限量出售,只對特定的人開放。, .

  ,

  吃完夜宵,顧謹亦重新洗漱好,又躺在了謝淮舟身邊。,

  謝淮舟沒多久就睡了,但他卻很久都睡不著。,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有跟alpha相處過了,屋子裡信息素的味道對他來說過濃了,讓他幾乎難以喘氣。,

  謝淮舟是個遠超他想象的,非常友好的僱主。,

  但只有一點不好,信息素是海風味。,

  他發自內心地抗拒這種信息素。,

  剛剛謝淮舟問他有沒有跟alpha戀愛過,他含糊過去不願意回答。,

  因為答案是肯定的。,

  在跟楚覓雲結婚前,在他還天真傻氣的二十歲,在某顆無名星的療養院里,他愛過一個信息素是海風的alpha。,

  那個人遠沒有謝淮舟英俊強大,信息素味道很淡,是其他人眼中的弱等alpha,以至於經常被人錯認為beta。,

  那個人性格也很冷淡,見過的人都說這傢伙脾氣也太差了,但是他卻會在顧謹亦生病的時候抱著他,淘來上好的料子給顧謹亦做防身武器,還跟顧謹亦許諾會帶他離開療養院,找個氣候溫和的星球結婚定居,當一對普通恩愛的伴侶。,

  他曾經是二十歲的顧謹亦擁有的全部。,

  是他年少時候關於家的所有渴望。,

  卻也是他後來人生里輕易不敢觸碰的噩夢。,

  顧謹亦閉上了眼睛,不再去回憶那個人離開時候的側臉。,

  如果說二十六歲的他有什麼長進,大概就是不會再卑微地奢望那個人回來了。,

  那個人應該早就跟別人結婚了,牽著別人的手許下誓言。,

  他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當年跟他在風鈴草中接吻的ega,已經兩次成為別人的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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