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病
謝柯只在謝淮舟這兒住了一晚上,吃過早飯就自覺離開了。,
他在餐桌上第一次見到楚小年,這個軟綿綿的小朋友被顧謹亦抱在懷裡,白皙柔軟的臉頰肉嘟嘟的,嘴唇也肉肉的,小短手裡捧著個小魔方,也在好奇地看著他。,
謝柯腦子一時有點卡殼,老實說,在他哥的房子里看見小朋友這件事情已經超過了他的想象力,以前他來了這麼多次,謝宅里始終冷冷清清,連牆角的盆栽都透著一股肅然有序。,
但這次他過來,卻發現謝宅里隨處可見小朋友花花綠綠的玩具,走廊里掛著顧謹亦的畫,樓上也多了幾間不同的功能的工作室,後院里還多了給小孩玩的遊樂園。,
這裡像是一下子增多了生活氣息。,
楚小年也眨巴著眼睛看他,聽顧謹亦介紹這是謝淮舟叔叔的兄弟,他很認真地叫道:「謝柯叔叔早上好~」,
他長得一點也不像顧謹亦,但笑起來的樣子卻一樣柔軟。,
謝柯這個鋼鐵直男快被萌化了,他本就開朗外向,比謝淮舟更會討小孩子歡心得多,一頓飯時間就跟楚小年混熟了。,
走的時候楚小年還戀戀不捨,抱著謝柯的脖子,唧唧在他臉上親了兩口。,
但他親完又有點害羞,又躲回保姆懷裡去了。,
有那麼一瞬,謝柯突然覺得,早點結婚有個孩子似乎也沒什麼不好。,
不過他還是理智地拋掉這個念頭,趁著顧謹亦送他出門,他拉著顧謹亦說了兩句話,又塞給顧謹亦幾張票。,
「大師莫爾德的畫展票,還有兩張票是白帝星機甲格鬥賽的貴賓座,」謝柯思前想後,還是要給自己哥一波助攻,「嫂子你記得跟我哥一起去。」,
他倒是會投其所好,知道顧謹亦喜歡什麼。,
顧謹亦笑了笑,謝過他的好意。,
「多謝,我會跟謝淮舟去的。」,
雖然他並不知道謝淮舟有沒有空。,
謝柯滿意了,跟顧謹亦揮了揮手,就大大咧咧從他哥的車庫裡挑了輛車開走了——開的還是他哥最新定做的限量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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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謹亦在謝淮舟出門前把那幾張票給了他。,
「謝柯說讓我們一起去,」顧謹亦順手幫謝淮舟整理袖口,「不過你要是沒空就算了,我可以約同事去。」,
「我有空,」謝淮舟看了眼時間,在下周三晚上和周五晚上,「到時候我來接你下班。」,
顧謹亦也沒推辭,笑著說:「好。」,
等謝淮舟出門,顧謹亦收拾收拾也要去上班了,他們畫室本來就是周末課多。,
他到工作室的人,辦公室的人還沒來齊,大家三三兩兩地喝茶聊天,說到過幾天要去哪兒玩。,
李綉扭頭問他:「顧老師你來嗎?我們去臨近的啟銘星玩,很快的,兩天來回。」,
顧謹亦搖了搖頭:「我有約了,你們去哪。」,
幾個人一起發出起鬨的聲音。,
「是不是又跟老公有約了,」李綉打趣道,「顧老師好居家,每天下班都直接回家。」,
顧謹亦微微有點臉熱,想說不是約會。,
但他跟謝淮舟又確實是伴侶,只能默默咽下去,當作沒聽見。,
為了避免被調侃,他乾脆去給窗邊的花澆水,這幾盆花在他來之前都半死不活的,最近被他照顧得綠意盎然,眼看著又要開花了。,
那隻長耳貓也跳上了窗檯,尾巴繞著顧謹亦的手腕,嗲里嗲氣又來撒嬌。,
顏里安站在窗邊抽煙,對顧謹亦點點頭就算打了個招呼。,
他也聽見了辦公室的聊天,但他沒有參與,就這樣靠在窗邊。,
他前兩天看見顧謹亦上了一輛黑色的懸浮車,雖然沒有看清車內是誰,但他知道一定是顧謹亦的alpha伴侶。,
因為顧謹亦身上,每天都會帶著那個alpha的信息素的味道來上班。,
辦公室的人知道顧謹亦臉皮薄,沒有當他面開玩笑,背後卻都說顧老師家的alpha一定很愛他,這佔有慾可夠強的。,
顏里安把煙按滅,洗手開始準備畫具,他望著花園裡剛開的櫻花樹,無端覺得窗外的鳥鳴有些嘈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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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柯給的這兩場票,顧謹亦還都挺想看的。,
他周三下午本來就是放假的,所以一早就回了謝宅,準備睡會兒覺就跟謝淮舟一起出門。,
但謝淮舟回來的時候,卻發現顧謹亦的狀態不太對。,
他是五點多回來的,準備接顧謹亦吃個飯再去看展覽,但聽管家說顧謹亦還沒起床就覺得有點不對勁,因為顧謹亦從來不是這麼沒有自制力的人。,
他走進房間里,屋子內沒有開燈,空氣中有種比平日里要濃郁幾分的紅茶信息素。,
謝淮舟差點以為顧謹亦是到了發qing期。,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不是,因為顧謹亦過於安靜了,縮在被子里,拱成小小的團。,
他按下床頭燈,掀開被子的一角,看見了顧謹亦臉上不正常的紅暈,伸手一摸顧謹亦的額頭,滾燙。,
顧謹亦發燒了,39度,高燒。,
謝淮舟量完體溫就讓管家喊家庭醫生過來。,
發燒其實算不得什麼大事,現在的藥效又快,隨便吃一粒就活蹦亂跳了。,
但他想到顧謹亦的身體報告,又不敢隨便亂喂葯,他記得醫生說過顧謹亦現在身體比一般人弱很多,像一個表面無恙的青花瓷瓶,內里其實全是裂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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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家庭醫生來得很快。,
謝淮舟已經給顧謹亦貼了退燒貼,把人抱在懷裡餵了點水。,
醫生接手后大致檢查了下,給顧謹亦開了幾粒藥性更溫和的葯。,
「他發燒會比一般人好得慢,別人吃顆葯就沒事了,但他不行,」醫生嘆口氣,對顧謹亦的身體狀況也有點擔心,「而且他這燒不單是身體原因,還因為這陣子都精神緊繃,壓力過大,現在好不容易鬆弛下來,就反彈了。」,
醫生看了謝淮舟一眼,見他一直把顧謹亦抱在懷裡,心裡對這位顧先生的地位又多了幾分了解。,
「但這不是什麼大事,發燒而已,」醫生寬慰道,「康復后就好,顧先生身體雖然弱,之後慢慢養也能養回來。」,
謝淮舟「嗯」了一聲,緊皺的眉頭卻沒鬆開。,
他沒有無知到去問顧謹亦有什麼壓力。,
自從楚覓雲去世后,顧謹亦一直生活在神經緊繃的環境里,失去伴侶的哀慟,被楚家和顧家圍攻,最後又跟著他來到舉目無親的白帝星。,
這中間的種種心酸,顧謹亦從來不說。,
「還有什麼事要注意嗎,」謝淮舟問醫生,「要喂他吃什麼嗎?」,
醫生搖搖頭:「補充水分就好,飲食清淡,如果不想吃飯就補充營養液。」,
他心裡覺得謝淮舟有點緊張過頭,在現在這種醫療發達的時代,發燒不就跟打個噴嚏差不多。而這位謝家主本人,更是全靠自愈的典型代表。,
「如果沒別的事,那我就告辭了。」醫生拎起醫藥箱,識趣地退出了房間。,
屋子裡又只剩下顧謹亦和謝淮舟兩個人。,
顧謹亦在醫生來的時候稍微恢復了點意識,但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過去。,
他生病了一點也不吵,小貓一樣蜷縮在謝淮舟的胸口,吐出來的呼吸都是熱的,卻不會發出任何動靜。,
謝淮舟拿葯給他,他也乖乖咽下去了,完全沒有謝淮舟想象中的黏人和抗拒。,
只有知道撒嬌也沒有用的孩子才會忍痛,因為求助也不會有回應。,
謝淮舟想到這一點,臉色說不上好看,
他自己就是在不容許示弱的環境里長大的,他是萬眾期待的謝家繼承人,是帝國頂尖的alpha。,
所以他永遠要比別人出色,所以也永遠不能喊痛。,
他自己已經習慣了這套生存法則,但他卻不希望顧謹亦變成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