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
柏若寒救了自己,謝小凡也就對他放下了仇恨,甚至於還主動示好。
回到宿舍,謝小凡翻出了謝故給他塞的零食,踩著下鋪的床墊,看向上鋪,「學神~~~」
正在看書的柏若寒冷冷地看他一眼。
謝小凡沖他晃了晃手裡的薯片,「吃零食么?」
柏若寒冷冷的扭過頭繼續看自己的書,「不吃。」
謝小凡抿了抿自己的嘴唇,「好吧。」
幾分鐘后,他又回來了,「學神~~~」
柏若寒放下了手裡的書,閉了閉眼,超級暴躁,「又幹什麼。」
謝小凡晃了晃手裡的果凍,「吃果凍么?」
「不吃。」
「學神~~~吃巧克力么?」
「不吃。」
「學神~~~」
「滾!」
……
謝小凡成功把柏若寒給惹急了,受到了訓斥的貓貓嗖的一聲就縮回了下鋪。
「不吃就不吃嘛。」謝小凡好委屈,「凶什麼凶……」
剛安靜不到十秒鐘,柏若寒就聽見下鋪傳來了咯吱咯吱的吃薯片聲音,就彷彿宿舍里有一隻大號倉鼠。
徹底無語了的柏若寒,「……」
他從上鋪翻下來,拿著書,準備出去自習。
走出去沒幾步,一回頭,沒想到謝小凡竟然跟著他,懷裡還抱著薯片,「學神學神,你要去哪?」
「別跟著我。」柏若寒非常不耐煩,神色冰冷,「滾!」
「我……」
「滾。」
「不是……」
「滾。」
「我想說……」
「滾!」
……
柏若寒一邊向前走,一邊扭頭驅趕著謝小凡,「你煩不煩啊!我都讓你滾了!」
話音剛落,他的腦袋就呼咚一聲撞上了緊閉的宿舍大門,登時就頭暈眼花,「……」
幾分鐘后,謝小凡手裡拿著冰袋給柏若寒冰敷額頭,「那個學神,我就是想告訴你,老師在群里發消息了,今天宿舍門門禁壞了,正門不開,只有小門開。」
柏若寒額頭上腫了個大包,一張臉已經是鐵青的,心裡憋悶著一座噴發不出來的火山,此時此刻心口堵的說不出話來,「……」
「學神~~~」謝小凡又靠過來了,「你學習怎麼那麼厲害啊~~~」
柏若寒忍耐著自己的脾氣,「天生的。」
「我爸也特別聰明。」謝小凡想起了凡渡,他吸了吸鼻子,「我爸是農科院教授呢。但我另外一個爸就不行,學習特別差……」
柏若寒實在是不想聽他再說自己的兩個爸爸怎麼怎麼了,「你……就這麼爸寶么?」
「我才不爸寶!」謝小凡一下子就急眼了,「你就沒有爸爸么!」
柏若寒聽到這句話,他的臉一下子就冷下來了。
他將謝小凡狠狠一推,「滾開!」
隨後他就孤身一人走出寢室了。
謝小凡被推倒在床上,看著空空如也的寢室,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可能說錯了話……
柏若寒要是真的沒有爸爸……
那他天天聽著自己和爸爸們打電話一定……特別難受吧……
「爸……」謝小凡爬起來哭唧唧的給凡渡打電話,「我好像做錯事兒了。」
「怎麼了?」凡渡正在開車,「發生什麼了?」
「我……」謝小凡斟酌了一下自己的用詞,「我一個朋友,他……」
他忽然停頓住了,情商智商都不怎麼高的腦袋,忽然意識到……如果換作他自己的話,可能並不願意讓更多人都知道自己的傷口。
就比如他自己,並不想讓別人知道他實際上是撿來的。
「沒什麼了。」謝小凡吸了吸鼻子,準備掛斷電話,「爸,沒事兒了。」
「怎麼吞吞吐吐的?」凡渡皺起眉頭,「自己能解決么?」
「能。」謝小凡深呼吸了一下,準備自己解決這件事,「你好好照顧我爸。」
「嗯。」凡渡嗯了一聲,「有問題隨時打我電話。」
謝小凡掛斷電話以後,思索了幾秒鐘,總感覺有哪裡不對勁。
他忽然猛的一拍自己大腿,按照現在的時間,凡渡一定跟謝故在一起,可這一次謝故並沒有把電話搶過來,跟自己說話!
謝故他……
與此同時的車上——
凡渡掛斷電話以後,看了一眼汽車後座裹著毛毯的謝故,「好受一點了么?能堅持住么?」
「我沒事兒……」謝故額頭上布滿了豆大的冷汗,他深深喘息了一下,捂住了自己的肚子,「剛剛……是小凡的電話吧?他怎麼了?」
「沒說。」凡渡也不知道謝小凡究竟是遇上了什麼,「或許是有了自己的心事。」
「我……」謝故掙扎著要去拿自己的手機,「我打電話給他問問……」
「別動了。」凡渡駕駛著汽車幾乎是一路踩著超速的線,內心裡已經焦急如焚,「你現在這樣給他打電話,他更要擔心了。」
謝故痛到呻吟了一聲,癱倒在了後座上,渾身肌肉繃緊,汗水濕透了衣衫,「凡渡……要我真的有什麼問題……孩子……」
「不可能。」凡渡果斷的拒絕他,「我會讓醫生全力以赴保你。」
「凡渡……」謝故眼中含著淚水,「快六個月了……這個孩子能活……她是一個奇迹……」
「謝故,我再告訴你一次,我的選擇是保你。」凡渡咬緊了自己的牙關,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就這麼心狠,「你永遠都是我的唯一必選項。」
汽車停在了醫院門口,凡渡抱著謝故就沖入了婦產科的走廊,早就等候在此的江寄南帶著護士和手術床迎上來,「把人放在手術床上,平躺,不要壓迫呼吸……」
「謝故……」凡渡緊緊握住了謝故的手,逼迫他看向自己,「你看著我,堅持下來,你就當心疼心疼我,沒了你我根本就活不了……」
謝故已經被戴上了吸氧面罩了,他淚眼婆娑地看著凡渡,呼吸之間,都會給吸氧面罩蒙上一層霧氣,「凡渡……我愛你……」
「寶寶……」凡渡已經哭出聲來了,「答應我好不好,答應我……堅持住……」
「會沒事兒的。」江寄南拉著凡渡的肩膀,想要將他帶離,「相信我們,一定會沒有事兒的。」
手術床被推走,凡渡看著躺在手術床上的謝故,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吼出來,「謝故——!!!」
他感覺自己的身體就這麼被撕裂成了兩半,筋連著筋,血連著血,隨著的謝故遠去,這一種聯繫被不斷拉長,行將就危,被拉到只剩下一層薄薄的膜,馬上就要崩斷。
手術室的大門轟地一聲合上,紅色的手術燈亮起來,宣告著手術的進行。
凡渡身形不穩腳下一個踉蹌,他的世界里從此就只剩下的那盞紅燈。
「比我們預期早產了四周。」江寄南攙扶了他一把,「獸人孕期普遍六到八個月,鑒於你們的第二物種,這個孩子的孕期我們估算在七個月。能堅持到現在已經很好了,而且六個月的胎兒體積較小,分娩時候對孕夫壓力更小……」
凡渡的臉色和嘴唇都是蒼白無力的,兩隻手緊張地絞緊在一起,血液都不流通,冰涼冰涼。
他已經失去一次謝故了,萬幸命運讓他們重逢。
不能再失去第二次。
時間滴答滴答地流逝,凡渡閉著眼,已經不知道是多少次祈禱上蒼。
手術室的大門忽然打開,護士急匆匆地走出來,「謝故家屬!謝故家屬!」
凡渡聽到這樣焦急的喊聲,心臟在這一瞬墜入了深淵,他的瞳孔猛的睜大,沒想到命運還真就給他這樣一擊。
他幾乎是行屍走肉一樣來到護士面前,嘴唇哆嗦著,話都不會說了,「我愛人……」
護士神色匆匆,兩隻手上都沾著血,氣喘吁吁,「生殖腔破裂,大出血,病危通知書籤一下……」
聽到「生殖腔破裂」這個詞兒的時候,凡渡的大腦轟然一聲,幾乎是暈眩。
幾十年前同樣的噩夢再度重演……
「我和他血型一樣……」凡渡幾筆潦草的簽完字,擼起自己的袖子,展示給護士看,「抽我的血……把我的給他……」
江寄南走過來,想要把他拉走,「學長,你的血不能用,獻血有一定的流程……」
「我求你了……我求你了……」凡渡幾乎要給他們跪下來了,眼裡含著眼淚,幾乎是撕心裂肺,「抽我的,我的能用!!!」
在造化弄人的命運面前,他除了等待以外……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這麼一點了。
手術室外的掙扎與吼聲,穿透了手術門,進入了謝故的耳朵里。
他的意識已經不清醒,全身血液都冰冷下來,粗重的呼吸,讓氧氣罩蒙上了一層白霧,「凡渡……」
他幾乎是無意識地喃喃著,「凡渡……」
「堅持住……」醫生護士都在給他打氣,「挺住,孩子馬上就出來了……」
謝故咬緊了自己的牙關,幾乎是用盡了全身最後的力氣,他的脖頸向後仰起上面牽連出一道一道青筋,幾乎是撕心裂肺地吶喊道,「凡渡——!」
手術室外的凡渡清清楚楚地聽到了這聲呼喊,他撲向了手術室,「謝故——!」
下一秒鐘,嬰兒嘹亮的哭啼聲響起來了,清晰無比地穿透了他的耳膜,「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