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
顧淮之與攝政王去書房。
攝政王站在窗前,目光落在院子里,蘇晚並沒有按照他的吩咐,去庫房去挑選擺件,而是蹲在枇杷樹下,拉扯著枇杷葉,百無聊奈地盯著書房的方向。
「……」
攝政王心裡更不痛快了,她這是擔心他欺負顧淮之?
雖然他是真的找茬。
「岳父,您有何要與我商量?」
顧淮之很識時務,攝政王因為他娶蘇晚,對他很有意見。
攝政王對蘇晚很重視。
他叫岳父,比義父要好些。
攝政王冷冷瞥他一眼,「有了媳婦,爹都不認了?」
「……」
他若叫一聲義父,攝政王必定會說:呵,我不配做你岳父?
「庭淵認您做父親,一日為父,終生為父。如今我娶了您的掌上明珠,隨晚晚叫您父王。」顧淮之從善如流道:「父王,您喚我來書房,是要商量晚晚去西梁一事嗎?」
「嗯。」攝政王暫時放過顧淮之,談起正事:「她與你感情甚篤,你勸她為你留下來。」
顧淮之蹙眉,他雖然不希望蘇晚去西梁國,夫妻分離,但卻尊重她的選擇。
攝政王身體狀況不好,蘇晚即便留下來,也不會心安。
「父王,恕我不能這麼做。」顧淮之拿蘇晚的話來堵他:「晚晚之前讓您二選一,我若勸她留下來,您一個人去西梁國,她便不會認您這個父王。」
「西梁國情況未知,有您在晚晚身邊,無人能夠欺負她,她比您想象中還要優秀。」
「晚晚在蘇府十幾年,從未曾體會過父母之愛。定遠侯與定遠侯夫人對她的好,是帶有目的,將她傷得遍體鱗傷。如今她找到自己的生父,並且父女相認,您身體欠安的情況去西梁,她留在大周內心受到煎熬,寢食難安。」
「您於心何忍?」
最後一句話,猶如千斤重鎚,狠狠敲擊在攝政王心口。
攝政王良久無言。
顧淮之建議道:「您留在大周,我與晚晚去西梁?」
「不必。」攝政王站立許久,已經有些體力不支,他坐在圈椅中,虛握成拳抵唇咳嗽幾聲,眉眼間的病氣似乎更重了幾分:「景雲拜入江文賀門下?」
「師長收他為關門弟子。」顧淮之低聲道:「待時機成熟,我會請師長教帝王之術。」
「此事不急。」攝政王另有打算:「顧淮之的身份,隨我與昭兒去西梁國。你用庭淵的身份,坐鎮攝政王府,將定遠侯府給收拾了。太子早年與定遠侯有過合作,你端了定遠侯府,也能拿到太子的罪證。待我們從西梁歸來的時候,將景雲推上位。他年紀還小,到時候再請帝師教導帝王術。」
顧淮之一一應下。
攝政王側目看向院子,蘇晚無聊的用枇杷葉子在地上寫寫畫畫,他心裡頓時酸了,看見顧淮之就覺得礙眼。
「行了,你回去。」攝政王提醒道:「晚晚是以為我診病的理由住在攝政王府,你與她一起住進來不太適合。」
顧淮之失笑,如何不知攝政王在暗示他,不想他來打擾父女共享天倫之樂。
「庭淵知曉了。」
他心想:顧淮之是不能住,但是身為庭淵的身份,誰又能說什麼?
「庭淵告退。」
顧淮之準備帶蘇晚回去收拾衣物。
走出書房,顧淮之看見蘇晚蹲在枇杷樹下,嘴裡叼著一根細枝椏。
「腿蹲麻了嗎?」顧淮之朝蘇晚伸出手。
蘇晚把手放在他掌心,順著他的拉力站起來,跺一跺腳,不禁笑道:「不麻,父王和你說什麼了?」
「替他守好大後方。」顧淮之避重就輕,與她十指相扣,清潤的眸光落在她白瑩瑩的臉上,鳳眸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心情看起來很不錯的樣子。他輕聲問:「要回去收拾東西嗎?衣物不用準備,今晚會有綉娘上門。」
「要去,我得拿醫書。」蘇晚冷靜下來,所有的情緒褪去,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望著他線條柔和的側臉,說不出的溫柔,她突然有些說不出口:「淮之,我和父王去西梁國,在路上來回就要半年時間。還不算在西梁停留的時間,我不能跟你們一起守歲、過年。」
這是蘇晚穿過來第一個新年,也是她與顧家一起的第一個年。
可她放心不下父王,就怕他再次被娘給傷透心。
她苦笑,在西梁國某種意義算『一家團圓』。
「你不用往心裡去,我們以後會有很多個新年。」顧淮之溫聲寬慰蘇晚,手指輕輕撥弄開她額前的碎發:「待你回來時,便是狀元夫人。」
「若沒有考上狀元呢?」蘇晚提到這個,心裡又是一陣失落:「希望我能及時回來,看你跨馬遊街。」她想起那時正是春日,長安街栽種滿杏花,朗朗上口道:「杏花吹滿頭,陌上誰家年少,足風流?」
顧淮之眸光暗了暗,心中一動,啞聲問:「下一句是什麼?」
蘇晚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手指在空中比劃:「妾擬將身嫁與,一生休。縱被無情棄,不能羞。」
話一說完,她意識到什麼,眼中閃過訝異,又暗暗含著一絲羞澀。她想要解釋,紅唇微微開啟,他的身上那種清冽的雪鬆氣息襲來,柔軟的唇貼過來,輕輕地含住她的唇瓣。
蘇晚睜大了眼睛,他的吻都是溫柔細膩的,和風細雨一般,叫人心旌搖拽。
他的手緊貼她的腰肢,被迫壓進他的懷裡。
「一生不夠。」顧淮之握住她一隻手按在胸口,貼在她耳邊,氣息不穩道:「又怎麼會捨得休棄你。」
蘇晚抬頭,烏黑的眼睛氤氳一層水色,亮得驚人。
「我們沒有拜過堂呢。」
蘇晚一副吃虧的表情。
顧淮之低笑一聲,手托著她的下巴,在她腮邊落下一吻:「等你回來。」
蘇晚心口悸動。
他是指等從西梁回來,要補辦一場婚宴嗎?
——
九欲帶著九歌從道觀來到攝政王府。
九歌留在前廳。
九欲在羅成的帶領下去往書房。
羅成留在外面,九欲推門進書房,便見攝政王將一塊染血的帕子,扔進火爐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