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3章 百家衣
顧淮之緊張的詢問:「哪裡疼?」
蘇晚手撐在床上,只一邊屁股著力,減輕了傷口拉痛。
她有些難以啟齒,孩子是急產,方才撕傷嚴重。
如果是在現代的話,恐怕早就能發現問題,孩子出來前用手堵一下孩子的腦袋,就不會撕裂嚴重。
蘇晚含糊道:「不妨事。奶通了,我想喝公雞湯。」
公雞湯下奶,但是奶沒通就不能喝,否則漲奶會很痛苦不說,壓根擠不出來,只會把奶給漲回去。
「好。」顧淮之去將溫在小爐子上的雞湯端放在桌子上,不放心的看一眼蘇晚,見她在逗孩子,裝一碗雞湯來到床邊。
蘇晚要接過碗,顧淮之避讓開,舀一勺吹幾下,不燙了方才喂到她嘴邊。
「父王,母妃來過了。你還在睡,天色不早了,他們回去了。明日一早再過來。」顧淮之一邊喂她喝湯,一邊問道:「三朝洗兒禮,多請些人來給孩子祝吉。」
「不用了,她還小,就請至親過來就好。」蘇晚咽下雞湯,柔聲說道:「接下來還有滿月禮,百日禮。等她百日禮的時候,再請朋友、同僚來慶祝。」
顧淮之默了默:「也好。」
蘇晚聽出他語氣里的遺憾,戳穿他:「想昭告別人,你有女兒啦?」
顧淮之緘默,不肯承認。
蘇晚笑著肚子疼起來,喝了一大碗湯,一小碗湯飯,撐得飽飽的。
「夜深了,你快些睡,明日要早朝。」蘇晚想下床走走,又怕疼,打消了念頭。
剛剛喝了湯,現在胸脯就麻麻的,湧來一陣熱流般,她摸了一下,感覺有點奶了。
「這個月我不去上朝,在家照顧你。」
蘇晚心裡一暖,想說家裡有人照顧她,又記起今日臨盆沒知會他,這個男人心裡有了很大意見。若這次再不領他的情,只怕會惹毛他。
「那就不去。」蘇晚嘴角上揚,「我和孩子在家也無聊。」
果然,這話一出,顧淮之的心情肉眼可見的好轉。
顧淮之在家悠閑的待了三天,給孩子三朝洗禮后,顧母煮了幾百個紅雞蛋,散給左鄰右舍報喜。
若不是身份沒挑明,顧淮之都想趁上早朝的時候,給文武百官送紅雞蛋。
他沒有這麼做,景雲替他給做了,不止京官,就連地方上的官,都有紅雞蛋領。
大家全都知道,新帝得了一個小侄女,十分愛重。
顧淮之的風頭被景雲搶了,心中鬱郁,等景雲和寶珠從宮裡回來,他沒有得大哥一個好臉色。
景雲無所謂,繞著大嫂和小侄女轉。
直到內侍催促道:「皇上,您該回宮了。」
景雲捨不得,手指被小糰子握住,眼巴巴的看向一旁的顧淮之。
顧淮之撩開眼皮,淡聲道:「天色晚了,政務處理完了?」
景雲蔫頭聳腦,苦著臉看向顧寶珠。
顧寶珠長了一歲,身量抽高了,身姿纖細,在宮中學了將近一年的禮儀,舉止溫婉端莊,只是一雙水汪汪的眼睛靈秀俏皮,甜甜一笑:「二哥哥,我等小嬌嬌百日禮之後回宮。」
景雲氣憤的睜圓眼睛,有一種被至親背叛拋棄的凄涼。
「你忍心我一個人在宮中被政務磋磨?一個人苦讀溫書?」
顧寶珠眨了眨眼:「二哥哥,我捨不得可愛的侄女,想多陪陪她。我已經半年沒回家,你不會忍心讓我跟你回宮,每日思念侄女寢食不安吧?」
景雲氣噎,望著她水亮的眼眸,妥協道:「算了,到時候我來觀禮,一起回宮。」
他從袖子里掏出一塊玉佩,放在小糰子的襁褓里,親一親她,帶著內侍匆匆回宮。
顧寶珠趴在床邊,十分新奇,摸摸小手,又摸摸小臉,這裡捏捏,那兒摸摸,想要抱,又不敢抱。
「大嫂,小嬌嬌叫什麼名字?」
「顧華瑤。」
顧寶珠覺得好聽,「小名是顧嬌嬌嗎?」
顧淮之溫聲道:「你大嫂起的小名。」
蘇晚瞪他。
顧寶珠去桌子上抱來一個小木匣子,從荷包里取出一把鑰匙,打開鎖片。
「我每個月都有跟爹互通書信,前幾日他送來了回信,還有這個木匣子,在信中叮囑我,等侄女百日禮的拿出來。」
顧寶珠把匣子放在小几上。
蘇晚看見裡面是五顏六色小碎布縫製的小衣裳,還有一把銀質的長命鎖。
顧母端來飯食,看見木匣子里的東西,目光變幻。
蘇晚捕捉到,詢問道:「娘,這個有什麼用處?」
「這是百家衣,向鄰親友討取碎布做成衣裳給小孩穿上,寓意孩子能得百家之福,今後少病少災,易長成人。」顧母目光落在銀鎖上,心思雜亂:「這鎖也叫百家鎖,向一百戶人家討來錢,給小孩打一把銀質的鎖,上面鑄著長命富貴幾個字,給孩子做護身符。」
「百日禮的時候,給孩子穿百家衣,戴百家鎖,長命安康。」
蘇晚愣住,沒想到顧青松這麼有心。杏花村只有幾十戶人家,而且有些人與顧家不合。他討來百家布和百家錢,只怕耗費了不少心思。
顧淮之同樣心情複雜。
「娘,要把爹接進京來嗎?」蘇晚把百家衣和百家鎖給收好,顧青松雖然回了杏花村,但是每個月都會往家裡寄山貨。
顧母搖頭:「他要來,自己會來。」
蘇晚和顧淮之交換一個眼神。
顧寶珠沒說話,逗著睡醒的小嬌嬌。
——
顧淮之在家裡照顧妻女,樂不思蜀。
逍遙自在的日子,沒過幾日,一把火燒到他頭上來。
吏部尚書要告老還鄉,皇上力排眾議,提拔庭淵公子擔任吏部尚書,朝中多半的人反對。第一點他太年輕,便已經越級擢升,空降進內閣,已經是破格。第二點還是老生常談,他並非進士出身,若是再壞規矩,便亂了朝綱法紀。第三點內閣之人,不能兼任吏部尚書一職。
再說庭淵公子這個身份,手段狠厲,不亞於攝政王,樹敵眾多,大家早就看他不順眼。這一次聯手打壓他,指望一腳把這關係戶給踹走。
還有人渾水摸魚,又彈劾新科狀元藐視皇威,不曾出席瓊林宴,至今還未去翰林院述職,取消他狀元的名次。
兩個關係戶,不可能一竿子全都拔除,皇上總得拔除一個安撫人心吧?
就這樣,顧淮之被急召進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