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三章 細水長流
所謂的神葯，具體是什麼沒人知道。
大家都知道神葯一說，但想得到卻十分困難。
就好像普濟和尚說的那樣，需要看佛緣。
所謂的佛緣，人是看不出來的，但菩薩能看出來。
端著托盤和菩薩說自己的病，如果菩薩覺得佛緣夠了，藥丸就會飛到菩薩的手裡。
但是沒有佛緣，菩薩就不會取葯。
至於神葯的價格，也不是用錢財衡量的，進廟燒香燒的越多，越顯示誠信和佛緣。
三炷香，從底價五錢起步，不封頂。
據說有個女人，排在第一位上香，三炷香一共花了二十多貫。
二十多貫什麼概念？尋常百姓家六年的收入總和。
也就是說，葯是不要錢的，但是需要你進香火錢，香火錢越多佛緣越深厚。
典型的騙局，普濟和尚不去做傳銷，真是白瞎他這個人了。
秦侯爺抿抿嘴，笑了笑，「這個世界上的騙局大體可以分成兩種。一鎚子買賣和細水長流。一鎚子買賣數額巨大。細水長流單筆生意較小，但俱有一定的傳播性和重複性，而且合理合法，你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
「普濟和尚屬於第二種？」李泰問。
「對，他最高明的地方就是藉助教會，做的是不犯法的事情，大家都自願燒香，又不是他強迫的。只是讓我沒想到的是，神葯不要錢。」
隨即，秦侯爺把事情分析了一下，眾人終於明白了。
神葯，賣多少錢都是合理的。定價定高了很多人買不起，富人就那麼幾個，如果只針對富人，那大安寺的收入和支出就是負數。
但不定價看佛緣就不一樣了，逼格也一瞬間高大上了。
菩薩、佛祖豈是用金錢來衡量的？這就讓很多的百姓信服了。
百姓太多的錢拿不出來，奈何三文五文還是有的，積少成多，那就變成了天文數字。
很多人，為了所謂的佛緣來上香，絲毫不察覺自己的財產，正在被大安寺慢慢的蠶食。
而且，上廟拜佛的基本都是害怕失敗的，或者已經失敗的，只要抓住他們的心理，就能判斷出對方是心病還是實病。
秦侯爺可以很肯定的說，所謂的神葯，應該類似於上輩子的保健品，吃不死人但也一點用處都沒有。
更多的，來這裡看病的都是心病，和尚給人洗腦的功夫一流，各個都是心理學專家，這點你不服不行。
「那藥丸飛到菩薩的手裡是怎麼回事？」李泰又問。
「民間的小戲法而已，我會的比他牛逼。」
秦侯爺頓了頓，「那個菩薩像的手，應該是磁石做成的，托盤裡面的藥丸，至少有一粒裡面摻雜了鐵屑。如果覺得這個人可以救，就把摻雜鐵屑的藥丸放裡面，覺得救不了就不放。只要托盤舉起來的時候，距離夠用了，藥丸就會飛到菩薩的手裡。」
「簡單說，就是裝神弄鬼，給大安寺製造一層神秘的面紗，利用香燭和佛緣斂財，因為你想要神葯，就得拚命的燒香，傻乎乎的給大安寺送錢。
「舅哥，宗教司蘇州府衙門在哪？」秦侯爺問。
「蘇州府的宗教司衙門是琅琊王家的人。」
虞肅頓了頓，「琅琊王家族籍關隴，是王宏直一脈，現任宗教司衙門的執事名叫王緘。」
王宏直，秦侯爺不光認識，還打過。
他是漢王李元昌的至交好友。原本是北周光祿大夫、石泉康侯王褒之孫。其父王鼒，字玉鉉，仕隋朝為安都通守，封石泉明威侯。
李元昌參與李承乾造反，王宏直也被牽連，不得已才衣冠南渡，成了琅琊王家。
他有四個兒子，王綝（王方慶）、王緘、王續、王繢、王緄。
李治朝的時候，琅琊王家不顯山不露水，但小武妹妹登基之後，血洗關隴，讓江南豪門得到了喘息，僅僅在武周朝，琅琊王家就有四位宰相，分別為王方慶、王睿、王玙、王摶。
王宏直是因為風向不對，主動找李世民辭官，是老乞身。
老乞身的大概意思就是，主動求皇帝告老還鄉。
李世民也很難得的見五姓七望的人主動請辭，心情一爽，就給王宏直的四個兒子保了官職。
琅琊王家的發展那麼迅猛，肯定需要大量的錢財，秦侯爺可不相信普濟和尚背後沒人支持。
這麼明顯的教會行騙行為，秦侯爺也不相信王緘看不到。
就在這時，虞肅的身體一僵，他媳婦虞氏女從廟裡走了出來，身邊還有很多貴婦，大家都有說有笑，十分歡暢。
「這就是傳播性，一傳十十傳百，等到了一定規模之後，朝廷想阻止恐怕已經晚了。」
秦侯爺嘆了一口氣，中原很多農民起義，都是披著教會面紗的。
想到這，秦侯爺突然看向李泰，「死胖子，划江而治需要蠱惑人心，需要大批人馬，你覺得這個寺廟會不會和五姓七望有關？」
「具體的我就不知道了。」李泰一聳肩，「跟他們還用廢話？直接帶兵衝進去砍了就是了。」
「這裡是江南，不是關隴！」
秦侯爺拍拍李泰的肩膀，「殺人容易誅心難。我要做的是穩定江南，至少二十年內他們不敢興風作浪。」
「瘸叔，晚上扮演一下盜賊，看看廟裡有沒有什麼高手。看看是行伍出身的，還是江湖的野路子。」
「需要抓回來幾個問訓嗎？」
「不用，試探一下就行，別打草驚蛇，我想個辦法，先坑他一筆。」
隨後，就在在大安寺周圍的村莊走訪，又有了意外收穫。
傅奕整頓大唐所有教會，佛門衰敗，原本大安寺都要拆除了。
可就在這時候，普濟和尚來了，來了之後就利用神葯和神像，獲得了一大批的信徒。
說也奇怪，普濟和尚來了之後，周圍的莊戶們大半都得了病，全都是普濟和尚治好的。周圍的百姓開始幫忙宣傳，去掉農忙的時間，全都往大安寺跑。
要麼說秦侯爺運氣好呢，在一個叫做小王莊的地方，遇到了一個人，名叫王久峰。
原本，王久峰是關隴王家的分支的分支的分支，從最開始的富戶逐漸沒落，成了普通的莊戶。